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尧光在一阵敲门声中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一旁也睡眼惺忪的男人。

    男人剑眉挺鼻,已经和上一世的敖岸长得一模一样了,那种一夜餍足的样子让他哪怕是闭着眼睛也散发出一种志得意满的神情。

    “大人!”

    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尧栓终于睁开了眼睛,先是看向一旁的尧光,发现她已经醒了,并且有些慌乱地垂下了眼睛,便勾唇一笑:“怎么,还不好意思看我?”

    “有人叫你呢,你快起来吧。”尧光朝里面退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尧栓被敲门声弄地有点儿烦,歇了将人拉过来温存的念头,利落地起身穿上青灰色长袍,束好镶玉黑色腰带,理了理发髻,这才穿过花格屏风,走去外间开门。

    “大人,县令来了,有事求见。”

    “这么早?”

    “是啊,您看?”

    “让他在茶座等我。”

    “是!”

    说完,脚步声靠近,男人折返回来,让尧光再多睡一会儿,自己出去一下。

    尧光乖巧地点点头,目送男人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尧光没了睡意,起身找衣服穿,发现是昨天那套黑色的夜行衣,样式简单,分不出男女,这样穿出去,恐怕不妥。

    可是,她转念间又想到,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按照尧栓的安排,现在的自己是见不得光的,至少在盂县,她不能抛头露面。

    于是,她穿好夜行衣,简单洗漱了一下,便躲在屋子里发起了呆。

    很快,尧栓推门走了进来,然后是一个端着盘子的店小二。

    这间客房应该是客栈最好的房间,家具摆件,都是上好的梨花木和定窑彩瓷。会客厅与卧房之间用糊着白纸的花格隔开。所以,会客厅的人看不到卧房里的动静。

    店小二将早饭放好,端着空盘子退了出去,并贴心地将房门关好。

    尧栓走进来,看人坐在床边无所事事地发着呆,便走过去将人捞起来贴面来了个热吻。

    “现在你不能出去,等天黑了,我们再走。”说完,他拉着尧光走到会客厅,将一碗米粥推到她的面前,旁边还有一笼肉包和一盘牛肉。

    “吃吧。”

    尧光抬头看了看尧栓,见他也坐了下来,只不过倒了一杯才沏的热茶喝起来。

    “你不吃吗?”

    尧栓摇头,道:“待会儿我要去畅春园一趟,路上我会让买点儿吃的。”

    尧光懂了,这是尧栓接着自己的名义为她点的早餐。

    “这么多,我吃不完。”尧光将牛肉和肉包推到他的面前。

    尧栓勾唇笑了笑:“你吃不完,我再吃。”

    尧光含羞带怯地看了一眼尧栓,不再说话,闷头吃了起来。

    接下来,尧栓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大概介绍了一下,尧光一边吃一边听,遇到一些凶险的描述,还应景地露出了各种配套表情,引得尧栓对自己成就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自豪感。

    “今早上县太爷找你是为了昨晚上的事吗?”尧光压低了嗓子悄声问道。

    尧栓点点头,然后示意尧光不用这么小心谨慎:“这层楼就只有我一个房间住了人,郑通,呃,也就是我的随从,在外面守着,你大可不用担心什么。”

    尧光想想也对,堂堂严戍将军,从五品,比县令品级还要高,一般人是不敢轻易跑到这里来的。

    “畅春园是他幕后操控的。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就在前天,我到盂县的时候,本打算直接找畅春园的老鸨把你赎出来,但她拒绝了。所以,为了找出她的软肋,我对她进行了调查,结果很意外,她居然不是老板,县衙里的张绍张大人才是幕后之人。

    而也正是因为有这个发现,我才敢无所顾忌地放火。

    张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在得知我昨晚上也去了那里,便担心是不是自己的勾当被我发现了,所以一大早就借着询问我是否受伤,来探一探我的口风。

    毕竟当今圣上,严令禁止地方官员官商勾结。若发现这院子就是他本人的私产,不说乌纱帽保不保得住,那颗项上人头应该也没了。”

    “哦,我还以为是他怀疑你了。”尧光让雷兽一直关注尧栓的动向,对盂县这边的弯弯绕绕就没怎么上心,一听畅春园居然是县太爷的聚宝盆,顿时觉得这个世道,简直不能再好了!

    而尧栓,是不是阴差阳错地地,为皇帝老子惩治了一回贪官污吏?

    呵呵……

    尧光只能在心理冷笑两声儿。

    “我待会儿要去畅春园,假装悼念一下水灵姑娘,你乖乖在客栈等我回来。郑通我会留下来看门,有什么需要,你轻轻敲下房门,让他为你去办。”

    说完,尧栓果然将尧光没吃饭的包子和牛肉解决了。

    然后又想到了什么,将人拉起来吻了吻:“现在不方便给你买衣服,等出了盂县就好了,你先忍忍。”

    尧光安静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尧栓没再耽搁时间,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而尧光,则老实地待在在屋子里,等待大部队的到来。

    …………

    畅春园因为昨晚上的一把大火,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蓬头垢面的鸳娘坐在残垣断壁的大门口,一边拿着帕子擦着止不住掉下来的眼泪,一边唱戏似的吆喝着自己命苦。旁边或站或蹲的下人则张皇地杵着,不知道该干什么。

    县令张绍见过严戍将军后,便急冲冲地赶到了这边现场,瞪着一双干瘪的小眼儿督促手下的人搬东西的搬东西,运尸体的运尸体,而失火原因,则有县尉带着人深入废墟深处去勘察去了。

    “鸳娘,水灵呢?”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上方。鸳娘抬起头,看了看一脸担心的严戍将军,顿时悲从中来,哇啦子一下有开始嚎啕大哭:“死啦,烧死啦,全都烧死啦,这可是我的命呀,这叫我怎么活啊!”

    “将军,您也过来了!”

    张绍压了压自己的表情,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走了过来,行了礼,问道。

    “是啊,我的义妹在这里,本来是想为她赎身的,不想……”

    尧栓将头转到一边,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

    张绍和鸳娘对视一眼,各自将头转向一边,哭的继续哭,绷脸的继续绷脸。

    “哎,这……将军,下官正在着人查找起火原因,无论如何,一定为令妹一个公道,以告慰她在天之灵。”

    “哇!爹啊,我的亲爹啊,您死的好惨啊!”

    突然,又是一阵干嚎,众人看去,来的是袁家的人,领头的披麻戴孝,还没看着尸体呢,就已经开始哭丧了。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张绍的头有些大,立刻吆喝人维持现场秩序。

    尧栓看了看被烧的所剩无几的畅春园,终于面带忧伤的朝人群外面走去。

    “哎!那,那不是我们家栓子吗?”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尧栓!啊,不对,严戍将军!”

    尧栓朝那边一看,面色红润、粗腰圆膀的尧大壮正挥着大手,朝他挤眉弄眼。

    而他身旁,是背着包袱的,一脸菜色的素娘和一大一小两个茫然四顾的豆丁儿。

    尧栓不禁有些青筋直跳,不是给了他们一笔钱吗?怎么跑县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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