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

    云中霍然起身,十指从床板上刮过,带出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嘎兹”声。

    他的双眼之中带着着浓浓的惊恐,大片大片的汗水从额头滑落,白色的学袍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有两串水流在他起身之时,顺着袖口流到了床上。

    “这里是......”

    他放眼望过去,皎洁的月色,顺着大开的窗户洒落在床前,泻下遍地的白光。熟悉的金色帷幔,垂落在木质的地板上,在微风中轻轻摆动。

    透过窗子,借着月光的照耀,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远处栖霞山模糊的轮廓。

    “家......家?我......我死了吗?”

    云中脑子里全部都是任一言血肉模糊的脸庞,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回到栖月镇的家中了,眼前的这一切,在云中眼里,比苦域还像是梦境。

    “不对!怎么会这样?!”

    他从床上跳下来,发疯一般冲到窗子口,扒着窗沿向外望了过去。

    只见夜空中星河璀璨,一挂银色天河,自动向西横贯天际,将天空分为两截,无数的星辰在银河之中起起伏伏,闪烁着光亮。又有一轮明月,高傲的悬浮在银河之上,白色的光芒洒遍人间。

    自家的院落中一片洁白,前一阵子被烧掉的草地一角,现在还是焦黑一片,漆蓝树的树冠之上,冒出大片蓝色的荧荧之光,在空中不停的飞舞。

    一阵风刮过来,那种被阳光晒过的青草味道,让云中感觉到了极度的不真实。

    “不对,不对,不对!任一言呢?任一言去哪里了?!”

    内心的焦躁,使得云中不停地用双手拍打着窗沿,配合着他嘴里说出的话,发出了很大的动静。

    “你这个臭小子,再吵到老娘睡觉,老娘上去劈了你!”

    楼下传来一道极度不耐烦的大叫,整栋三层小楼都在这道声音主人的怒火之下瑟瑟发抖。

    院子里风吹草地,漆蓝树的树叶簌簌作响,繁茂的枝叶中,有一道黑影悄悄探出脑袋,朝着小楼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后又快速缩了回去。

    尽管这道声音中满含着怒火,且是针对自己的,可是云中听到之后,却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他如释重负地瘫坐到地板上,嘴里喃喃道:“姐姐......”

    屋外月到中天繁星闪烁,风吹过院落中的草地,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一切都是那么静谧美好。

    “原来是梦啊,可是这次也太真实了!”

    云中叹了口气,从记事起,他就被同一个梦境困扰着,梦里总是会出现一颗从天而降的巨大青铜色的水滴。

    原本这个梦境也不算什么,可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次的梦境里都有一颗从天门而降的青铜水滴,这就让人难以接受了。

    更何况,那种从天而降的巨大坠落感,让云中每次醒来时都是大汗淋漓。

    虽然难受,可是云中天性开朗,每次做完梦醒来之后换身衣服就是了,这样的情况,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先去洗澡换身衣服吧,这一身的汗,还怎么睡觉啊!”

    身上的学袍早就湿透了,从床上跳下来之后,袖口的水滴有许多都洒到了地板上,云中看了看地面上的水渍,想了想,还是等姐姐明天来收拾吧!

    他站起身,眉头顿时皱了起来,自己还真是上赶着去做这场梦的,学袍都没脱,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嘴角扯了扯,伸出手,拎了拎满是水渍的学袍衣领,云中露出嫌弃的眼神,这学袍明天是没法穿了,不过还好,自己有两套。

    可是,当他目光落到左手手腕处时,身体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无......无量金绳?!”

    琥珀一般透明光绳,静静地挂在他的左手上,在黑夜中隐隐透着光亮,中间的螺旋纹理,像活物一样,慢慢转动着。

    云中的嘴角抽搐着,苦域中的一切经历,棍棒一般当头砸下。

    “不是梦啊,不是梦,我这是在哪里啊?外面的东西,是真的吗?任一言呢?任一言呢?”

    云中顿时焦躁不安,一瞬间从天堂坠入地狱,让他难以接受,他甚至都开始怀疑刚刚看到的一切是不是真的。

    胡言乱语一番之后,他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发疯般的冲到书桌旁,打开柜子,上下翻找起来。

    “火折子呢,火折子呢,在这里,在这里!”

    云中从柜子里找到一根食指粗细的小“木棍”,他旋开棍子上的冒,大口大口对着木棍吹着气。

    “不行!”

    他的心中紧张不已,看着大开的窗户,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飞速起身,将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

    云中拿着火折子,缩在窗户下面,又开始大口吹气,由于心里实在是太慌张了,连吹了十几口气,火折子都没有被点燃,反而被将燃未燃的烟雾,呛得咳嗽起来。

    “这破玩意,一到关键时刻就不灵!”

    火折子始终吹不亮,自己也被烟雾呛到了,这一小段时间,反而让云中紧张的心神有些许放松。

    心神放松之下,让他有了一丝时间可以静下来细细思索,半晌之后,他有些困惑的看着手上的无量金绳。

    这里应该是自己家没错,就算外面的东西都是假的,姐姐的声音他是不会听错的,而且刚才的愤怒口气,也符合姐姐的性格。

    更重要的是,云中刚刚起身时,看到了床头的钟漏。

    这只钟漏并不是一般的钟漏,准确的说应该是一只树漏。

    这只树漏,是他们当初和老神医下棋打赌赢来的,也是唯一一件经过涂天和不苦同意,没有被当成公共财产充公进秘密基地,独属于云中一人的东西。

    这只钟漏是一棵树的形状,枝干光秃秃的,上面只长了十二片绿叶子。

    这十二片绿叶子,代表了一天的十二个时辰,每当时间悄悄流走时,对应时辰的叶子就会慢慢变黄,直至最终脱落。

    奇妙的是,每当有一片黄叶脱落时,对应的地方就会长出一片新的绿叶,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但是,云中并不是凭借这只钟漏,来确定自己回到了栖月镇的,他看的是钟漏上自己的名字。

    “这是一件独一无二的奇物,谁是他的主人,那么十二片树叶上就会出现谁的名字,这些时间,都在你自己手上!”

    老神医的话,在耳畔回旋着,云中非常确定,自己刚刚在树漏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而且不止一个,是十二个!

    云中相信,刻着自己名字的树漏,世界上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

    之前的一切肯定不是做梦,自己现在一定是回家了!

    “我如果回来了,那任一言呢,他不是要吃我吗?”

    确定自己已经回到栖月镇之后,还有一大堆问题令云中百思不得其解。

    任一言到底去哪里了,最后在眸光结界里,自己明明已经输了,如果任一言是命兽,他应该已经把自己吃掉,然后变成自己的样子了。

    “难道他真的不是命兽,是我错怪他了?”

    云中自言自语,可是任一言最后变成了一个灰色的怪物,他虽然没看太清,但是也看到了。

    “咦,学袍怎么还在?不是被毛孩穿走了吗?”

    一大堆的疑问没有得到解决,他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学袍居然完好无损,自己当时是穿的毛孩的破衣服啊,怎么又换上学袍了呢?

    万般无奈之下,云中伸手使劲掐了自己一下,疼!

    “不是梦啊,可是怎么都对不上号呢!”

    云中扯了扯学袍,又晃荡了两下无量金绳,一脸懵逼,把任一言的事都暂时忘掉了。

    按照道理来讲,如果苦域之行是做梦,那身上的学袍应该已经随着毛孩消失了,如果苦域之行是做梦,那手上这无量金绳是哪里来的?

    想来想去,云中就是想不明白,脑袋都快想得炸开了。

    “不行,得找不苦来问问!”

    “嘶——呼——”

    他小心翼翼吹着气,火折子上终于腾起一簇微弱的火苗。

    云中慢慢挪动脚步,一只手举着火折子,另一只手在墙壁上下来回摸索着。

    “找到了!”

    他举起火折子,将火焰处对准了刚刚摸索到的东西。

    “嘭——”

    就像是灶膛之中,积聚了多时的火势一下子喷发了出来,就在火焰接触到墙壁的那一刻,屋子里腾起大片的白光,一下子照亮了所有东西。

    这时可以看到,云中屋子的墙壁上,到处都插着镜子一样的碎片,这些碎片有大有小,形状各异,不过现在都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是哪一个来着?哦,是你!”

    云中走到床头,从墙壁上拿下一片“镜片”,这块“镜片”巴掌大小,除了闪烁着白光,上面还有一丝金色的光晕,看上去十分漂亮。

    “走你,集合!”

    云中捏着“镜片”,走到窗前打开窗户,用力将手中的“镜片”,甩向了空中。随后自己飞身下楼,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镜片”刚刚暴露在月光之下,就顺着月光升腾而起,自身也在不断的融化,可就在飘到半空之时,“镜片”上一道金光开始闪烁。

    “嘭!”

    “镜片”瞬间爆炸开来,一道白色的光晕,向着四方扩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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