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泰樊当即骂了曲广袤一顿,“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么大单买卖你说接就接,可知若是出了岔子……”

    “这么大单买卖,我们曲家有实力接得起,为什么不接?难道便宜别人?”曲广袤还不服气。

    曲广袤是习武之人,嗓门也大,曲泰樊跟他吵不动,转而训斥曲广玉:“广袤不懂,你俩同去,怎还任得他胡来?”

    曲广玉解释道:“爹爹,我曲家同京城张家来往多年,买卖向来未出差错。这桩买卖我本也思虑再三。张家所言,意欲扩张店铺,也是谈了几家,最终还是觉得我们曲家最可靠,更希望我们曲家能一举接下单子。好过货分三家,到最后还可能叫货物品质参差不齐。又如广袤所言,我们曲家确实有这个实力能接下这笔单子,时间上也充裕,该不会出了岔子。”

    曲泰樊见曲广玉也是信心满满,只得是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单子既然已经签了,现也已反悔不得。你现在就与我同去布庄,吩咐下去,今日就开始赶这桩单子。”

    “是。”

    三月后,单子已经赶得差不多,张家又来信,希望加单。这回曲泰樊亲自回绝了,每日都要亲自查点一遍已经完工的货物,只等货全到了交单时间交付给张家。

    当初曲广玉和曲广袤同张家签订的是半年之约。布庄赶工下来,发现时间确实倒也充裕。等交单时间到了,曲泰樊临行前又查点一遍货物齐全,才是安下半颗心。后曲泰樊又带着兄弟二人亲自护送货物至京,一路上也没出了半点岔子。

    谁知,到了京城张家,张老爷自也要带人亲自查点一遍货物,竟还是发现有一二布匹上有花点。

    曲泰樊当下皱眉,看了那两匹布,都是在边角被人点上了些盐醋,不仔细看还看不出。定是一路上哪个工人趁他稍不注意恶意所为。眼下却也不是追究手下工人究竟何人所为之时。

    曲泰樊忙对张老爷笑道:“不过是这两匹布花了一些,张老爷可能稍后,曲某立即叫人补送?”

    张老爷却摇了摇头,道:“曲兄,我事前可是再三同两位世侄交代,到期一定要一并交全货物。现如今虽然只有两匹布花了,但从京城一个往返开封府少说也得大半月,也是未能如约啊。”

    闻言,曲泰樊当下心中有谱。这用盐醋毁布的伎俩与当初御用参选如出一辙,张老爷怕也是被礼部尚书收买,这果然是个圈套。曲泰樊不禁看向曲广袤心中哀叹,礼部尚书痛失爱子,怕是不整垮了曲家没个完啊。

    这时,曲广玉忽然问张老爷,“若是今日就能补齐,按照当初约定,交货为今日,未说时间早晚,是否不算违约?”

    张老爷一愣,只能道:“若是今日就能补齐自是不算违约,如此甚好。”

    “那还望张老爷先行看管这些货物,容曲家去去就回。”

    出了张家布坊大门,曲泰樊忙问:“广玉怎有应对?”

    曲广玉先捧手对曲泰樊赔罪,道:“儿悔不当初……”

    曲泰樊摆了摆手,打断曲广玉道:“此事先不提。你快说,如何在今日之内能补全了这两匹布?”

    曲广玉道:“不过是亡羊补牢,怕也会顾此失彼,只望能将损失降到最低……”

    “快说!”曲泰樊快被曲广玉急死。

    “日前布庄不是向长安城西四十里处咸阳城穆家布坊发出了一批同期货物,该于今日或早一日到达。若是还未交货,我们即刻出发,快马加鞭,可先取两匹布往返回来赶在子时之前交齐张家货物。事后再与穆家赔罪协商,最坏就是陪了穆家此次违约。幸穆家只订了五十匹……”

    曲泰樊又一次打断曲广玉,只急道:“来得及吗?”

    曲广玉有些为难。

    曲广袤原本一直不吭声,在这时挺身而出,道:“我去吧,定赶在子时之前归来。”说完已叫人牵来马匹,当下翻身上马。

    曲泰樊想,曲广袤有武功底子,独自去还能更快些,便点头道:“去吧,记住,一定要赶在子时之前……”

    话音未落,曲广袤已扬鞭催马,倏忽间绝尘而去。

    后来,曲广袤当真没再辜负曲泰樊,赶在子时之前带回了两匹布。曲泰樊先行查看无误后敲开张家已闭大门,总算是有惊无险交全了张家这单货物。可惜,曲家与咸阳穆家首次合作,对方不愿让步,曲家也只得陪了穆家这一桩单子。幸余下四十八匹布全部收回,赔五十匹布全款三倍也远远不及毁了张家那桩单子赔得大,于曲家不算打击。

    回到曲家,曲泰樊先查清了是哪个工人使坏。那人也是不攻自破,早已在归家路上偷偷离队。现家中也已人去楼空。苦无证据,曲泰樊就是报官也是无用,再无从追究,也就罢了。回过头来自要向曲广玉和曲广袤问罪一番。却是不等曲泰樊问罪,曲广袤已闭门绝食三日。

    三日后,曲赵氏忧心,清晨敲开曲广袤房门,却发现门里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一封书信。曲赵氏看过当场大哭。

    曲泰樊闻讯也赶来曲广袤房内,看过曲广袤留书,愤而叫骂:“孽子!孽子啊!”

    曲广玉恰时进门,正巧见曲泰樊怒极摔落那封书信,便是捡起。

    只见上书:儿子不孝,只懂武功,不堪从商,决心参军,待日后建功立业,再回曲家向父亲、母亲赔罪。

    要知考取功名圣顾为将和直接参军可是大大不同。此为从小兵做起,打仗可都要冲在前头,一个不小心便是赔了性命。曲家富有,又怎忍心儿子冒着这般风险。曲广袤却是这么不声不响地去了,都没同曲泰樊商量过。曲泰樊愤怒如斯,也是为曲广袤忧心所至。

    “老爷,你可要派人快去把袤儿追回来啊!”曲赵氏大哭之间,猛然回过神来,死死抓住曲泰樊胳膊。

    “这天大地大,谁知这孽子哪里从军,往哪里去追?”曲泰樊一摆手甩开曲赵氏,最后对天骂道,“孽子,你不能建功立业,就别再回曲家,全当我曲家没这个儿子!”说罢,曲泰樊拂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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