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诚走出帐篷的时候,帐篷之外已经乱了套,到处都是喊杀声。

    一个与他同属商队,来自云州的杨老板,背着沉重的包袱,手持双刀,正与一伙黄衣沙盗相互砍杀,大乾子民人人习武,别看是个生意人,但敢走这条商路的,都不失搏命的血性。只是由于艺业不精,没两下就被人砍翻在地,包裹掉落,金银珠玉洒了一地。

    刘巨一手拽着李石,一手挥舞着一把军中制式长刀,连续砍翻两人,一脸血污地凑到张诚身边,请示道:“张管事,敌人起码有一个营队,我们怎么办?”

    他出身军中习惯以军队的编制计数,在岭佑,一个营队起码五百人,虽然面前这五百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几乎一个能打都没有,但却全是一些悍不畏死的家伙,应对起来也是颇为棘手。

    “走,去找阿依达。”张诚半点犹豫没有,其他人可以不顾,阿依达却是不行,丢了阿依达,他们就算能把马匪都打退也是死路一条。

    招呼上王森,四个人且战且退,向着商队中心走去,这里面却要数王森表现最为亮眼,一根镔铁棍上下翻飞,几乎每一棍都能带走一个沙盗的性命,干净利落,让张诚等人刮目相看。

    对张诚来说,这个大少爷硬生生派到自己身边的家伙一路沉默寡言没啥存在感,没想到竟如此勇猛,还是大少爷慧眼识人啊。

    商队中心本就不远,四人没行几步就看到了被三十余个孔武大汉保护起来的阿依达。

    见此,张诚不由的松了一口气,他虽早知阿依达敢吃这碗饭必有所依仗,但事关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不能淡然以对。

    阿依达见他们四人靠近,连忙下令让身边的护卫放开一道口子,将他们四人接引了进来。张诚来到阿依达面前才发现这里竟然汇聚了不少人,对阿依达本人却是高看一眼。

    夷狄无信义这是常识,他本以为遇到这种阵仗,这个只认金饼的家伙早就抛下大家逃跑了,毕竟当初签订的协议只是让他带路而已。

    所以张诚带人玩命地向阿依达靠拢一方面是要保证他的安全,另一方面未尝没有防止他抛下大家独自逃跑的想法。没想到这个西塞人竟如此重信义,这次若能逃出生天,确实值得与之交往一番。

    就在张诚紧走两步来到阿依达面前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声嘹亮的哨声响起,沙盗们纷纷退去,将阿依达手下组成的防御圈牢牢包围在内。

    同一时间东方亮起了鱼肚白,微光洒在大地之上,让张诚终于看清了两边形势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茫茫多的沙盗满山遍野,这哪里是一个营,起码有着两校兵力,阿依达的人只能占据一处沙丘勉力抵抗。

    传言中大型沙盗团动辄过万,能灭西域一小国,自己这是走了多大的霉运竟然能碰到大型沙盗团。不对,自己这不到五百人的小型商队,怎么可能会劳动大型沙盗团劫掠,他们出动一次所劫货物能够回本吗,这里面一定有自己所不知道的猫腻,自己等人或是遭了池鱼之殃。

    不待他深想更多,沙盗那边就从阵营之中缓缓行出四骑,一骑在前,三骑在后,恶补过西域和瀚海知识的张诚一眼就认出了来者身份,“鬼盗”赵纵,“沙蜥”巴安,“血修罗”查图,他们每一个都是瀚海中赫赫有名的大盗匪。

    而能够带领他们的当先一骑的身份也呼之欲出——瀚海七大盗之首,瀚海狂刀古斯海安。

    深目广额,金色的卷曲毛发,魁梧壮硕的身材,以及那条从眉毛延伸到嘴角的疤痕和比别人都要大上**的弯刀“沙金”,无一不证明了来者的身份。

    传闻他本是月罗人和西域色目人的后代,自小生活在大乾边塞,儿时被草原部族掠去做了奴隶,直到一次部族暴动逃了出来,迷失道路之下误入沙海,差点死在里面。却好运的遇到了彼时的沙海主人老戈登,被收为弟子,悉心教导,还被委以重任,管理老戈登退休后的沙盗一部。

    虽说他能成为瀚海七大盗之首是因为继承了老戈登的财产,但其本人能力也是不差,老戈登八个弟子中三个天象,五个元灵,他便是那三个天象高手之一,妥妥的绝顶高手。

    在老戈登退休,轮台国师阿布逊失踪后的西域瀚海,绝对能排入前十的角色,甚至现在就说他是瀚海的无冕之王也不为过。

    要什么样的缘由才能引得他亲自出手,当然比起这个问题,张诚更想问,要什么样的运气才能碰到这种悲剧,他心中苦涩无比地向身边的阿依达看去。

    其面上露出一抹复杂之色,并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凸显出身边的一位黑袍人,而那名黑袍人竟是那位对外宣称是阿依达表亲的西域贵女。

    果然,整个商队里,张诚最看不透的人就是她了,一直觉得她是个麻烦,所以刻意地想与之保持距离,,哪知道这个麻烦根本躲不掉。

    古斯海安下了马,一步一步的向着商队所据守的沙丘行来。他只是一个人,面对庞大的沙丘,却一点不显渺小,反而如同一座即将倾倒的巨山,缓缓压下。

    压的人喘不过气,压的商队守卫都不敢阻拦。直到他行至阿依达面前时,露齿一笑,压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才纾解了几分。

    “塞奴,你知道吗?这是你这辈子最错误的投资。”居高临下地用西域语嘲讽了一句,古斯海安便不再理会阿依达,仿佛对方就是个微不足道的沙虫。

    他接着转向已经褪去了黑色长袍,身着湖绿色纱裙的蓝发“贵女”玩味地道:“贱婢,还在调查最近商队失踪的事情吗?不用查了,就是我干的。而现在,我就送你去见他们,至于之后么,我会去流沙城,送你的主子和那个老家伙与你团聚,哈哈……”

    蓝发少女面纱下的小脸通红,似愤怒似恐惧,但却很快冷静了下来,目中神光乍现,一言不发地在古斯海安还在仰天大笑的时候,率先出手了。

    她从腰间撤下一块淡蓝色纱巾,兜头向着古斯海安罩去,同时腰肢一扭,翻身向后跃出三丈开外。她虽也修习了些拳脚功夫,但对付七窍小圆满的高手都嫌吃力,面对绝顶高手那简直是送菜,所以提前拉开距离发挥自身优势才是正途。

    古斯海安对她的小心思全然不见,甚至连刀也不拔,只是挥拳向着那蓝色纱巾捣去,瀚海中最普通的狂沙拳在他手中不输任何一流功法,道道拳影如同狂沙飞舞瞬息之间就将那迎风长大的蓝色纱巾捣的千疮百孔如一块破布一般飘落在地。

    “一件玄器,”古斯海安撇了撇嘴:“元灵武者持拿玄器的确可以抗衡天象,但可惜的是你连九窍都未洞开,就算让你拿着一百件玄器又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就见站定的蓝发少女又从发间摘下一枚青绿色的海螺型发饰,伸手一撮,将指节大小的发饰变成了巴掌大小,接着摘下面纱鼓起香腮对着古斯海安所在位置一吹。

    海螺中腾起漫天纱雾,淡蓝色的星沙铺天盖地,每一粒都如同世间最歹毒的暗器,向着古斯海安攒射而去。

    “两件玄器,我那亲爱的师弟还真是奢侈,竟然给一个贱婢两件玄器防身。”古斯海安面色阴冷,眼中隐有疯狂酝酿,腰间“沙金”出鞘,一刀就将漫天沙雾斩成两半,并跨过数丈距离向着蓝发少女的螓首斩去。

    这一刀太快了,快到蓝发少女完全来不及反应,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无幸理的时候,这一刀的锋锐却突兀消失,反而化成道道风绳将她牢牢束缚住。

    古斯海安面上的疯狂之色已经蔓延到了嘴角:“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杀了你,我要让手下的儿郎们将你活活**,再看看我那亲爱的师弟是怎样的一种表情。”

    恶毒的话语让蓝发少女没有面纱遮盖的绝美小脸上腾起一抹愤怒的红润,洁白额头上的一道彩色印痕仿佛突然活了起来,在微微蠕动之后,忽然张开,出现了一只流光溢彩的眼睛。

    这只突然出现的眼睛中仿佛有着一个神秘的漩涡在缓缓转动,让正注视着她的古斯海安脑中一晕,这短暂的失神让他凝聚的风绳荡开了一丝涟漪。

    蓝发少女抓住机会一举挣脱而出,手中再次出现了一只精巧的小型**。

    只是还不待她发动,古斯海安已然醒转过来,疯狂之色再次爬上面颊,并且比先前更炽。

    “贱婢找死,”他反手一抽,一道风鞭成型,抢在**发动前就将蓝发少女连人带弩都抽飞了出去。

    一个不查竟然被只小蝼蚁暗算了,古斯海安怎能不怒,风鞭抽出的同时,一只风沙大手也同时伸出,向飞在半空的蓝发少女抓去,虽不准备杀她,但还是要捏碎她四肢,让她先尝点苦头,让她明白谁才是这瀚海真正的主人。

    风沙大手紧随风鞭,顷刻间就来到了蓝发少女身边,带着雷霆之势狠狠抓下,只是忽然之间其仿佛遇到了无形墙壁,无声无息的解体消失。

    蓝发少女也跌落在一个突兀出现的人影怀中。

    这一幕让古斯海安面上的疯狂之色如同按下了暂停键直接僵硬在了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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