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顿时一片骂声,几个小伙计穿梭于众人之间,点头哈腰的巧笑着:“大爷添点茶水不?”“这位公子,我家招牌卤鸭子,嫩的不行,公子来一只品着听书可好?”

    原来这酒楼早已和说书先生讲好,到了关键时刻卖个关子,顿个场,好让酒楼伙计四下讨巧,事后双方各自分账,而众食客们也都心照不宣,力所能及的都捧个场,点些东西。不大一会掌柜的便笑容满面,冲说书先生连连点头。

    那葛老二放下手中茶碗,清了清嗓,环顾四周,待众人安静下来,才一拍醒木,继续说道:“咱们言归正传,要说这天下十大高手,倒也不是葛二我自己编的,那是江湖上各路豪侠公认的,每位身手不凡武艺超群的了得人物,有刚刚提到的那灵犀剑石敬岩,有一刀可开海截浪的刘扑海,有一杆绿沉枪枪出如龙的方子澄,有江南谢天下谢门老祖宗谢观,有一宿剑气冲牛斗的崔知悌,还有那内家劲力天下无匹的荀寅。”

    “而至于另外二人,不说也罢。”

    刚刚那大汉顿时不乐意了,吼道:“为何不说!”

    葛老二悠悠的道:“另外二人乃北蛮人士,非我中原之侠客,故而不想再提,若大家十分想听,葛二倒也不吝说上两句。”

    众人一听是蛮子,不由也都鼓噪起来。

    葛老二一副胸有成竹,缓缓道:“各位各位,虽说咱与蛮子势不两立,兵戎相见,可这二位蛮子高手那真是货真价实,不得不服。这其中一位便是北蛮南院大王北宫玉,一身内劲降龙伏虎,成名二十余载。再一位便是北蛮新生代的高手环渊,相传师承于西域烂陀山,具体如何葛二并不得见,也不敢深说,不过既然可入这天下十大高手之列,想来定然不凡。”

    众人闻言顿时议论纷纷,不知何人高声接口道:“你之前说的两位神仙人物是谁啊?”

    葛老二笑道:“这位大爷好记性啊。不错,这天下十大高手近五十年来始终就只有八人在列,只因无论谁来评诉,都绕不去两位老神仙。这两位老神仙虽久不出世,可江湖却始终有二人之威名,也是世间一大美谈啊。”

    “这两位老神仙,其中一位赫赫威名一甲子,算到今年恐已有百岁高龄了,以此高龄仍可问鼎江湖,着实让人感叹真乃天人也,这人便是搬阳山道家老祖宗张拂愚张道圣,想必张道圣的大名,各位应该都有所耳闻。”

    “而另外一位恐怕知之甚少,皆因其二十多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不在江湖走动,可名声却与张道圣并驾齐驱,同领风骚数十年,相传此人手中一剑可斩山能断河,自出世以来,大小百战未曾一败,只可惜早早出世,未曾与张道圣一较高下,实乃一大憾事。想来许多年轻一辈都不曾目睹其风采,可惜可叹啊。这人姓陈,单名一个梯字,江湖上始终有言‘梯愚入圣’四字评语,便指这二人超凡入圣的实力了。”言罢这葛老二也是一阵唏嘘。

    酒楼众人也都一阵沉默,仿佛都在幻想二人风采。

    范姜自刚刚葛老二提到天下十大高手之时,便有些兴致缺缺,可听到张拂愚和陈梯二人之时,似心有所感,原本淡淡不觉挂上一抹笑意,不知想着什么心事。以至于后来葛老二讲起石敬岩如何救得揽月庄之难,也不曾留意。

    这酒楼在燕京城极为有名,除去这里的几样特色菜品做的极为地道之外,也有葛老二一张利嘴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载的功劳,讲不一会,酒楼便客满为患,不时有伙计搬来小桌,供晚来之人使用。

    不知何时,门外进来一位五旬老人,衣着华贵,气态自若,背微躬,精神却好,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身后跟着一位侍从,也不叫伙计添桌,反而四下看了一番,直接走向范姜跟前,微笑道:“丫头可介意老夫借个座?”

    范姜早已注意此人,丝毫没有意外,淡淡道:“请便。”

    那老人也不客气,随即坐下,吩咐伙计要了一壶黄醅酒,便侧身去听葛老二说书,似颇有兴趣。

    身后那侍从就静静的站在老人身后,气息悠长深敛。

    那葛老二一张利嘴甚是厉害,正言道石敬岩力战四鬼,双方刀来剑往,闪转腾挪,四下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爆发一阵喝彩,那老人却转过身来,略展衣袖,看住范姜,淡淡笑道:“石敬岩一柄剑炉火纯青,威震蜀中的确不假,可也被这说书人讲的未免太过了些。”

    范姜嘴角噙笑:“哦?”

    老人继续笑道:“依老夫看来,丫头你手中之剑,现下虽不及石敬岩,但也差之不远。”

    范姜淡淡道:“我的剑,只杀一人而已,老伯的剑,却是万人敌。”

    老人闻言也不诧异,笑意更浓,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范姜略微点头,脸上丝毫没有与权倾朝野的燕敕王大将军相对而坐该有的窘迫和不安。

    陆远也不在意范姜失礼之处,悠悠道:“恒山崇吾峰鬼谷先生经纬捭阖同归,比之桃李满天下的青城书院尤胜一筹,老夫只知先生公有两位弟子,张左公得授纵横术,徐右丞习成王霸略,却不知原来鬼谷先生于剑术之道也有大成。”

    范姜闻言似有些哀意,转瞬即逝,语气平淡:“我不是先生的弟子,我只为先生牵牛。”

    陆远闻言也不去追问,斟满一杯,略微举起,缓缓说道:“当年老夫与鬼谷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也算故人,这杯酒,便与故人同饮罢。”说罢饮半杯,祭半杯。

    范姜略有些出神,沉默不语。

    这边葛二又开始卖起关子,酒楼众人热闹纷繁,几名小伙计四处讨巧,却唯独二人这桌,冷冷淡淡的,与他人格格不入。

    沉默一阵,范姜道:“老伯找我是有事?”

    陆远又斟满一杯,丝毫不在意范姜称自己为老伯,反而更觉亲切。答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得知是你救了陆容性命,老夫想来道一句谢。”

    范姜想起那个一身倔强,却处处吃瘪的男子,不由微笑起来,道:“不用,举手之劳而已。”

    陆远似也很喜欢眼前这位不拘礼数的淳朴姑娘,微笑道:“毕竟是我陆家血脉,所以老夫想送姑娘一份礼。”

    范姜皱皱眉,摇头道:“我不缺什么,老伯不用费心了。”

    陆远并未直说,反而言道:“张左公辅天子欲削藩定世,而徐右丞助秦王意入主中原,这二人各为其主穷心竭力,不过是想证明自己胸中所学才是当世第一,二人之争却闹得天下大乱,可叹也可笑。”

    陆容一口抽干杯中酒,长出一口酒气,顿了顿继续说道:“丫头你手持剑,却不用剑,想必也有胸中抱负。”

    范姜并不言语,他在等陆远继续说下去。

    陆远也不着急,仿佛在试探范姜的反应,二人就这么对视许久,直到范姜嘴角渐渐翘起,陆远才笑道:“既然你想武道登顶,那老夫便送你一份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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