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王氏给堂屋里五人端了茶,说了两句客气话儿,又将茶盘里剩下三盏儿茶端到西耳房里,给刘氏兄妹和谢萱。

    谢萱看见谢王氏端茶过来,就赶紧去接,笑道:“姥姥,你喊我就行了,还自己端来。你们在他家院里站了半天,多累呀!做饭了不曾?”

    谢王氏黝黑脸儿上笑呵呵:“正做哩!小官人和小姐要不在这儿吃?虽然没啥好东西,都是粗茶淡饭罢了!”

    刘斯年就赶忙辞谢,笑着说道:“谢家妈妈不必如此客气,我和妹妹来时就和谢老丈萱萱他们在酒楼吃过了,眼下肚里还撑哩!”

    刘斯芸也称是。

    谢王氏见刘斯年言语亲和,并不拘于身份而自矜自傲,就越发觉得这刘氏兄妹俩可亲,说了两句闲话,就回去做饭去了。

    “你们也尝尝俺们农家自家做的榛栗红枣茶,是秋天时候自家从山上采回的时新榛栗,用磨盘磨成细细的粉,那红枣儿也是秋天自家树上结的,去了核,切成片在热锅里烘干的。虽然原料一般,但胜在新鲜干净,凑合着喝几口儿解解渴吧!”谢萱就笑着劝道。

    刘氏兄妹俩就各自取了一碗儿喝了,刘斯芸道:“虽然都是平常东西,但榛栗味儿很浓哩,红枣儿也很甜……”

    刘斯年见桌上放着一本千家诗,就信手拿起来观看,谢萱本没当回事,一时突然想起来什么,就赶紧拦道:“你这人,怎地随便动人家东西……”

    刘斯年见她紧张,略一挑眉朝她望了望,身子一下转过去,手中翻书的动作原本慢腾腾的,此时却一下子快了起来。

    “咦——千家诗有什么好玩的,值得你俩这么抢来抢去的!让我也瞧瞧……”刘斯芸见两人抢夺,也笑嘻嘻的加入其中来。

    正当三人有人急有人躲有人笑的当儿,从书中掉落一张折纸来,谢萱眼疾手快,一下子扑上去就要捡起来。

    却见刘斯年一个闪身速度更快,如白驹过隙、兔起鹘落一般,谢萱眼前一花,那张纸就落在他手中。

    谢萱个子矮小瘦弱,哪里是大她四五岁的刘斯年的对手,怎么蹦跳都够不着刘斯年举的高高的手。

    刘斯年打开折着的纸张,见上面有各种乱七八糟的字迹,什么韭黄、蒜黄,温室大棚,木耳、银耳,蘑菇,菌类等字眼儿,可惜有很多字都缺胳膊少腿儿、残缺不全,但是看其形态还是可以才出那些字表达的意思,毕竟简体繁体一脉相承。

    纸张一角上还写着一首不合韵律的诗,上面有修改过的痕迹。

    刘斯年就斜瞟谢萱一眼,嘴角翘起一丝莫名的笑意,照着那诗念道:

    “本是忘忧物,今夕忧重生。细弱叶初长,孤秀花未盈。亭亭蓬蒿立,瑟瑟风雨惊。何时归来处,安我心中宁……”

    谢萱见抢不过来,干脆不抢了,坐在床边喝茶喘气儿,听刘斯年念那诗,只当没听见。

    “萱萱,这是你写的呀?”刘斯芸就凑过来问她,说罢,不等谢萱回答就有些诧异道:“你比我还小两岁,居然会写诗了?”

    谢萱见刘斯芸语气有些不欢喜,连忙笑道:“哪里是诗了,用韵、平仄、对仗都不对哩,就是看千家诗时闲了写着瞎玩!”

    “平仄用韵是不对,但这托物言志用的可不差呀……”刘斯年就拿着那纸,笑的一脸莫名其妙,好似在说“被我抓住了吧!”一般。

    “什么托物言情?不过是写忘忧草罢了,咱农家最喜欢种这黄花菜了,又能吃又能看。也就你们这些闲人,能从几个字儿里看出深意来……”谢萱不但装傻,反倒批起刘斯年想得太多,思想不单纯。

    “哦?是吗?”刘斯年剑眉微挑,星眸微动,看着谢萱道:“我倒好奇这‘今夕忧重生’,是作何解?”

    谢萱就大惊小怪起来,鄙视的看着他道:“果然是官家少爷,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忘忧草又叫黄花菜,一年种下了,来年不用种子,它自己就从原地重新生出来一大片,最是好活,所以叫重生咯!”

    刘斯年听了谢萱的解释,似笑非笑,又挑眉问道:“那末尾两句‘何时归来处,安我心中宁’,又作何解?”

    谢萱就耸耸肩,无所谓道:“前面两句不是说了么,黄花菜花朵还没开就被人摘走当菜了,活着又是风又是雨的,不如死了干净,所以想要‘归来处’,才能‘心中宁’啊!”

    刘斯年听她胡扯,不禁哈哈大笑,拍掌叫好:“好诗!好解释!谢萱啊谢萱,我倒想知道,你这棵忘忧草是不是也是‘重生’而来,是不是也心心念念的想要归来处呢?”

    谢萱喝着茶噗嗤一笑,放下茶碗儿,看向刘斯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果是,刘小官人想要拿我怎么办呢?”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在无声的空气中碰撞出无数看不见的火花,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萱萱,二哥,你们在说什么呢?怎么我都听不懂呢?”刘斯芸骨朵着嘴儿,跺起了脚儿,脸上不开心。

    谢萱就赶忙哄她道:“你二哥在故意打趣我哩!咱们不要理他。”

    刘斯年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做声。

    谢萱因被他看出了来历,心中有些不安。先前刘斯年虽然猜测她来历不同寻常,但也只是猜测,她也就有恃无恐。但刘斯年此时看了她闲时胡诌的打油诗,恐怕心中一定笃定她不是真正的谢萱了。

    不欲再继续这个话题,谢萱故意转移话题道:“现在知道了扒俺家菜棚子的是吴庆喜,可那偷菜的人还没找到,看来在兴隆酒楼卖菜的那个客商就有很大嫌疑了!”

    “对呀,咱们的案才查到半截儿,真正的小偷还没抓到呢!”刘斯芸毕竟是个孩子,听到查案登时将那点儿不愉快忘了,又兴奋起来。

    刘斯年也没抓住谢萱不不放,听到谢萱转移话题,就顺着说道:“事情宜早不宜迟,咱们已经有了线索,明天接着去查,总能将小偷揪出来!”

    于是,三人定下安排,决定明天趁着那线索接着去查。

    刘斯芸想让谢萱跟他们回百草堂,但谢萱因为今日家中发生了此事,以后的安排还需要跟谢青山他们商议,只得婉言谢绝刘斯芸,只说明天去百草堂找他们。

    另一边,喝了一巡茶,应一元孙和两人就要告辞。

    “今后有事只管找咱们兄弟,事情保管给您办的妥妥的……”应一元拍着胸脯保证,孙和也笑着说今后有事只管上县衙找他们就是。

    谢青山就打发谢平田赶了骡车,送两个皂隶回县城。

    刘斯年刘斯芸也乘着马车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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