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昏昏沉沉的,已经是第九天了。

    药物让她渐渐成了一滩烂泥,昨天还能勉强坐起来,今天就再没了力气,身旁的桌案上堆满了高矮不一的药瓶子。

    病床前挤满了人,她却完全分不清他们谁是谁。

    “妈妈,你去世之前,也是这么难受的吗?”白默糊糊涂涂地想着,但很快就连思考的力气也没有了,陷入了又一轮的昏迷。

    恍惚之间,世界变得一片洁白,她只觉自己成了一片白色的羽毛,轻轻飘起,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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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一声巨响将飘远的她狠狠地拉了回来,她蓦地地睁开眼,只觉腹中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我的活祖宗!你怎么把房间祸祸成这个样子!”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她头顶传过来,她习惯性地伸出手,在床头摸索自己的眼镜。

    白默是个高度近视眼,离开了眼镜就是瞎子的那一种。

    柜子就在床头,上头用过的卫生纸像一座小山,纸巾堆里横躺着两只空酒瓶。

    猛一抬头,一张清秀的脸满是嫌恶,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揪着她的耳朵,啧啧地抱怨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学大老爷们儿喝酒,还把自己给喝成那个样子了!有意思吗?”

    白默清楚地看见了他右边脸颊上的一粒黑色小痣,愣了一下。

    “行了!别愣着了,我给你收拾收拾屋子,你就赶快洗个澡!肖姨下午就回来了,可别让她瞧见你这个样子!”他不由分说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连拖带拉直接扔进了浴室。

    浴室里全是散落的杂物,使得原本就又窄又小的屋子,光是一个人也难转身,简陋的莲蓬头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小猪佩奇。

    再一转头,白默看见了镜中人。

    一头蓬松的齐腰卷发下,顶着一脸的浓妆,此刻全花了,五颜六色在脸上摊开,恣意地混做一团。

    白默打了个寒战,往后一退,却刚好踩在了一片碎玻璃上,疼得她直咧嘴。

    “嘭——”

    门又一下子被推开了。

    还是他,手里拿了个药瓶,瞪圆了眼睛:“喂!你全吃了?我要送你去洗胃吗?”

    白默慢慢地走过去,接下了他手里的空药瓶。

    阿普唑仑。

    这是安眠药,玫姨妈最常开给她的药,就是这个。

    “肖宁宁,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他看着一地的血,便将药瓶的事抛开了,摇着头嚷嚷道,“拍恐怖片吗?”

    她低头,默默地掐了一下自己,疼。

    忍不住暗想,自己果真病得更重了,竟平白生出了别的人格,还能臆断出如此真实的意境和人物。

    回想过去的那些年,她一直都在埋头读书,永无止境地考试,生活方式就像一个完美的公式,计算出了最完美的人生路线,结果却是——

    她不在亲人身边、没有恋人、没有朋友,孤独地、寂寞地、悄无声息地活着。

    阳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屋子不过四十多平米,也没有多少东西,窗前的树影印在玻璃上,搭配着男子一边收拾,一边絮絮叨叨,平凡、真实、充满活力,日子忽然有了味道,有种说不出的美好。

    “你,”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是我丈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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