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光透过人群的缝隙、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卷缩在地,一身衣服破烂不堪、浑身脏乱无比,与乞丐没有丝毫差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她并没有将那些好心人施舍的钱财捡起来,似乎宁愿饿死、也不要别人的这般施舍与可怜。

    赵王的心猛然揪了起来、在那娇小的身影上、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关键是他对这道身影再熟悉不过了。

    赵王深吸了口气、将身上的青竹放到一旁,快速跑到那脏兮兮少女的身旁、毫不犹豫的屈蹲了下去、眸子死死的盯着女孩那张苍白如纸的小脸。

    还活着的女孩似乎是察觉到有异样的目光注视自己、当即就有气无力的睁开那疲惫不堪的双眸,当他看到少年时、一阵错愕,脸色不断变化、许久后,女孩冷笑道;原来是你啊、赵霸王,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叶羲少女、你看看我这样子,像是有资格看别人笑话的人吗?赵王突然咧嘴一笑、那笑容中带有几分自嘲。

    有啊、至少我的笑话、你是有资格看的,少女拼尽那剩余的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少年脸上、无比认真的说道;不过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真是谢谢啊。

    谢谢?赵王有些莫名其妙、他随后问道;还有力气走路吗?要不要我背?

    干嘛?少女瞪大了眼睛问道;

    当然是跟我走啊,难道你要我见死不救啊,少年理直气壮的说道;

    赵霸王、你记性蛮好的嘛,四五年过去了、这句话你竟然还能一字不差的记下来,是个读书胚子,少女怔了一下后、露出一个笑容,少年少女像是老朋友一般在交谈。

    少年翻了一个白眼、随后叹了口气道;书那玩意儿跟我扯不上边、要不然我定然是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才。

    少女愣在原地、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赵王也愣了愣,“发什么呆呢、要我扶你起来?”

    少女纹丝不动,“若是让你背我呢?”

    少年没好气道;我可能会被人当成不良少年、甚至有可能会被当成人贩子打死。

    说得也是、谁会吃饱了撑的,把一个乞丐背回家,要是不被人说才怪呢,少女冷笑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赵王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了解么?少年突然怒喝道;

    人是会变的好么,对于愤怒的少年、少女丝毫不在意,小小年纪的她、似乎已经看透了世间百态。

    别人我不知道、但我赵王不会变,少年深吸了口气、一脸笃定道;

    少女默不作声。

    少年咳嗽一声、盯着少女道;“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少女依旧不语。

    赵王无奈道;这些年不是我不想去看你、而是我没脸去啊,曾有好几次、我站在那孤儿院对面、硬是没有勇气进去找你,我心想啊、孤儿院再差、至少一日两餐是稳妥的,而且还有米饭吃,一个月到头来、还能尝一两次荤腥,要比我在外面好得多,再说了、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可是放下狠话才走的,你看我这落魄的样子、要是被那妇人看见、指不定要把我拿来当反面教材了,到时候、你忍得了么?

    少女死死的盯着少年、似乎想从少年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直到少年说道最后一句话,乞丐少女才讥笑道;我为何忍不了?你以为我会跟那恶妇拼命不成?

    少年黑着脸道;反正那妇人要是骂你、我肯定忍不了,会揍她一顿。

    见少女一点反应都没有、赵王蹲在地上、双手挠着脑袋、一脸没辙道;你是要我强行将你抗走么?

    赵霸王、你是不是打算将我养大后、好做你媳妇儿?少女突然眸子一眯、声音森寒,质问道;

    少年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哈哈、你果然有这贼心,不过你眼光是真的不错,少女喘着粗气、咧嘴笑道;

    “德性!”少年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来!来!我扶你起来。

    在少年的搀扶下、身子虚弱的少女慢慢站了起来、至于地上那一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自打一开始、她就没用正眼瞧过,不过她心里却是记住了好多道背影、或许直到她死也不会忘记。

    少年也没放在心上、年轻的时候,谁还没有一点自尊心呢?

    真不要我背么?少年本想蹲下去背着少女走路、但气若游丝的少女只是笑了一下、似乎是真担心少年会被周围的人当成人贩子、便摇了摇头拒绝,意思是说自己还能走的。

    少年也没坚持、头前带路,在前的少年有意放慢步伐、在后的少女拼命的想走快一点。

    这……竹子……是你的?来到那四根青竹前、少女呆愣,因为那四根青竹很粗、少说也有百来十斤左右,而少年这瘦弱的身体……能扛得起么?

    少年并未发现少女异样的表情、点了点头,很自豪的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标志?

    你赵霸王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啦,少女暗自深吸了口气、心中有股莫名的痛,这种痛很难形容、但却是撕心裂肺的。

    少年架起青竹走在前头带路,少女走在身侧、落在少年身后一两步,此刻她的眼中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应该是害怕被少年看见、她急忙擦去、苍白的脸上堆着一抹勉强的笑容。

    一路上、赵王时不时的问两句关于少女在孤儿院的生活,同时少女也会问一下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没几分钟、两人便来到了那十分破旧的院子前,还没进门,赵王就大声嚷嚷道;老爷子、你赶紧让远一点,撞死不负责的哦。

    老人此刻也刚从屋里走了出来、手握旱烟杆,听到这话后、顿时黑着脸骂道;兔崽子、你眼瞎啊,我还在屋里呢,你有本事就先把这墙壁撞翻来看看、到时我在屋里坐等你来撞死。

    老爷子、这院墙高了一点、我看不清里面的状况,我这不是担心你突然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要是来一个一竹穿心咋整?到时候你就算再不想去跟阎王老儿打声招呼都不行了,黑白无常那两鬼东西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少年大踏步跨进园中、咧嘴笑道;

    老人的脸更黑了、像是街上骂天骂地的泼妇、骂道;你这个天杀的混球、潜水中的小王八……。

    刚刚骂了两句、老人突然发现院子中多了一个小姑娘、立即停了下来、呆若木鸡,他没想到、少年出去一趟,居然整了个小姑娘回来,这是要闹哪一样呢?

    弱不禁风、瘦骨嶙峋的少女也是呆愣,少年和老人之间竟然是这样打招呼的,不过她能感受得到、老人和少年之间的那份亲情超越了骨肉至亲。

    老人愣了少许、偏过头斜眼看着少年,用手中的旱烟杆指着少女问道;你媳妇儿啊?

    刚要将竹子放在地上的赵王一个趔趄,幸好是青竹的一头抵在了墙上,他才没摔下去,赵王偏过头恶狠狠的瞪着老人,怒吼道;有客人来了、你还不去做饭?有没有点眼力劲儿啊?

    谁知老人竟然硬着脖子、理直气壮的这样说道;是孙媳妇儿就给做、不是孙媳妇儿、那里凉快、哪里呆着去。

    刚把肩上竹子放下来的赵王一阵蛋疼、咬牙道;你有得起孙子?

    你不就是么?老人瞪眼、一本正经的问道;

    少年如遭雷击,顿时跳脚吼道;老鬼、我最后给你说一遍、我不是你孙子,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给你弄棺材本儿么,你想都不要想了,那一副下品的棺材就要一千多呢。

    老人很平静的说道;有这丫头免费给你当媳妇儿、那匣子里面的钱就可以给我买一副上好的棺材了。

    “草……那钱不是……”少年想吐血,他才多大啊、那会想到凑钱来娶媳妇儿呢。

    怎么?以后有了这丫给你当媳妇儿,你难道还不满足么?还想弄一门小妾?老人打断少年的话、斜眼问道;

    我懒得跟你说、以后里面那间房给她,我跟你挤一间,赵王甩手将刀仍在一旁,当即就盖棺定论下来,言外之意就是少女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小犊子、这房子是你的啊?老人怒气冲冲的问道;

    呵呵、那可不就是我的么?少年邪邪一笑道;

    天杀的,我还没死呢,老人气呼呼的骂了一句、随后偏过头打量着那个小脸微红的少女,顿了一下后自言自语的嘀咕道;长得真标志、便宜那下崽子了,哎……要是能再活十来年、那该多好啊,到时候就能抱曾孙了。

    赵王肺疼、这老货竟然还想再活十来年,大白天的做啥白日梦的,再说了、这老鬼要是再活十来年、这不是要他赵王的命么。

    老爷子好,少女见老人的目光看向她、当即就很有礼貌的打了一声招呼。

    好!好!好!我一直都很好的,以后做了我的孙媳妇儿、苦活累活脏活都让那傻小子干,老人竟然笑得合不拢嘴起来了、说话也没头没尾的。

    少女恶狠狠的瞪向少年,那意思仿佛就是在说,赵霸王、你跟这老头一唱一和的,我就变成你媳妇儿了,这一手如意算盘打得是真不错呢、还免费的、你真行啊,本姑娘佩服你了。

    少年一脸无辜、他真是冤枉啊,谁会想到这老家伙说话这么没遮拦、啥都敢说,真要人命啊。

    丫头、赶紧进屋来,爷爷我帮你弄吃的去,老人乐呵呵的、可热情了。

    呸!老不死的,话还没说两句、就成了人家的爷爷了,你丫的还要不要脸呢?赵王暗骂、同时上前扶着少女进屋去。

    小屋不大、还很破旧,中间摆放着一个旧式铁炉,旁边放有一张床、里面的被褥什么的都是老物件了,在中间那道墙壁上、除了一边有一道门外,中间还有一个很大的木柜、是镶嵌在墙壁上的,里面放着锅碗瓢盆,木柜前还摆放着一张略大的木桌,上面也摆满了东西,墙壁下也堆了不少。

    这老鬼很穷的,就只能委屈你将就一下了,赵王对少女说道;

    老人不干了、偏过头不满的问道;小子、怎么说话的呢?要不是为了养活你、我至于这么穷么?

    你这话说出去、就是杨老头都不会信你的,少年撇嘴道;

    老爷子、我来炒菜吧!赵王瞥了一眼蒸饭的木桶上冒有热气,顿时便知道老人已经把饭弄好了,只差炒菜了。

    呵呵、你小子真上道,以后就是要多多表现,只有这样、小丫头才能看得上你,老人笑呵呵道;

    老爷子、我是他姐,亲的,少女觉得自己不能在沉默了,要是在沉默下去,那就等于是自己默认了,俗话说、女孩子家要矜持,她还是知道的。

    啥?你是他姐?老人一脸狐疑。

    恩,是的,我曾经跟他是在同一个孤儿院长大的,验过血,绝对是亲的,少女煞有其事的说道;

    看到少女那不作假的表情、老人如遭雷击、顿时哭丧道;我的棺材本儿啊。

    唯有赵王发懵、额头生出黑线,这丫头比他小,竟然大言不惭的说是他姐,还亲生的,这说出去谁信啊?死老头这戏演得很不错,可以当影帝去了。

    …………

    吃完饭后、赵王给叶羲烧了一点温热的水,让她自己到里面的屋子里去洗洗,同时将自己三套衣衫中的一套给她穿上,虽然破旧了一些,但穿在少女身上却多出了一分英姿飒爽、少女的那份灵性依旧无法遮挡。

    趁少女洗澡的时间,赵王就将少女的那件破旧外套洗干净、晾在阳光明媚的地方,正直夏日、阳光那叫一个火辣,用不了一两个小时,那外套就被晒干了,后面换下来的衣服、少女坚持自己洗,赵王也没说什么。

    接下来、少年和少女一起收拾里面那道房间,最后、赵王决定从中间弄一道墙壁、把房间分成两间,反正刚好有两道门可以进出,而且放两张床也是足够的。

    叶羲、到时候我把右边的空间弄大一点,这张床也给你,明天我带你去买几件衣裳、到时候你就可以将它挂起来了,赵王一边挪动那张能够挤下两三人的大床、一边说道;

    不用的,到时候你再给我买一件换洗的衣服就行了,这房间咱们一人一半,少女摇头道;

    你不用担心、老爷子的棺材本儿我凑足了的,还是买上等的棺材,而且我还有不少的余钱、给你添置两三套衣服是可以的,咱们又不买很贵的那种,就去那百货摊上挑几套,要不了几个钱,赵王说道;

    我是男孩子、房间大一点、小一点都没什么关系的,能睡觉就行了,可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房间大一点,换换衣服、洗洗澡什么的都方便,赵王道;

    赵王、谢谢你,少女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少年、认真说道;

    在孤儿院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咱两之间不需要谁谢谢谁的,赵王抬起头、看着少女笑道;

    “恩!”

    少女嗯了一声,立刻偏过头去、晶莹的泪水从瞳孔中悄然落下、慢慢的打湿了脸颊。

    我一会儿要去山里,你要去么?赵王扯了扯嘴角、问道;

    “去!”

    少女偏过头、嫣然一笑,很笃定道;

    恩,中间这道墙壁、我准备用竹条来做,这样的话不占空间,只是需要十多颗青竹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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