“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小公子去的时候,小姐不也挺过来的,小姐,你要振作,为了将军,为了孩子,你都要挺住,你想想夫人,想想太夫人,想想大少爷,皇后娘娘,难不成你要她们也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素心紧抱着沈轻舞,对着她不住的劝说着,只希望燃起她内心之中的斗志,生活下去的意念,可除却滴落在手上的眼泪,沈轻舞只沉默着。

    素歌去到厨房为她熬了一晚参汤,喂着她喝下了几口,算作吊气,这人参原本是沈轻舞为顾靖风带在身边的,却没想最后还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胃里头根本存不下任何的东西,更不用说那些汤药,好在这几口参汤,沈轻舞算是喝下了,也并未作呕,素歌与素心在将她重新安置之后,将屋内打扫的干净,出门时,发现季北宸站在廊屋之下,满是担忧的望着她们二人。

    “可好些了?”季北宸轻叹了一声,问出了口,其实自己知道,问了怕也是白问,光看两个把门合上那一刻的愁容,便知道了大概。

    素心与素歌各自摇头,只抿着唇“将军的事情对小姐的打击太大,她才还嚷着要去那山崖看看,是我和素歌将她劝下了,滴米未进,奴婢一会便禀了宋将军,趁着天好,先把小姐送回去,回了京城,有老爷夫人在身边劝着,好歹会好一些!”

    素心的主意大,又相对冷静,在季北宸问话之后,对着他浅声说道。

    “你们也下去歇会吧,我在这儿替你们守着,不然累垮了身子,你们还怎么照顾她。”见两个丫头亦是疲累的模样,季北宸柔和的与之说道。

    素歌与素心各自看了一眼之后便对着季北宸躬身行礼,随后退下,各自去忙了自己手上的事。素心去找了宋至,素歌则去厨房看着灶上为沈轻舞炖下的安胎药,季北宸像刚才素心与素歌一样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双手交握,只盯着这两旁的青松发着呆。

    不多时,自己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白面馒头,刚蒸好的满头尚冒着热气,香气腾腾,倒真是勾的季北宸有些饿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跟在顾靖风与宋至身边在北城为百姓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吃没好吃,睡没好睡,面容憔悴了许多,昨儿个经历了突袭,生死一线,又看着顾靖风炸了那火药,看着沈轻舞崩溃,心下憋闷着的他,也不曾好好吃过一口,这会看着那馒头,竟然觉得十分的美味。

    “厨房刚蒸好的,我拿了两个,季先生先吃着垫垫肚子,我在这儿陪着先生一起守着姑娘,只当尽尽心,毕竟先生是个男子,有诸多不便的地方,遇到尴尬的我可以搭把手,姑娘待我这样好,这个时候,是我该回报姑娘的时候。”

    简单的杏色棉布长裙穿在秦涟夜的身上丝毫不曾掩饰了她的姿容风采,反而别有一番艳丽,看着她被滚烫的满头烫红的指尖,季北宸快速的将其接过,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把手都烫红了,下次找个东西装一下,用不着那么心急,谢谢你。”他很是谦和的对着秦涟夜报以一笑,自袖中取了一小钵的膏药,递到了秦涟夜的手中。“这个药可以纾缓跌打损伤,也可以抹烫伤,青青时常会磕磕绊绊的,我特意找人配的,你擦一擦,免得烫的在起了水泡。”

    “多谢先生。”秦涟夜微笑着接过,自侧着身打开了药盒,将清凉的膏药抹在了烫红的五指指尖,随后又把药还给了季北宸。

    “给你吧,女儿家随身放在身上,总有用得到的时候,我回去,再配就是。”季北宸没收,咬着手中温热的馒头,微笑道。

    秦涟夜听后,含笑着收下,二人之间,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秦涟夜不敢正眼去看季北宸,只透过眼角余光,觉得距离自己咫尺之间的男人,气质不凡,温文尔雅,与那些寻常的文人墨客不同,却又不像那些挥金如土的富贾商户,他似一块和田暖玉,只贴身放在心间,便能暖融人心。

    “我喜欢先生,先生知道吗?”

    沉默被秦涟夜没来由的一句话打破,话音落下时,季北宸的一口馒头直接卡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差点没把他给噎死!

    这是他最为窘迫的一次,在一个女人对着自己直言告白的时候,自己被馒头给噎住,好在秦涟夜带着水,这才没让他出丑。

    秦涟夜抿着唇带着笑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对于自己适才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她自己都觉得诧异“先生是被我吓到了吗?”

    “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是想跟先生说说而已,顾将军的事情,让我看到了人生无常,有些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是否还在这世上,若真是如此,涟夜只是想趁着还能够和先生有相处的机会,来告诉下先生,我对先生有爱慕之心,但我绝对不是死缠烂打的人,若先生对我无意,那我会收住自己的心,不会惹先生厌烦,这一点还请先生放心。”

    怕是自己太过直接,而吓坏了身边的季北宸,秦涟夜在他喝水的当口,急的在一旁直摆手,慌乱的模样,着实可爱。

    “先生那时候救了我,我觉得先生是个真男人,我是南絮楼的台柱子,每天来楼内为我捧场的男人不在少数,可那个郡主两鞭子抽过来的时候,只有先生为我挡了那鞭子,我与先生萍水相逢,先生都这样帮我,反而那些日日喊着要娶我的人,却不见踪影,我知道,先生有一股侠义心肠,我羡慕先生对姑娘的一片痴心,也期望过先生有朝一日会像喜欢姑娘那样,喜欢上我,不过,那只是我的痴想而已,我只是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还请先生不要笑我!”

    一番话语说的一向胆小的秦涟夜脸色张红,只低下头,不敢去看季北宸,季北宸亦是有些不知所措,自在一旁轻咳着,想要化解现下的尴尬。

    恰在此时,找完了宋至的素心从月洞门下绕了进来,在见到他们二人后,自福身道“宋将军已经答应,明日便送小姐回京,先生与姑娘可打算回去,若是回去,便同我们一块走吧。”

    “回吧,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没有丝毫的犹豫,季北宸对着素心回答道,一旁的秦涟夜亦然。

    沈轻舞服了大夫开的安神药后,便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睡的不算安稳,嘴里不住的在呓语,可这样也总比睁着眼睛不吃不喝的发呆来的强,趁着她睡着的时候,素歌与素心轻着手脚,把来时的东西尽数的收拾好,这里头还包括顾靖风的衣衫,收拾的时候,素歌瞧着,心上难过,却也只敢憋着,不敢在脸上表露出丝毫。

    再将所有的一切都整理好之后,二人这才靠在这桌边上就这么囫囵了睡了过去,直等到窗外发亮之时,二人才从睡梦之中醒来,只是醒过来的素心看向身边的床榻,发现床榻早没了人影。

    素心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追着跑了出去回过神来的素歌亦然,二人满院子里的转了一圈后发现根本看不到沈轻舞的踪影,大叫着不好,素心先去找了宋至,宋至也不过刚刚躺下,在听到沈轻舞失踪后的第一个反应,便是直接牵了马用着最快的速度奔向之前的山崖,手中的扬起的鞭子一次又一次的挥舞在马屁股上,生怕自己晚了一时,沈轻舞再错了主意。

    而素歌与素心亦坐在马车上,向着同一地方而去,只催着车夫快一些,一路上素歌的嘴里都在默念着阿弥陀佛!

    这一闹,整个府上清早的宁静便被打破,季北宸在听说沈轻舞失踪之后的第一个反应与宋至一样,只是慢了一步,却也后头紧追着。

    空山寂寂,冷月如勾,床榻之上的沈轻舞在半夜时分醒来,看着尚在沉睡着的素歌与素心,只像个游魂一般,环抱着自己的手中的那一方软枕,脚下虚浮的朝着府衙门外走去,寒星悬浮于天幕之上,她趁着月色,循着去时的方向,一点一点凭着记忆去寻找顾靖风所在的位置。

    只走到天明,城门大开时,她找到了这里,这个山谷,这个山崖,比之那一日的满是飞尘不同,被雨水洗礼过的山崖现下,除了成堆的乱石外,再没了灰尘,山谷中的风凄清幽冷,荒芜人烟杂草众生的地方,被宋至带来的人马踩的泥泞不堪成堆乱石的山谷处,看不到旁的,那里现下,像极了一座坟墓,埋葬了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一声鸟唳划破了七情寂寥的山谷,沈轻舞只跌坐在地上,默默的望着那山谷发着呆,穿透衣衫的冷风将现下单薄的她吹的浑身冰冷,可沈轻舞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只紧紧的抱着那枕头,沉默不语着。

    “顾靖风,你希望我来陪你吗?你期盼了许久的孩子就在我的肚子里,你是不是在地下和曦儿已经相见,你想我带着孩子来见你和曦儿吗?”抚摸着手下平坦的肚子,沈轻舞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微笑,轻声的对着手中的软枕呢喃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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