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萱躲在客栈里一直心惊胆战,一夜未眠,到了次日中午,孙小榛还没有回来,她不敢再呆下去了,便让掌柜替她雇一辆牛车,坐车前往京城。
    快到灞上时,只见数十名黑衣武士骑马从对面疾奔而来,从牛车身边风驰电掣而过,车夫叹了口气,“又是藏剑阁的武士,肯定哪个官员要遭殃了。”
    赵萱在路上听孙小榛说过,藏剑阁就是要抓他们的人,她顿时心惊胆战,这些黑衣武士肯定是去新丰抓自己的。
    还是赵萱命不该绝,县城一共只有三家医馆,数十名黑衣武士很快找到了张医师的医馆,但张医师去乡下出诊了,等黑衣武士找到张医师,问到了昨天出诊的客栈,他们随即拷问客栈掌柜,确实有个怀孕女子乘坐牛车去京城了。
    数十名黑衣武士这才想起路上确实遇到过一辆牛车,顿时让他们后悔不已,拼命打马飞奔,向京城狂奔追来,这时,赵萱已经进了京城。
    赵萱直接来到西市,找到了眉寿酒铺,外面排了很长的队伍,她不敢直接进去找人,也排在队伍后面,假装是买酒的客人。
    眼看快要论到她时,只见从酒铺里怒气冲冲走出一个小娘子,对掌柜嚷道:“我是从甘州过来的,千里迢迢给你家东主送信,他究竟在哪里?”
    “小娘子,我真不骗你,我家东主确实是去灵州了,他去催酒,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赵萱心一下子凉了,张东主居然去了灵州,这可怎么办?
    她见小娘子走了,连忙跟了上去,这小娘子正是小鱼娘,从甘州过来,郭宋托她给师兄张雷送一封信,她找到酒铺,张雷却去了灵州。
    小鱼娘走到马桩前,解开缰绳,刚要翻身上马,身后忽然有人低声问道:“你是从甘州过来的?”
    小鱼娘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年轻少妇,穿着一件宽大的无腰长裙,满脸焦急。
    “我是甘州过来的,你有什么事?”
    赵萱感觉四周都有要抓她的人,她连忙上前,紧张地向两边瞥了一眼,低声问道:“你....你是不是郭都督派来找张东主的?”
    小鱼娘一怔,“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认识杨雨或者孙小榛吗?”赵萱紧张地问道。
    小鱼娘点点头,“我都认识。”
    赵萱顿时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小鱼娘胳膊,哀求道:“我是杨雨的....妻子,有人在追杀我,我和小榛走散了,你救救我。”
    “是谁在追杀你?”小鱼娘怒道。
    “是....是藏剑阁。”
    小鱼娘心中一惊,公子就是让她来京城找藏剑阁打听杨雨的消息。
    小鱼娘忽然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有几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正鬼鬼祟祟地在酒铺附近盯梢。
    她连忙道:“我们走!”
    她带着赵萱混入人群,从不远处群贤坊的小门迅速离开了西市。
    就在她们走了不久,十几名黑衣武士骑马疾奔而来,为首舵主问几名盯梢的探子道:“下午可有陌生女子来找张东主?”
    “启禀舵主,刚才是一个小娘子来找张东主。”
    “什么样的小娘子?”
    “穿着武士服,背一把长剑,长得比较瘦小,她说自己是从甘州过来。”
    “你确定没听错,是从甘州,不是从齐州?”
    “小人怎么会听错呢!是从甘州,舵主不信可以问问掌柜。”
    黑衣武士不敢大意,走进了店铺问了掌柜,掌柜笑道:“是从甘州来给我家老爷送信的,应该是张掖那边酒坊。”
    “那有没有一个怀孕的年轻女子今天下午来找过你家东主?”
    “兄台开玩笑了,我家东主现在有两个娘子管他,他哪里还敢乱来,绝不会有年轻女子找他,更不用说怀孕的女子。”
    黑衣武士又出来询问手下,手下确实也没有看见的怀孕年轻女子来找张东主。
    黑衣舵主又叮嘱他们几句,让手下也参与盯梢,自己骑马回去禀报了。
    ........
    小鱼娘听完赵萱的叙述,感觉有点不妙,孙小榛不可能把赵萱一个人丢在新丰县,他很可能凶多吉少了,不能再留在京城,藏剑阁在京城耳目众多,京城很多乞丐、地痞都被藏剑阁控制。
    群贤坊紧靠金光门,她雇了一辆牛车,带着赵萱直接出了金光门。
    小鱼娘没有去找客栈,而是去乡下,找一户人家租下一间民房,又给了房东几两银子,把赵萱安顿下来养胎。
    “你放心吧!有我在,没人杀得了你。”
    赵萱垂泪道:“夫君说他要做一件大事,也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
    “先别想得太多,好好保胎,把孩子保住,这是最重要的,我去给你买药。”
    赵萱点点头,“我还有点药,在箱子里,可以吃上两三天,药方也有。”
    小鱼娘找到药方,笑嘻嘻道:“有药方就好,我直接去药房偷药,谁也不知道了。”
    ........
    李曼从未像今天这样抓狂,五千人的藏剑阁居然抓不到一个怀了身孕的弱女子,消息传出去,她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李曼恶狠狠盯着二十几名跪在地上的手下,“竟然和她擦肩而过,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她厉声喝道:“带下去,每人斩掉左手!”
    二十几手下脸色惨白,但谁也不敢开口求饶,谁敢哀求就不是断手的处罚,而是直接斩掉脑袋。
    冲进来十几武士,将一群黑衣武士押了出去。
    这时,从外面匆匆走进一名中年女子,有些责怪地对李曼道:“小妹,你怎么能把他们的手斩掉?”
    这名女子叫做顾凤鸣,也是公孙大娘徒弟,藏剑阁的创建者之一,她不会武艺,继承了公孙大娘的铸剑之术,后来嫁给大唐铸剑名匠张鸦九,丈夫去世后,便一直生活在藏剑阁,负责保养天子藏剑,从不过问藏剑阁事务,但就在刚才,她亲眼看见二十几名武士被斩断了手掌,就只是因为没有抓到人,这让顾凤鸣终于忍无可忍了。
    李曼冷冷道:“这是藏剑阁的规矩,办事不力者重罚,案犯居然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我没有杀他们已经开恩了!”
    “藏剑阁没有残人肢体的规矩,师父在世时,犯错者也只是打板子,关禁闭,从来就不会斩断手脚,更不会杀人,你这样残忍,对得起师父的教诲吗?”
    李曼克制住心中的方案和怒火缓缓道:“七师姐,现在藏剑阁是我做主,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和师父教诲没有关系,他们二十几人连一个怀了身孕的弱女子都抓不住,这样的手下难道不该杀?”
    顾凤鸣呆呆望着李曼,半晌她摇摇头道:“小师妹,在所有师姐妹中,师父最看重的人就是你,你的武艺最高,能力最强,大家都指望你能把藏剑阁发扬光大.......”
    “现在还不够大吗?”
    李曼打断师姐的话,怒道:“师父在世时,藏剑阁才一百多人,现在已经快五千人了,难道还不够?”
    “不是这样!强大也要和德行相匹配,而不是去追杀一个怀了身孕的弱女子,干那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这样的藏剑阁和鱼朝恩的手下有什么区别?这样的藏剑阁让我感到羞耻,师父九泉下也不得安宁!”
    李曼目光凌厉地注视着顾凤鸣,一字一句道:“师姐,我最后再给你说一遍,藏剑阁不是师父的私人财产,是天子的耳目,说得难听点,就是天子的鹰犬,心慈手软做不了大事,你如果接受不了,我劝你趁早退出藏剑阁,按照规矩,藏剑阁只有死,没有退,但我可以特批,你走吧!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顾凤鸣点点头,“我是要离去,我早就看不惯你的残暴冷酷,滥杀无辜,你自求多福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了,但她刚走两步,一道剑光从李曼手上射出,穿透了顾凤鸣的后心,顾凤鸣惨叫一声,她痛苦地回头看了一眼李曼,倒地死去。
    李曼走上前,踩住她的头,从她身体里拔出剑,面无表情道:“藏剑阁只有死,没有退,既然你要找死,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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