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之以为,当她第一次改口喊闵延仕“相公”时,会看见丈夫脸上的惊喜,又或是腼腆,他们彼此的身份都有了改变,这辈子有了新的开始。

    可正如今日的婚礼,与她曾想的不一样,这一声“相公”带来的,也是闵延仕的无视,他仿佛根本不在乎,只激动地提起了金浩天。

    韵之怪自己找错了话题,纵然那高地上共赏京城夜景,几乎是他们过去的相处中,极少数值得心动和回忆的时光,她也不该在今天提起,或是京外客栈的偶遇,或是说上上回狩猎时,他飞马扑救自己,怎么偏偏就……

    闵延仕拉着韵之坐下,他的神情比他说的话要紧张:“我爹娘和爷爷知道真相,因此金夫人赖上你,你不必害怕,外面的风言风语总会过去,他们没有证据,成不了事。”

    韵之心里却生出奇怪的念头,早在婚约还没定下前,她就对扶意说过的话,此刻更不禁问:“是真的吗?”

    闵延仕一怔:“什么?”

    韵之说:“你们家愿意娶我,是因为金浩天的死是吗?我们成了亲,从此捆绑在一起,你若有什么事,祝家必定竭力维护,你的爷爷和爹娘,是这样想的吗?”

    闵延仕僵硬地点头:“是,他们,的确是这样想。”

    韵之心里很难过,她不该问,为什么今晚说什么错什么,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所以,你也是?”

    闵延仕摇头:“我没有这么想,但父母之命我无法违抗,起初以为,他们是奢望,你们家不会同意。”

    “父母之命。”韵之口中念着。

    “但是韵之,从今往后,我会待你好,今晚我酒醉失态,扫了洞房之兴,是我不好。”闵延仕道,“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再醉酒。”

    韵之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拢起衣襟,起身坐到床边,而闵延仕跟过来,却说:“我满身酒气,又怕半夜再吐了,今晚我先睡那一边。”

    “好。”韵之应了声,转身躺下,扯过锦被将自己藏进被窝里,顺势就背对着外面。

    “早些睡,好好休息。”身后的人说道,“今夜的事,明日我会向爹娘解释,你也不必担心。”

    “我知道,你也去睡吧。”韵之说,“不早了。”

    闵延仕无声地一叹,走向美人榻,但又被韵之叫下,他不禁紧张,以为韵之是要他同塌而眠。

    “抱一床被子吧,怪冷的。”韵之道,“坐着尚可,睡着可就冷了。”

    “好。”闵延仕松了口气,从床尾抱了一床被子。

    韵之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但很快就静下来,该是闵延仕躺下了。

    新婚之夜,他们竟然分床而眠,她的确受不了丈夫身上的酒气,可是,今晚是他们新婚。

    “奶奶……”韵之裹紧了棉被,仅一天之隔,昨晚她还是在祖母怀里撒娇的小孙女,今夜,就成了和丈夫分床而眠的新娘。

    韵之不懂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今晚总是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一切都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她想回家,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曾对所有人说,她是要来做对他好的那个人,也从一开始就明白了闵家为何要娶她,只是她没想到,闵延仕会如此坦白地承认,她没想到。

    可若闵延仕不承认,难道,她就乐意听假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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