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明华殿后,白君厌方才记起,她爹见了她之后按理说应该是像她问一问她额头上的赤霄纹是怎么回事,可是它爹并没有。

    甚至是,他的神色都没有一分一毫的改变。

    白君厌纤细的手指不禁扶上那光滑细腻的额头,她能感觉到,她的额心处有一簇灵力聚集在那里,正不断的从她的头顶向她全身的灵脉输送着世间至精至纯的灵力。

    这赤霄纹还在,但是她爹却看不到它。

    想了片刻,她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白君厌只好收起了自己的疑惑,明华殿离大师兄住的地方相隔甚远。

    由于她没了小红,所以白君厌站在原地,使了一记召唤术,召来了那柄自己不甚触碰的灵剑――君心

    君心的剑身不同于鸣鸿刀的暗红,它通体漆黑宛如黑夜一般,光是看着便能让人觉得神秘惶恐。单就这一点,君心和墨邪的霜煞便有些相似。

    这君心还是白君厌的母亲在她生辰时为她寻来的“尘世之剑”。

    何谓尘世?就是说这把剑是在人世凡尘中经历了上百乃至上千年的时光,才流入了修仙界。

    在白君厌之前,它的主人可能是侠客,也可能是盗贼,或者是人是妖是鬼。

    灵剑与主人都会产生剑鸣。

    可是,白君厌在拿到这君心之后,却并没能与这君心产生过一次剑鸣,反而,此剑给她的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是有人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心脏,压抑的她不能呼吸。

    她本想为君心另觅良人,可奈何这君心剑是她娘亲所赠。送之不妥,所以便作罢了。

    此间,白君厌很少将君心拿出来。也直到鸣鸿的出现,白君厌这才彻底的将君心置于屋中。

    可偏偏鸣鸿是把上古的灵刀,就白君厌目前的修为来说,她还御不了鸣鸿,所以便只能再次召出君心。

    白君厌轻启朱唇,吐露出如若露滴竹叶般的声音:“风 火 山 林”

    风火山林是她对君心的一个召唤令,取自“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的意思。灵剑有灵,能听从主人的召唤。一般的这种召唤令都是写一道灵符,在灵符上写上几句话,然后把灵符渡进灵剑中,这就能随意供修士召唤了。

    而这召唤令可根据主人的喜好来定,比如白君厌的这风林火山四字。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黑色的影子,宛如天雷一般,又以破竹之势飞快的从白君厌的院子方向朝她飞,它的周遭还不断涌动着泛着黑光色调略显低沉的灵气。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君心便已出现在了白君厌的面前,此刻它正安静的悬于空中,好像并没有因为白君厌的长久冷落而充满戾气。白君厌目光动了动看着这君心,心中凭空出现了一丝莫名的情愫。白君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随后,纵身一跃,踏上君心,御剑飞行。

    一人一剑在空中,四周不断掠过白色的流云,放眼看去眼底是湛蓝的天空,青石峰常年雾气围绕,颇让凡人见不得它的真实模样。

    她立于青石峰上,云层间是鹤唳九霄,脚下是是绿茵青翠。

    乐得自在,轻松惬意。

    也不得不说,君心乃是白君厌见过的众多灵剑中灵力最为纯粹的一个,它虽说是趟过凡尘烟火,染过几分人间凡俗气儿。可是,它只在修仙界待了短短的几年,便洗去了纤尘,重新展露出了它本来的锋芒。

    思量间,白君厌已经到了大师兄的院子。

    明天便是灵川大试,青寅所有参加大试的弟子都会受命留在自己的院子中好生修养一番,这一方面为的是能养足精神,另一方面也是让弟子静下心来,切勿在大试中心焦气燥。

    作为青寅天资聪颖的大师兄,慕衍自是明天要参加灵川大试的弟子之一。

    慕衍喜静,平日里除了自己的院子以外就只有去十里岩和修炼室这两个地方了。

    白君厌想了想,将君心握在了手中。她娘亲将君心找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君心的剑鞘。灵剑与剑鞘本就相生相依,她也曾为君心用上好的材料打造过剑鞘,可是每逢君心入鞘,它剑身所蕴藏的灵力都会失控,白君厌这才作罢,后来索性就让君心成了一把无鞘剑。

    就在白君厌寻思着再使一个灵术,将君心放回去的时候,她的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子脚步声。

    “阿厌来了?”

    脚步声停了下来,温润的嗓音在白君厌的身后响起,语气甚是温柔,如一抹阳光悄然将白君厌心里的雾霾一扫而空。

    嗓音的主人正是慕衍,而世间有此魔力的人也只能是慕衍。后记有弟子曾忆往昔对后世说道:慕衍并不需要做些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哄女孩子开心的事,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动动嗓子,对着他们的师姐――白君厌说几句话笑上一笑,师姐便会心喜至极,仿若失了魂。

    白君厌转过头去,就见慕衍今日穿了一身墨白色的长袍,三千青发轻轻垂于身后。丹凤眼,朱砂痣,一副天生的好皮囊。

    见他师兄的这般模样,白君厌像是普通女子第一次见慕衍般,羞红了面。

    慕衍笑着,走上前去,伸手捏了捏白君厌微烫的脸颊,又仔细的将她发鬓上,有些被风吹乱的乌发一一拂过去道:“阿厌不用担心修月,我已得到消息,修月和一个女子去了北疆,期间无甚大事。”

    明修月有南宫凉在身边,自然是不成问题,所以这几日白君厌也没有那么着急。明修月出事的那几天大师兄正好有事离开青寅,事情闹的虽大,可白君厌却一直以为大师兄还不知晓,所以这一次她来正是想要给慕衍说一说六师兄的事情,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她的大师兄不但知道,反而派人一路看着他们。

    听慕衍的话中,明修月和南宫凉去了北疆,那么两人必定是去了十方绝域。

    想及此处,白君厌的眼中对慕衍又多了几分炙热。

    “谢谢大师兄!”

    慕衍伸手又揉了揉白君厌的脑袋,轻笑了几声。

    “修月也是我的师弟,我身为修月的师兄担心他的安危,自是应该。更何况,修月他,并不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白君厌也笑了笑拉着慕衍便坐在了一旁的藤椅上。

    “大师兄,明日的灵川大试是我们要对战李家吗?”

    慕衍点头,说道:“此次大试,青寅弟子共有四名。”

    白君厌早就得到消息,她便接着慕衍的话道:“原本也有六师兄的,可是六师兄遭人陷害离开了青寅。他的名额便空下了……”

    白君厌谈及明修月时,慕衍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白君厌并没有看到,她接着说:“大师兄,我已经告诉了我爹爹,六师兄的那场比试,我会代他去。”

    说罢,白君厌目光闪烁的看着慕衍,桃花目中宛如有点点荧光在相继璀璨。

    听罢她的话,慕衍的嘴角一直勾起,仿佛带着一种若有若无的微笑。

    见慕衍没作答,白君厌瞧了瞧日头也不早了,便起身对着慕衍说道:“大师兄,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们明天还要去天命台呢。”

    白君厌边说边起身,看日头夕阳已经斜晖。

    她和慕衍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虽说两人每天都在同一座山头生活,但是白君厌的心底还是有些不舍,所以她不等慕衍回应便作势要跑出慕衍的院子。

    “阿厌。”

    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大师兄就在白君厌快要踏出院子的时候喊住了她。

    白君厌嘴角勾起,露出了几颗白白的牙齿。大师兄叫住她肯定是有什么事要同她说,白君厌并没有迟疑,她转过身去。

    顷刻间,一双修长的手便将她搂在了怀中,白君厌心下先是一惊,周身的气息顿时变的急促起来。可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是大师兄……

    此时的慕衍紧紧的搂着白君厌,她的个子不够高,头只能到慕衍的胸膛处,她隔着墨白色的衣衫竟听到大师兄的心跳的飞快。

    “扑通扑通……”

    白君厌白皙的脸也随着慕衍的心跳从粉红逐渐变成了深红,好像一掐便能出血似的。

    她低下头去不敢看慕衍,她记忆中的大师兄一向谦恭矜持,根本不会作出这般逾越的举动,可这个人确实是慕衍。

    她像是浑身触电般,木在了那里。白君厌只听见慕衍对她说:“阿厌,我中意你。”

    声落白君厌仿佛是喝了几百坛金风玉露一般,心底里不知什么时候,某些东西已经长成了一颗参天大树。

    慕衍轻轻松开了白君厌,他的眼底中满是冲动过后的懊悔,可他也是个普通的男人啊。

    “阿厌,今日这一切并非是我的一时兴起。”

    慕衍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自嘲,随即他略有些悲凉的看着天空道:“我自少时便被家中父母卖到市井之地,终日浑浑噩噩。多亏师傅在游历之时,见我可怜,把我从泥塘中救出,让我能修习灵术识字读书。就在游历昆仑之后,我遇到了我的亲生父母……”

    说着,慕衍的声音已经有些低哑。

    “我没想到,在我重新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化成了一捧黄土,长眠地底。回青寅后,一连几天我不食不语,如同一尊死人。就在我颓废之时。阿厌,你来了。”

    一番话后,白君厌的眸子中满是对慕衍的心疼。原来是这样,她神仙似儿的大师兄没想到受过那样的经历。

    慕衍低下头看着白君厌的眼睛,他本是低沉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温柔眷恋。

    “自我发觉我已心喜你之时,我每天都活像是生于一座铁困之中。每天见你,思你,不见你,亦是思你。师傅对我恩重,我本不该有此妄念,可是阿厌……我确实已经爱你入骨。”

    说罢,他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转而变得低沉。

    “对不起,阿厌……”

    这个男人紧紧是抱了一下她,便觉得是对不起她了。

    慕衍的情话讲完,白君厌已经缓了过来。她抬起头见慕衍的脸色已经变成了苍白。

    慕衍是怕今日过后,他和白君厌再也不像往日一般。

    就在慕衍悲凉的时候,白君厌踮起脚尖轻轻的在慕衍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慕衍只感觉女子温热的呼吸在他额间盘旋着,心骤然跳的厉害。

    纵然心中已经如同一把烈火快要将他的心脏包裹,可是他面上除了一丝绯红之外,再看不出有别的情绪。

    正当他心猿意马之时,就听见白君厌用温软的声音说道:

    “阿衍,我中意你。等大试过后,我们便在一起可好?”

    慕衍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爬上了他的心头,他的表情好像突然间撕裂一般漏出一个欣喜至极的笑。以至于等他回过神来,白君厌早已经像逃跑似的离开了他的院子。

    白君厌已经离去,而慕衍依旧站在那里盯着白君厌离去的方向,直到他脸上的欣喜若狂逐渐褪去,他才慢慢的迈开步子,回到了自己的殿中。

    “尚好”

    慕衍心里一遍遍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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