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平县城口今日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粗糙汉子,满脸胡渣,个子很高,背后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有些扎眼。

    汉子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嘴里哼着小曲儿,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小胖子庞玉石又是早早的去找姜怀上学,手里还拿了两个热乎乎的大包子。

    本来他以为姜怀肯定还是一副卧床不起的模样,殊不知少年已经早早蹲在门口,用手指在地上勾勾画画,嘴里还不时嘟囔着什么。

    庞海小跑跑到姜怀身前,递出一个包子轻声道:“你咋起这么早啊,今天要不要去学堂?”

    姜怀毫不见外,在身上搓了搓手,接过包子直接咬了一口,“去啊,读书多好啊,为啥不去。”

    庞玉石一副白日见鬼的模样,却也没多说,二人就直接往学堂去了。

    姜怀吃完包子一手搂住了小胖子的肩膀,伸出大拇指嬉笑道:“石头啊,等我以后成了仙人,就天天带你吃好的喝辣的,放心,无论我本事多高,你在我心里都是这个。”

    庞玉石有点摸不清头脑,却也没感觉这样勾肩搭背有辱斯文,而是有些好奇,“仙人,什么仙人。”

    姜怀摆了摆手,一句没说,满脸得意昂着头走的很快。

    可过了转角姜怀直接于一人撞个满怀,只是那人个子太高,骨头又特硬,姜怀是撞得脑袋生疼。

    他随即抬眼看去,谁知那汉子竟后发后觉般的直接仰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声不已,还是正儿八经的千平县乡话,“哎呦,我这身子骨都要被撞散了,你这小娃可别走,没十两银子起不来。”

    庞玉石听到声音赶紧加快了步伐,跑到转角看见此景也有些发懵,他稍微往姜怀身前靠了靠,低声道:“咋回事啊。”

    看见有人来了,汉子声音更为凄惨,一位刚路过的妇人也是打着凑热闹的心思踩着碎步往这边走来。

    姜怀勾起嘴角,嗤笑道:“没事,撒泼打滚我比他还熟,再说你看他这身子骨,我没讹他几两银子就不错了。”

    穿着个大红长衫的妇人,挎个菜篮子走过来就是骂骂咧咧,“姜怀你这娃子是不是又惹事了,不好好读书,天天搞些乱七八糟的,让你那在地下的爹娘知道了,肯定还要骂我没把你照顾好,赶紧去上学。”

    姜怀绷住了脸,庞玉石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走吧,等会就迟到了。”

    二人走后,妇人低头看着地上的汉子,满脸笑意,说话很是和气,“那啥,对不住啊,孩子还小,从小没人管教,说话是难听了点儿,你有没有事情?”

    汉子连忙起身,很是豪气的挥了挥手,“没事,孩子小咱做大人的要心宽,就是你看能不能留我...”

    汉子话刚说一半,妇人已经张口骂道:“没事还不滚蛋,咋滴,等我留你吃饭啊!”

    妇人说完扭头就走,丝毫不给汉子还嘴的机会,边走还一直念念叨叨,话语更是放肆,无非是问候了某人祖宗一类的话语。

    汉子嘴角下垂,顿时捂住了眼睛,“长年捉鹰竟被鹰啄了眼,这才离开多少年啊,小镇里的人都这么虎了?”

    他收回心思,勾了勾嘴角,喃喃道:“师兄啊,看来你这先生当的不行啊,这个大的狗屁地方都教导不过来,还不如当年和我一样练个剑,多潇洒,多凤流啊。”

    只是汉子话语刚说完,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一只无形大手,带起狂风直接将汉子按在了地上,刚巧不巧这一段还不是青石路,小雨过后,泥土有些湿润,汉子算是吃了一嘴的黄泥。

    谁知刚离去不久的妇人又急急忙忙的从那边返回,原因是感觉这几天天气不好,想多买面皮,省的要用的时候麻烦。

    汉子一抬头,二人刚好来了个对视,妇人直接捧腹大笑,讥讽道:“瞅瞅,瞅瞅,多大的人了也不害臊,不让你吃饭还吃起泥巴来了,等会我非要和自家孩子说说,不好好读书长大了是啥模样。”

    妇人走后,汉子直接朝地上重重打了一拳,“他娘的,真是晦气。”

    本来一路奔波已够劳累了,这恶心人的事是一个接着一个,他是越想越烦,随便抹了抹嘴,怒道:“打不过师兄你,我还揍不过那位小县太爷,今天非要问问他是怎么当的官职!”

    李青山二人已经早早走入学堂,说是学堂其实就是大一点的屋舍,就十几个人,门外挂了一个已经掉色的木匾,上面写了“学而高远”四个大字和少年草屋内挂的一样,只是字迹更入木三分,盯的久了竟有点让人恍惚。

    站在桌前的老先生收回往远处观看的目光,甩动衣袖朗声道:“今天给大家讲讲“善恶随人作,福祸自己招”这个道理,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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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平县县衙府内冷冷清清,寂静无声,不说这座府邸,连门外两个汉子都是虞仲自己掏腰包招的,一人一月足足一两银子,可人家还不想干,感觉每日就这样像个木人一样站着,有些无聊还显得丢人,回家还天天被婆娘骂,说什么干什么不好,非要去当个看大门的。

    虞仲对此也是有些头疼,做官做到这种地步,他算是头一个。

    而此时虞仲正悠然自得的依靠在靠椅上,两眼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是嗑瓜子儿。

    他是真没事做,偶尔闲来无事翻翻书,也因为烦心看不进去,心不静干脆不看。

    这个年纪轻轻的书院君子,有些不耐的叹了口气。

    他伸手轻轻一勾,屋内边角飞来一张白色宣纸,虞仲又不知从何取来一根青毫毛笔,笔杆更是以金色符文刻下了四个大字,“梦笔生花”。

    虞仲微微转头,白纸就这样静静悬浮在他的面前。

    接着便是提笔勾画,一缕缕金色丝线布满整个纸张,犹如一条条金色小蛟在大河中四处乱撞。

    握住毛笔的年轻人有种说不出的风采,再无一丝颓废,双袖无风自动,整个人仿佛背光而战,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片刻后男子收笔,有些不太满意的叹了口气。

    宣纸之上并无任何字迹,而是一副美人摘花图,

    虞仲一指轻轻点出,白纸砰然碎裂,化为一道道莹光在屋内四处游荡,又瞬间凝聚在一起,化为一个身穿粉衣的漂亮姑娘,手里还握着一朵桃花。

    女子面生桃花,手握桃花,可不是一位桃花姑娘吗。

    虞仲挑了挑眉,没好气说道:“去给我倒杯茶。”

    那位由纸张凝聚的桃花姑娘先是施了一个万福,又踩着碎步走到桌前,洗杯倒水,一气呵成。

    男子又摆了摆手,“不喝了,你就站着吧。”

    姑娘就真的端着茶杯一动不动了。

    虞仲扔掉手中的瓜子皮,又抓了一把瓜子,可还未动手,这处不大的县衙彷佛被一直巨手牢牢抓住,一柄剑气荡荡的锈迹铁剑化为一条丝线直接扎在院落当中,接着便是从空跳下来一位高大汉子,满脸胡渣,还一嘴的黄泥。

    虞仲两眼一惊,感觉大事不好,刚想再次挥动青毫笔,那柄铁剑竟骤然消失,直直抵在他的胸口。

    汉子走进屋内戏虐道:“你可别动啊,刀剑不长眼,万一刺破了你那小身子骨,我可不负责任。”

    他笑眯眯的端起了桃花姑娘手里的茶杯,漱了漱嘴,又重新放在女子手心,还顺便揩了把油,啧啧道:“这玩意手感还真不错,你小子腰杆子还行不行啊。”

    虞仲翻了个白眼,微笑着指了指铁剑,苦笑道:“前辈说笑了,能不能先把这玩意移开,实在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汉子略微勾起二指,铁剑缓缓升空划了一道弧线悄悄落在他的身后,接着便是戏虐道:“没那老头子吹的那么邪乎啊,不是说你是上德书院册封的君子吗,现在看来不还是软蛋一个?”

    汉子自顾自抓了一把瓜子,眼神在桃花姑娘身上又瞟了一眼,扭头戏虐道:“你小子没事别天天游手好闲,要多吃点韭菜药方,年纪轻轻的眼神就不好,老了可咋办,空悲切?”

    虞仲有些秀才遇到兵的感觉,只得硬着头皮笑道:“前辈教育的是,只不过君子的头衔只是那位孔前辈随口一提罢了,当不得真。”

    汉子两眼骤然放光芒,扭头调侃道:“不好好为官为民,拉大旗作虎皮,你倒是用的顺手。”

    虞仲是一脸的无奈,刚想说话,汉子摆了摆手,“别给我来虚情假意那一套了,我来此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喝酒,装来装去,就不嫌累?。”

    虞仲愣了愣,连忙笑道:“前辈稍等片刻,我这就买酒去。”

    男子刚跨出门,汉子立即不再是一副严肃的神情,满脸坏笑着往纸人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放在鼻前闻了闻,仰倒在座椅上赞叹道:“桃花潭水深千尺,还不及老子一巴掌来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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