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之花[GL] 作者:泥慕玉

    岭之花[GL] 作者:泥慕玉

    “北边那里有大片的荒地,上头紧急抽调全国的青年过去开垦。我就报名了。”李建魁继续对她说道。

    “那很好啊。”勉强扯了抹笑在脸上,郁泉秋道,“你小心点啊,我听说那边天冷,冬天连脚掌都能冻掉的。”

    “我本来想,要是我们结婚了,我就带着你和大娘牧牧一块过去的。”李建魁忧郁地看着她,犹豫说,“上头认命我当了连长,跟着我到了那边,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我不苦啊,我活得很不错呢。”郁泉秋笑得更开,以表现自己简直活在了蜜罐里,“你安心过去吧,不用管我……北边儿可有大把好姑娘等着你呢,你为了我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不值得的。”

    她话到这个分上了,李建魁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望着她,红着眼睛痛苦道,“泉秋…我到底哪里不好?要是你嫌我对牧牧不好,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只疼牧牧一个,好不好?”

    对于看重子嗣的男人来说,这可能是他最大的牺牲了。可惜,郁泉秋从来就不信男人的鬼话。

    他们和女人谈情说爱时,满嘴都是甜言蜜语,可当他们得到女人以后,就再也不会把地位子嗣和女人摆在同一个位置。

    “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好,攀不起你。”郁泉秋淡淡说着,山坡上的风吹起她面前一缕头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瘦得跟纸片一样。还是马上就能被风吹走的那种。

    “建魁,你是个好男人…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了,过去那边,找个好姑娘就和她结婚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尽管她神色冷淡,李建魁却还是硬要缠着她问个究竟。“我不相信…你这么拒绝我,是不是还念着耿双年?他已经和人结婚了,你不要再想了!”

    耿双年结婚了,和谁?医师么?

    郁泉秋的心忽然被这句话提了起来,装作当真喜欢耿双年而听见这话嫉妒的样子,问他,“真的?和谁?”

    “你也认得,和兰医师他们一屋的李婉莳。”

    听见“认得”两个字,郁泉秋都已经想好了再见到医师要怎么打她了。

    及至听见记者的名字,她才暗自舒了口气,还是装作不可置信地模样,继续套他的话,“怎么是她!她长得又不是很好看,要是兰医师我还能输得心服口服!”

    “结婚也不是都看容貌的。李婉莳的爸和耿双年他妈和如今上头当/权的人亲近,为了联合起来,当然乐见结成儿女亲家。”

    李建魁不疑有他,和她解释道,“反观兰医师,听说她父亲…反正不可能是她的,耿双年虽说喜欢她,可他妈是不会同意的。不仅如此,我听人说,为了让她儿子断了念想,她还和上头说了,把兰医师弄到西边的通山去了。”

    说着,他顿了一下,“这老太太也是心狠手辣,只想到自个儿的儿子,没想过通山是什么地方,让人家闺女过去不是祸害人么。”

    妈的,耿双年他妈,简直是个老巫婆!

    郁泉秋听了,心里把耿双年他妈倒过来翻过去骂了几百次。心头又忧又喜,喜得是知道了医师过去哪儿了,忧得是不知医师怎么样了。

    听李建魁话里的意思,医师去的那个地方,似乎比这磨子岭还要惨。

    几个月过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她是怎么过来的?

    她过得苦,好歹还有个亲人在身边,医师就一个人,会不会受人欺负?

    沉重的心思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却见不到她。

    ☆、43

    李建魁约她见面后不久, 就跟着铲雪队撤走了。

    怕她被欺负, 还特地当着全厂人的面儿对厂长和他手下的人淡淡提了一句, 我李建魁蒙上头看重, 如今过去东北开荒当连长,最放心不下的, 就是郁同志,还请厂长多多照拂照拂她, 我往后跟她写信, 要是听见她说了什么不好, 可就怪不得我不顾乡亲情面了。

    普通人家,儿子干到排长就该做梦笑醒了, 何况还是连长这个在磨子岭上能压死人的官儿?

    听见他这么一说, 厂长立刻点头哈腰,连忙低头向他保证,一定好好对待郁同志的生活。

    托了李建魁的福, 压在她身上的活儿总算是减了一些。不过,最让她得感谢李建魁的, 还是他告诉了她医师的所在。

    好像在沙漠里走了几天几夜的人突然碰到绿洲一样, 医师的消息对于她来说, 无疑就是甘霖,将她荒漠的心田一下子滋润了。

    每天在地里头,被毒辣的日头晒着,跟着老牛一块儿氂草也没得什么苦和累了。

    就像厂里岭上新近成立的文化队里年轻小丫头唱的:革/命就是那太阳啊,温暖人民给希望啊。

    响应主席对青年人的号召, 队里头都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小丫头们虽然年纪小,嗓门却像春天的布谷鸟似的,轻快得很,唱出来的歌调子不怎么好听,胜在音色好。

    有时候她累了,直起来腰抹汗的时候,也会哼上那么一两句,革/命熔炉火正红,温暖人民造英雄……

    温不温暖她不知道,在磨子岭上,四五月的天,晒得人要蜕层皮,也不需要温暖。

    但自从知道了医师的消息以后,她往后每天不管多累,都能梦到医师。

    还是那副温柔貌美的样子,有时是穿着她刚来钢厂时的清领的白衫,有时是那件能衬出医师修长身材的军大衣。

    穿得衣裳,脸上的神态不论怎么变,那分蚀骨的温柔和她浅笑时眉间的微小动作,在她的梦里都清晰的很。

    有几次,她甚至梦见医师站在她家门口新栽的香樟树底下,对着她招手笑。

    墨染一样的眉毛弯起来就和下工时挂在树梢边的月牙儿似的,背后的香樟已经长得又高又大了,日头晒下来觑过树影子,映在医师的身上,斑斑驳驳的,让她心里喝了烧酒一样,又疼又醉。

    想和她打招呼,张了嘴,却总是喊不出来话,着急得出了一身汗后,惊醒了,才知道自己竟然又做梦了。

    每回醒过来都是在半夜。

    她没有钟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只是看看外头的月亮还高挂在南边,总算知道该是半夜。

    一边看着外头的天色一边想着医师,不知不觉时候就都过去了,抵不过困意要睡过去的时候,外头催上工的哨子就响了。

    每天睡得不够,时候久了,就连牧牧都察觉到她经常精神恍惚了。

    有天晚上,她下了工刚回来,就见小家伙小鸭子摆蹼一样“突突突”地跑了上来,她正奇怪小家伙怎么那么晚还不睡,就见她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来一个芭蕉叶子,对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是不是晚上热了睡不着?我帮你扇扇,姥姥说了,你要好好睡觉,不然,就要生病了。”

    说完,她真的摆着那芭蕉叶左右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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