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火焰在众人的眼前不住的燃烧着,嬷嬷们将手中的罩布扔在桌上将其扑灭的那一刻,沈轻舞看着那冒着白色烟气的袅袅烟雾皱着眉。

    “姐姐,你见过面团着火后,烧起来是蓝色火焰的,连带着烟雾还是白色的吗?”制止了嬷嬷们打算收拾的手,沈轻舞沉着声对着身边的沈静岚问道。

    沈静岚变了脸色亦踩着步子将那烧的面目全非的面人拨开想要一探究竟,身边的兰草则将其护在了身后,只让太监赶紧的去叫了太医来,检查万全。

    两个孩子让这突然而至的一团火给吓得不轻,嬷嬷们带着两个孩子下去自安慰了先,太医匆匆赶来对着那一堆焦黑的面团火烛一一的挑拣查看,面人没什么错处,而那还剩下的半截子蜡烛里头,却发现了朱砂。

    朱砂与添了精盐和香油的面塑燃烧,生就了蓝色的火光,这样的东西不溶于水,却可以在燃烧后释放剧毒,久而久之自然不言而喻。

    放在灯芯里头的朱砂,日日累积着,一点一点毒害着大人不说,这肚子里的孩子也难逃毒余,这样挖空心思的手段,可以想见此人的恶毒。

    太医说完话的那一瞬间,沈轻舞的脸便变得惨白,手抚着沈岚静的肚子,沈轻舞不住的担忧道,赶紧的让太医为着沈岚静把脉,看看沈岚静的脉象如何。

    太医自然不敢怠慢,待沈岚静捋顺了气息之后,太医为其把了脉,想来这东西用的日子较短,身上尚无中毒的迹象,而兰草则已经将准备这烛台的宫女唤了来,问其这烛台的来历。

    宫女亦是吓坏了,忙的回禀着说这烛台是这个月宫闱局刚送来的,送来没几天,这个原也是今儿个才拿出来用的,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加了东西。

    兰草听后只让那宫女去库房把余下的那些烛台尽数的拿上来,小宫女听后自然动作迅速的带着人把宫闱局送来的烛台一并的拿了来,几十根的蜡烛由着太医一点点的尽数掰断取出了里头的灯芯来看,其中大半的灯芯之中都被放置了朱砂……

    “兰草,你现在就去,找了皇上来这儿,木香,你去到小厨房,让小厨房的人用蜡裹了鸡血搓几粒丸子送来这里,告诉她们我有用!”

    低劣的手段,阴毒的手法,沈轻舞的心生疼的揪紧着,脑子里充斥着那一日,收生的嬷嬷在自己的肚子上狠命的按下去,将产道中被毒害了的孩子生生产下的那一慕的情景,撕裂的疼挖心一样的痛,油然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紧咬着牙关的沈轻舞,鼻子一酸,差一点便掉下了眼睛。

    原来,伤口无论复原的多好,它还是会在你的心尖留下一道深刻的伤疤,随时都会提醒你,它的存在!

    苏衡听得兰草的禀告自太和殿匆匆赶来,彼时沈轻舞的手中搓着木香自小厨房内取来的蜡丸,只隐藏下袖下不住的摩挲着。

    事情的大概苏衡已经知道,在初初听到原委的那一刻,苏衡的心亦是揪紧的,十年天子生涯,最遗憾的便是未曾有过自己的嫡子,底下的两个儿子都是妃妾所生,这让他十分在意沈静岚腹中的孩子,他与沈静岚已经有了两个公主,所以这次,他希望沈静岚能够为他诞下麟儿,让大周江山社稷有后。

    “我听姐姐说,自姐姐有孕后,管理六宫诸事的事宜便落在馆娃宫的丽妃娘娘身上,姐姐这蜡烛让人动了手脚,且是大批量的出现在这里,这样大手笔且只手遮天的做法,表兄觉得会是谁所为,表兄是否要给姐姐一个说法。”

    在苏衡的手紧紧的握着沈静岚时,沈轻舞已经在一旁浅声且带着愠怒的开口,话语之中充满着对馆娃宫的怀疑,不是沈轻舞非要将这屎盆子往馆娃宫的那位身上扣,而是这宫里除了她与姐姐生来就像是有过节一般,旁的人她也不认识,再者她现如今掌管着后宫诸事,在这点东西上面动动手脚,实在太过简单。

    沈轻舞的失子之痛尚在眼前,尝过这种痛苦的她自然不会希望身边的亲人再有这样的痛苦,沈轻舞满腔怒火的看着苏衡,只希望他给与最好的安排与解释。

    “轻舞,这件事情,朕会彻查清楚后再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你且放心……”

    已经到了二十九,在一天的时间便是新年,如今沈静岚的身子不便,根本不宜操持这宫中的各种年节事项,苏衡知道,若要彻查,第一个开刀的,必然是馆娃宫。可现如今,动了馆娃宫,这宫里的事情一大摊子,谁来置办,且沈云两家一向都是相互权衡的,若……。

    “娘娘,血……”在苏衡的话音还未落下时,兰草却已经在一旁捂着嘴惊叫着出声,沈静岚与苏衡循声望下去时,此刻,沈静岚的衣裙之上,亦然出现了点点腥红的鲜血,一旁的兰草已经吓得发了傻,不知该如何是好。

    饶是沈静岚这样的,也差点提起了心,后而看看沈轻舞云淡风轻的在自己身旁坐着时,又想起适才她让人准备的蜡丸,这才定下了心没有随着木香与兰草一样,一惊一乍的,而身边的苏衡却在看到她裙摆上落下的点点血红着,吓得已经煞白了脸,适才所要与沈轻舞说的话,尽数的忘在脑后,差一点便要喊了太医来。

    “表兄,莫要等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亡羊补牢,由时未晚,若你当真想在血淋淋的铜盆之中,看到双目紧闭连眼都来不及睁开就已经逝去的孩子,你的心这辈子都会有个愧疚,愧疚自己没能够在最初的时候便好好的保护了他!”

    沈轻舞在苏衡还未出声急唤太医前,只淡淡的用着清冽的语调开口,脑海之中是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忘怀场面,那个躺在襁褓中安静成睡着犹如天使一般的孩子,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一定不能够再让自己的姐姐出任何的差错。

    苏衡似一记让人打在头顶般,闷雷而响,手中紧握着沈静岚的手,手心之中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那一刻,他才发现,这个孩子对于他而言有多重要,自己适才所说的那些侥幸的话,是多么的不负责任。

    这一次他说着侥幸的话,蒙混下去,那么下次,下毒之人便会变本加厉,亡羊补牢,或许是这个理。

    “王安,馆娃宫丽妃之治下不严,疏忽不利,罚其在宫中禁足思过,未得允许不许出门,宫中琐事只请太后娘娘在皇后生产前,操劳些日子。”

    第一次,苏衡在权衡六宫之间下了狠心,未在含糊其辞,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这件事情究竟是何人所为,后宫之中这样的事情,查来查去查到最后也不过是不了了之,最多的也就是死两个奴才了事摆平而已,故而,他只用了治下不严来发落了丽妃。

    李全听了主子的话后,忙的点头转身下去便传了令,而一旁的沈静岚对于苏衡的做法,第一次会心的展露了笑颜……

    有苏衡在凤仪宫中陪伴着沈静岚,沈轻舞识相的离开了凤仪宫,而曾经琉璃瓦顶刺目辉煌的皇宫现如今皆笼罩在一层茫茫雪地之中,少了以往的威严冷肃,多了一种冬日里的别样风情。

    沈轻舞拢了拢身上的蝴蝶翩舞刺绣的蜀绣镶毛领斗篷,踩着脚下半脚深的大雪,款款的向着宫外处而去。

    母亲陪着祖母想来与太后还有许多话要说,姐姐那儿还有皇上陪着,自己立在那里显得多余,闲来无事的沈轻舞让车夫带着她去到南絮楼瞧瞧,她适才向皇上自南府借了十位优伶,过几日,等官窑将她需要烧制的水晶柜子送来之后,她便可以开始准备开业那一日所要助兴的节目,打响着第一炮,靠的就这一天!

    雪中的南絮楼高挂着数盏随风舞动的牛角红灯笼,匾额之上,还有未曾初去大红绸布的彩结,三层高的小楼在整条商铺之中十分的打眼,这里头大堂的正中央,让她修成了一个圆形的舞台,上头将来就是供着南府的优伶表演唱戏的地方,戏非简单的戏,唱自然也是不一样唱。

    而这里头不仅仅只包含了雅间,后头更有清幽的包房,独辟出的包房在她另修的院子里依山傍水,别有一番精致。

    落梅点点,庭院深深,这里也有另一座舞台,与前头的不一样,这里的舞台连在开凿出的荷花池中央,一座八宝玲珑的青玉莲花台,上头嵌了自苏衡那儿打秋风要来的八粒鸡蛋一样大的夜明珠,夜能视物,照的如同白昼,这里的费用远比外头的高出百倍!

    物以稀为贵,这京城之中不缺有钱人,沈轻舞相信,只要这头一炮打的响亮,往后不说是日进斗金,便是日进千金,万金都不再少数。

    白雪皑皑下一柄杏雨梨花的油纸伞下,沈轻舞衣袂偏飞,鬓边落下的发丝随风吹散舞动,挺直着身姿站在南絮楼下的她盈盈一笑,宛如仙人。

    而在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回沈府时,身后一个身影袭来,冷不丁的将紧紧的抱在了怀中,耳边低声呢喃着“宝宝,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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