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过后,该玩的玩了,该闹的也闹了,大家都是自制力很强的修士,收收心,又重新回到了高强度的修炼中。

    但也有人无法修炼,比如楉冰。

    “……师父,你不是说这次没问题吗?为什么我还是很想吐?”楉冰抱着一个木桶,小脸拧巴得不成样子,不时打着嗝,即使已经吐了好几回,还是有恶心劲阵阵泛上来。

    “吐得好啊!”蓍蒿真人一巴掌拍下去,又有一波酸水涌上喉咙,“这是我新配的催吐丹,看来效果不错。”

    “为什么师父你要配这种丹方,有什么用吗?!”楉冰崩溃,她师父就不能为她这个试丹的人想想吗?

    “有时候毒药入口还没起效,能直接吐出来嘛,还能研究研究是什么毒药。”蓍蒿真人捂着口鼻走远了,看来也很不想看到木桶里的那堆东西。

    楉冰本来就憋不住,一想到在呕吐物里寻找毒药的画面,顿时干呕了几下,成功把她师父给吓走了。

    “没事没事,多喝点热水暖暖胃,不伤身的。”蓍蒿真人可能也有点心虚,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少了惯有的嫌弃。

    楉冰怕喝了热水又全吐出来,就干着嘴唇在床上躺着,两行辛酸泪都要流出来了。

    幸好再过一月他们就要去蓬莱了,好几月都不在昆仑,她师父想做妖也做不到她头上去。

    百门大会虽是四月初开始,但大多数人都会提早一月就到达会场,不仅熟悉一下蓬莱,也能打听出很多参会修士的情报。

    而楉冰他们三人决定去百门大会前先一起去附近出个任务再去昆仑,反正有江穆棱这个当地人带路,怎么也丢不了。

    而楉冰和赵复年的比试本来就安排在除夕后几天的,大家都知道楉冰变成了蓍蒿真人的试丹童子,最近状态不佳,都劝她推迟几天再比。

    楉冰:算了赶紧比,过几天我不知道还要吞什么丹药呢,趁我还能动把胜负定了!

    看楉冰脸色铁青地上台,赵复年可能想表现得君子一些,便开口:“这比试是我趁人之危了,不然还是过几日吧?”

    “不用,快点!”楉冰虽然力气精神都在,但就是忍不住想吐,吐这台上了可不好清理。

    赵复年真的是非常话痨,比试的时候还念经一样在楉冰耳边讲着自己的闭关心得,是如何有所感悟的。

    楉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然后,在两剑对上时震了一下,终于忍不住回头,撑在剑柄上一吐千里。

    “……”旁边围观的弟子惊了,离楉冰近的那几个还抽了抽嘴角,往后退了几大步。

    “……?!”赵复年也惊了,把孩子吓的啊,剑都掉了,脸色也变得苍白。

    楉冰吐完好受了些,刚想说声抱歉,就听见赵复年不可置信地问:“在下虽不是什么大能或绝世天才,但所作心得也不至于烂到令人作呕吧?”

    楉冰噎了一下,只好闭嘴,快速用武力解决了这场比试。

    事后有人问她的那些身形是怎么来的,楉冰也找到了理由:为蓍蒿真人试丹久了后,以毒攻毒,让身体得到了淬炼。

    那些师兄弟听了也不敢试,蓍蒿真人的丹药虽然好,但试验期的谁敢吃?哪天毒发身亡了都不知道。

    所以这件事,就成了昆仑弟子们心照不宣的一个秘密。

    后来楉冰发现,在昆仑秘闻中,添了一条叫作“炼丹师与他的天才试毒弟子”,也是觉得对昆仑的印象彻底改变。

    外界到底为什么会把昆仑的修士都传成高岭之花?这个高岭该不会就是指昆仑山很高吧?

    反正她是没看出昆仑有哪个弟子特别高冷特别有逼格的,都是一群被压抑太久了的逗比少年!

    ……

    百门大会自然不是只有参会弟子前去,一些资质尚浅但天赋异禀的弟子也会被带去见见世面,说不定下次大会就轮到他们了。

    昆仑这次带去见世面的弟子都是一年前招来的,一共三个,有瑾和另外两个双灵根弟子。

    “我们要比门派那些参会弟子早几日出发,瑾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做任务?”楉冰坐在瑾屋前的石凳上问。

    昆仑没有山下的那些小零嘴,到了冬天,连水果也只有柑橘之类的,楉冰是个贪甜的,最近又受到蓍蒿真人的折磨,胃口特别差,知道瑾用柑橘做了些蜜饯,就腆着脸过来要一些。

    瑾也抱出一个擦得干干净净的小罐子,让楉冰随便吃。

    听了楉冰的话,瑾有些迟疑,在她的印象里,昆仑弟子是不能随意出山的:“我不是参赛弟子,能和楉冰你们一起走吗?”

    “嗯,历练嘛,我和长老他们说一声,只要能保证安全就行了。”昆仑的规矩也并不是死板的,禁止随意下山,是为了防止俗事扰乱清修,也为了保障弟子安全,但他们这种情况应该是能被允许的。

    因为瑾来昆仑有部分原因是自己,楉冰总想着关照一下她,瑾也不是在哪个峰上修炼,而是最冷清的昆仑殿,没有师兄弟能陪着聊天说话,怪可怜的。

    瑾自己倒没觉得无聊,她很喜欢一个独处的时光,但楉冰总是来看她,她也是欣喜的。

    就像……母亲看到孝顺的儿子经常回家看她一样的感觉?

    楉冰并不知道,她以为瑾喜欢她,而瑾竟然把她当儿子看!

    就长相来说,夏知秋其实更可爱些,但……

    “喂!你们就这么定了?我一个大活人坐这儿都不跟我商量一下?!”这脾气是真的不敢恭维。

    “小秋秋你不同意?好歹也是有过一点交情啊。”夏知秋一直站角落里不说话,楉冰还真忘记他了。

    “当然不同意了!这家伙是女的啊!”夏知秋扭过头要去抓蜜饯,那小罐子就被瑾一把抱走了。

    “怎么,你瞧不起姑娘吗?你娘亲不也是女子,若没有女子,你还能站在这儿说话?”瑾对除了楉冰以外的人说话,都有点冷冷的。

    夏知秋近些年脾气也收敛了点,但不知为什么,遇上瑾就爆,楉冰要是不在,他们俩能吵上一天。

    楉冰也没见过夏知秋和什么姑娘吵过架,好吧,他就没怎么跟姑娘说过话。

    楉冰也劝夏知秋:“小秋秋,我们就是带个人,瑾她御剑学得不错,自保能力也有,若你是担心拖累,我带着她。”

    夏知秋瞪了她一眼,楉冰竟从那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我不是那个意思!来,你过来!”夏知秋瞥了一下瑾,把楉冰揽到一个小角落。

    “我知道你对她没那什么的意思,但她要是缠上你就糟了!”夏知秋说这话的时候很别扭,但还是认认真真地跟楉冰讲了。

    楉冰刚开始还没明白“缠上”是什么意思,后来才反应过来:“这些都谁给你说的啊?”

    “我母亲啊!她在我来昆仑前就说了,不要和女修不清不楚,万一人家搞你,你一百个嘴巴都说不清!”夏知秋本来就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听母亲那么一说,对女修更是避而远之。

    楉冰一听就懂了,夏知秋家大业大,怎么可能没点糟心事,这种可能见多了,会提醒一下男性小辈。

    但楉冰还是想感叹,夏夫人您是把这种事讲得多么险恶,夏知秋才会变成这种不近女色的模样?您就不怕他注孤生?

    这已经不是怕被缠上,是恐女了吧?

    “瑾她不是这种人,我有分寸的。”楉冰的情商也不是摆设,能看得出瑾是真心待她好,不是为了什么私利。

    就算真的讹上楉冰,也没啥好处。

    要财么,楉冰对外形象是很穷的,经常要靠夏知秋接济,瑾的师父是昆仑门主柏舟君,怎么说混得都比她好。

    色就更别说了,楉冰一个女的,也就脸能看看,其他真的给不了!

    夏知秋见好兄弟不听他劝,一副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模样,不爽地盯着瑾,觉得这丫头到底哪里好了,能让楉冰那么惦记。

    然后倒了半罐子的蜜饯包在帕子里,气呼呼地走了。

    “没事的瑾,小秋秋他不反驳,就是同意了。”楉冰努力挽救着夏知秋的形象,可惜没用。

    瑾虽然觉得不好伤害他们男子之间的感情,但还是忍不住抱怨:“你们……为什么会当朋友?我总觉得夏公子会欺负楉冰。”

    不不不,小秋秋虽然看起来凶,但对一般人和朋友真的只是表面上凶,要说欺负,楉冰觉得自己欺负夏知秋比较多,不过大家都没看到罢了。

    瑾和夏知秋虽然不喜欢对方,但根本原因都是为了楉冰好,这点还是让她很感动的。

    而且莫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般配,要是能好好相处做朋友就好了。

    “楉冰,我把你送的剑穗戴上了,真好看!”瑾小心地拿出自己的佩剑展示,楉冰瞧着,对自己的品味还是有点小小骄傲。

    路过的柏舟君和蓼莪君虽没进小院,但耳力极好的他们听了这句也不禁微微一笑。

    “你瞧,他们关系可真好,年岁也差不多,楉冰啊定是喜欢你那徒弟呢。”蓼莪君平时温婉大方,但总会有点小女儿心思,优雅地站在院外偷听。

    柏舟君自然在旁边等她,摸索了一会儿自己的剑,板着脸把灵剑上的剑穗解了下来,递给蓼莪君,让她收着。

    “噗,我又不是剑修,你给我,我也用不到啊。”蓼莪君被逗笑了,坏心眼地不接。

    柏舟君牵过她的手,塞进蓼莪君掌心:“你羡慕了,所以收着。”

    蓼莪君眨着眼看着柏舟君,终于找到了难得的一点窘迫,觉得她的道侣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这是和柏舟君完全不符合的一个形容词,放在一起都格格不入,偏偏蓼莪君就觉得怎么看怎么相配。

    把柏舟君要收回去的手牵住,男人是冰灵根,出剑的时候周围都是冰冷的,人也像昆仑的冬天一样让人发寒。

    但二月的天里,柏舟君的手很暖,跟他的心一样炙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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