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一亮,人们出门一看,果然刮的是西风。

    秦才厚和春妮把吃的喝的用的,一篮篮,一袋袋往大柳筐里扔,最后他们爬进了大柳筐,用木炭生着了炉火,产生的热气把兽皮口袋慢慢地鼓了起来。福林赶紧带人把支撑兽皮口袋的木棍一个个都取掉。

    这时,福海跑了过来,扒上大柳筐,要爬进来。春妮急忙拦住道:“你要干什么?”

    “我也要去!”说着,福海已经跳进了大柳筐。

    秦才厚小感动了一下,看来自己没白收这个徒弟。秦才厚来夹屁沟的第二天,就收福海为徒传授重生功。福海练功既有天赋,也很刻苦,两个月下来,从一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练成了一个体魄强壮的大小伙子。

    这时,吊着大柳筐的麻绳开始绷紧,大柳筐晃动了一下,要离地了。大柳筐在地上拖了拖,终于离开了地面,慢慢悠悠晃晃荡荡向天上飞去。

    突然,大柳筐被一棵枯树的树枝给挂住了。福海拿起小锄头爬出大柳筐去砍树枝,没砍两下,树枝“咔吧”一声就折断了,福海是连人带枝摔落在地上,摔得呲牙咧嘴的,屁股生疼。大柳筐“呼”地一下,腾空弹起了有三十多米高。福海站在地上,揉着生疼的屁股,眼巴巴望着热气球飞向天空,懊悔莫及。

    秦才厚开始操纵帆篷的角度,想让热气球向东飞行,可热气球根本就不听使唤,只是上上下下在夹屁沟上空中打转转,转得人头昏脑胀,春妮趴在柳筐里直吐。

    秦才厚操纵了半天,感到这个帆篷根本就控制不了热气球的飞行方向,只能是让热气球象冰尜尜似的在天空中旋转。但是,他同时也发现,这个风向不仅仅是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一样,在不同的高度上,风向也是不一样,也就是说,你如果想让热气球往东飞,你就得让热气球升降到刮西风的风层里。而热气球的升降是很好操控的,通过调节炉火的大小就行了。炉火大,兽皮口袋内的空气温度升高,热气球也就升高;炉火小,兽皮口袋内空气温度降低,热气球也就降低。

    秦才厚把帆篷拆了,扔了下去,然后调节炉火,让热气球升降在刮西风的风层里。热气球开始稳稳地向东飘移了。

    秦才厚拿着望远镜,趴在大柳筐边沿向下观望着。发现春妮卷缩在柳筐里不敢动弹,于是对她说道:“你这是晕球了。”

    春妮眨巴眼睛,可怜兮兮问道:“什么晕球了?”

    “有人坐车会晕车,坐船会晕船,坐飞机会晕机,你这是坐热气球晕球了。刚才热气球旋转晃动得太厉害了,连我都差一点晕喽。”

    春妮哭丧着脸问道:“那怎么办?”

    “你象我这样,趴在这儿,但不要向下看,往远处眺望,过一会儿或许就好了。”

    春妮按照他说的,支撑起身体,趴在大柳筐边沿向远处眺望。过了一会儿,果然不再恶心呕吐了,头也不晕了,也可以低下头向下观望了。

    这时候的秦才厚,已经饱览了整个威雕山上的阵势。

    怪不得石婆跟他讲过,这威雕山过去不叫威雕山,而叫八道岗。崔三雕占据了这座山后,因为他哥几个的名字都是“雕”,所以就把它改叫成了威雕山。原来这高大的威雕山怀抱着八道岗,这八道岗千沟万壑、重峦叠嶂,天然形成了坎、艮、震、巽、离、坤、兑、乾八个部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宛如一个巨大的聚宝盆,中间低平,四周渐高。从里往外,如波涛起伏,一岗高过一岗;从外到里,山脊连耸,层层叠叠,宛如迷宫一般,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九宫八卦阵,奇妙无比。如不是在高空中向下俯瞰,你是万万破解不了这其中的奥秘的。

    在一个乱石岗里,秦才厚在望远镜里发现了大熊父子俩。但他没有急于降落救人而是让热气球继续向东飞行,终于飞到了秦才厚要找的地方——罂粟地。

    在八道岗合抱的中央处,西北有一口鱼形池塘,东南有一块鱼形耕地,池塘和耕地逆对称呈阴阳太极图形,耕地靠北有一棵大榆树,池塘靠南有一座小岛,形如太极中的鱼眼,令秦才厚赞叹不已。他拿着望远镜向下俯视着,看到耕地上开着红白黄粉紫各色的花,五彩缤纷,他知道这就是罂粟地了。他不由得感叹着:这可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这都三十多年了,这里的罂粟还在一年一茬地顽强生存着。

    池塘的南岸是一个陡坡,顺着陡坡建了的几排石房,跌宕起伏,轮廓线大起大落,景象峭拔而优美。

    秦才厚开始熄火让热气球降落,热气球慢慢降落在了几排石房中,兽皮口袋铺天盖地地遮住了大柳筐。秦才厚让春妮待在大柳筐里别动,他自己背上采药用的小背篓爬出了大柳筐,在这几排石房中搜寻起来,最终他把脚步停留在了一个用铁皮包制的门前。他找了一个锈迹斑斑的铁镐,只一镐就砸开了门锁,砸开门后,发现房间里堆满了坛坛罐罐。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刻有自己名字的匕首,撬开一个用牛皮油毡纸包着的木塞塞住的瓷罐口,发现里面装满了大烟。他塞回木塞,把瓷罐放入背篓里,上面盖了一层草,关好铁皮门,返回到大柳筐。

    秦才厚爬进大柳筐,燃起炉火,热气球又徐徐升起。秦才厚找到了刮东风的风层,热气球开始往回飘移。

    飘到乱石岗上空,秦才厚又开始熄火,热气球徐徐降落在了石堆中。秦才厚和春妮爬出大柳筐,在一堆石头前找到了大熊父子俩。

    真不愧是老猎户,在这个怪石嵯峨,槎枒似剑的乱石岗里被困了一个月,父子俩愣是没有饿死。虽没饿死,但也是奄奄一息了。秦才厚和春妮从包里拿出吃的喝的,与大熊父子俩一起吃喝了起来。

    这时,夜幕开始降临。大熊父子二人刚刚从死亡线挣扎出来,就开始对秦才厚带着春妮来到这里找他们感到好奇了。听了秦才厚和春妮的讲叙后,他们虽然如同听天方夜谭,但也不得不对秦才厚竖起大拇指。

    吃饱喝足后,秦才厚风趣地说道:“天当房,地当炕,看来我们今天得在这里过夜了。”

    他们四个人都爬进大柳筐里,挤在一块睡下了。

    半夜里风起了,如箭的气流在怪石山匠间穿梭回旋,发出尖厉的声音,如狼嗥虎啸,鬼哭神号,春妮吓得直往秦才厚怀里钻。秦才厚也是紧紧把她搂抱在怀中,在惨淡恐怖的月光下相拥而眠。

    天刚刚有点发白,大熊爹就醒了。这时,他发现春妮在秦才厚的怀里睡得正香。他把大家都叫醒,吃饱喝足后就开始燃烧炉火,热气球又徐徐升起,升到刮东风的风层,热气球开始向西飘移。

    大熊爹趴在大柳筐沿边上向下张望着,看着横沙立石,重叠如山的乱石岗,胆战心惊,问秦才厚:“秦大夫,这一堆堆石头是怎么摆的,我和大熊怎么就愣是走不出去呢?”

    秦才厚边走边讲道:“这是当年崔三雕在这儿按遁甲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反复八门布下的八卦石阵。你们不识得此阵,进来时定是从死门而入,所以是走不出去的。好在我们现在乘坐的是热气球,从天上逃脱出去。”

    大熊父子听了,后背直冒冷汗。

    说着话,聊着天,热气球已经飞出乱石岗,眼瞅着就要飞出威雕山,甚至用望远镜都能看到夹屁沟了,炉火却烤着了大柳筐筐底,燃烧了起来。好在火炉旁边放有一桶用来熄火的水,他们赶紧用这桶水把火给浇灭了。他们刚刚松了一口气,不想火炉下的筐底由于刚才的燃烧,现在突然被火炉给压漏了,火炉“窟窿”一声就从压漏的窟窿中漏了下去。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都傻了眼。

    热气球失去了控制,象降落伞似的无可奈何地往下飘落,最终还算是平稳地着地了,没有人员受伤。他们爬出热气球,只能是徒步往回走了。没走多远,热气球被洒落在地上的红木炭点燃,燃烧了起来。他们都回转过身来,远远地望着兽皮口袋和大柳筐烧成灰烬,然后回过身去,继续向夹屁沟走去。

    日将西沉,他们四人终于下了威雕山,回到了夹屁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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