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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偷听的左滴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对秋菊道:“走吧。”

    秋菊一头雾水,不懂主子适才还好端端的,怎地突然就低落起来:“公子,可是那人有何不妥?”

    左滴摇头,面带不忍之色:“刘典好歹是谍报司的司长,听说又是个八面玲珑的,没想到竟然过的这般清贫。老母重病,家徒四壁,情报里说还有两个身患残疾的弟弟,他倒是个孝顺负责的。”

    秋菊也跟着皱眉,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主子口里的人,和刚刚那个五官端正却颇圆滑的男人联系到一起。

    心却不由自主地揪了下,自己也是从这样的家庭中走出来的……

    “公子,那您可还想将他收为己用?”鬼使神差的,秋菊问道。

    左滴奇怪看她一眼:“你刚刚不是还很讨厌他?如今又想让我帮扶?”

    秋菊咬咬嘴唇,神色有些黯然:“奴婢想到从前,那时奴婢年幼,父亲早逝娘亲病重卧床,倒是有个舅舅。可他非但没有照顾我们孤儿寡母,反而不给娘亲找大夫,让娘活活病死在床,之后更将奴婢卖给人牙子,换钱娶亲……”

    左滴了然,伸手拍拍秋菊手背,温言道:“都过去了,你往后再也不会过苦日子。”

    秋菊揩揩眼角晶莹,略带羞赧一笑:“奴婢命好,遇到您这样的主子。是奴婢多嘴了,您要用人自然不能因为他可怜,还望公子莫怪。”

    左滴微笑摇头:“非也,你刚好提醒了我。我一直在想,要怎样的人才够资格让我送去南谕。我需要的人,要胆大要心细,更要有责任心能扛得住事。这个刘典,老母病重弟弟残疾,他宁可不娶妻也要将他们照顾好,去哪里找比他更有责任心的?从他对待南莲和江明的方式,又能看出他有急智有眼力。这人几乎完全符合了我的要求。”

    秋菊没有忽略“几乎”这两个字,追问道:“公子可是还有别的顾虑?”

    左滴满意地点点头,秋菊不愧是跟她最久的人,深得她心:“除了以上几点,还有个最重要的要求,若是做不到,其他条件就算都符合也不能用。”

    秋菊若有所思。

    “是忠诚。若是没有百分百的忠诚,能力越出色反而越不得用。”

    秋菊恍然大悟,暗骂自己脑子笨:“可这忠诚又该如何试探?他这会儿都不认得公子。”

    左滴神秘笑笑:“正打瞌睡有人送来了枕头,关于忠诚这件事,崔光远兴许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二人谈话间已经离开石门巷,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

    都说在大康官做的大不大,端看你住得离皇宫近不近。

    故而就连左章恒这样的外来户,当初都斥巨资在皇城脚下买了座宅子。

    陆兴邦虽然是个五品官,这么些年来不论康帝如何想为他换个职位,他均以力有不及为由推拒了去。

    可他的身份摆在那,堂堂国丈自然不会住的太偏僻。

    说起来也巧,陆家与左家从地形上看,还是正儿八经的邻居,只不过不是从旁的,而是背靠背的邻居。

    若以直线距离算下来,陆家与左家只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壁。可两家大门却面向背对的两个方向,行走的话需要绕个大圈子,距离颇远。

    有人要问,这样的话两家开一道后门岂不是就互通了?

    你可真把大康的墙想的太薄了。

    大康城墙墙高十二米,底宽十八米,顶宽十五米,城墙的厚度远大于高度,稳固如山。墙顶甚至可以跑马和操练。

    住宅的墙当然不会这么厚,但用来隔开门户的主墙却也有两米多厚,就算真打通了,那也不是门,是个长廊!

    此时,左家背后的陆家,迎来一位熟客。

    陆兴邦,年仅六十却保养甚是得宜。头发虽已花白身子骨却硬朗,留着修剪整齐的斑白山羊胡,体型中等精神头极好。

    他正端坐正厅,拿着个青瓷茶盏小口细啜,厅内茶香袅袅。

    “陆大人真是雅人,这是上好的云雾吧?”

    陆兴邦对面坐着个浓眉大眼的官员,身着紫色官服,他颇为阳刚的面容上笑容可掬,看着有些违和。

    陆兴邦慢条斯理地饮完整杯茶之后,又往嘴里填了块蜜饯,方慢悠悠道:

    “轻从宫里送回来的,也算不上什么顶好的茶,不过担个贡茶的名头。倒是崔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般着急忙活的跑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崔光远尴尬笑了笑,他何尝不知圣上前脚下了命令,自己后脚就跑过来显得有点沉不住气。

    可刘典此人委实帮他处理过不少腌事,由不得他不紧张。

    “陆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汗颜。”

    陆兴邦摆了摆手:“诶,崔大人此言差矣,你乃堂堂三品大员,老夫区区五品小官,哪里当得上你这声下官。”

    崔光远赶忙道:“都是学生口误,不过自家闲聊,哪里就得分个上官下官。”

    陆兴邦微微一笑,山羊胡跟着颤了颤:“有事就说吧。”

    “陆大人可知刘典此人?”

    “不曾听闻。”

    “就是那谍报司的司长,刘典。”

    谍报司?陆兴邦微微皱眉:“唔,听说陛下将谍报司给了李巧,你说的刘典,就是谍报司里主事的?”

    崔光远连连点头:“正是。他之前帮学生处理过不少事,谍报司易主,学生便派人去收贡想探探他的口风,岂料竟被他弟弟打发了出来。学生心想他莫不是生出二心?”

    陆兴邦轻笑一声:“这点小事崔大人就坐不住了?”

    崔光远面色有些为难:“那些事说大不大,说小……其实也不算小。学生就怕他倒戈向李大人,万一手里真握着些把柄,到时候牵连出学生来。”

    “唉,如此瞻前顾后如何能成大事?你好歹也是崔家子弟。”

    陆兴邦似是有些惋惜,摇了摇头:“不过就是个打杂的,没有背景没有靠山,既然担心他坏事,找人料理了便是。”

    陆兴邦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他讨论的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个无足轻重的物件。

    崔光远眼睛亮了亮,他如何想不到除掉刘典是最省心的法子,可这事自己却是做不得。

    当初谍报司刚成立,御史台与刑部你争我夺的,最后刑部占了上风。

    这回谍报司归入御史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想看笑话的、想抓把柄的,比比皆是。他万万不能冒这个头。

    可若是陆兴邦肯出手,那可真是既轻松又不会引起旁人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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