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朴妈妈和春香的帮助下,赵柳思借着要帮燕然破案的理由,把整个家里的人员都梳理了一遍,算是自己偷偷将人认了个全。

    赵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赵奇原本是泼皮,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帮衬,成年后便四处当混混为生。但他人机灵,长得也俊秀,颇得姑娘好感,女人缘很不错,所以过的并不是十分艰难。

    赵柳思的母亲柳氏是衙门里老主簿的女儿,柳家几代人都在衙门里做书吏,有道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主簿,很是有些地头蛇的意思。柳氏当年及笄时,说亲的人险些踏破门槛,谁也没想到她最终看上的竟然是赵奇。柳主簿对赵奇不是很满意,但赵奇人机灵,做事又踏实,再加上没有亲友,婚后便陪妻子住在柳家,不是赘婿胜是赘婿,于是终于讨得了老丈人的欢心,先是入衙门做了跑腿的差役,然后便是班头,再破了几桩所谓的大案之后,终于跃为了兵房的主簿。

    “所以也别总说外公对爹爹的恩惠了,他要自己没有能力,也升不上去啊。”赵柳思简要的写完赵奇的履历,耐心的劝朴妈妈不要再摆出一副恩人的样子。

    “有能力的人多得去了,可有机会能当上主簿的又有几个?六房的位置都是各家留给自己后辈子侄的,没有关系,哪怕你有翻天的本事,也只能做个兵头。”朴氏一边喝着茶,一边给赵柳思讲古。她手艺不好,纸也裁的歪,最终还是被赵柳思“请”去喝茶,换小满来帮忙。

    “这话自己说说就得了,别在外面嚷嚷。”赵柳思皱皱眉头,终于还是忍不住提点朴氏,“没有哪个男人喜欢别人说自己靠裙带关系上位,你再这么嚷嚷,小心爹爹不喜欢我了。”

    “有大夫人在,哪儿轮的上咱们。”朴氏不以为意,她是从小在柳家长得奴婢,小时候就陪着柳氏在衙房里长大的,所以跟一般后院的妈妈比起来,颇有些见识,至少说起官府的事情没有怕的,讲的那是个唾沫横飞。“如果没有老爷帮姑爷坐上主簿的位置,他也见不到知府老爷啊。他都见不到知府老爷,他再能干,知府老爷再惜才,也不可能把闺女嫁给一个白身啊。”

    面对朴妈妈的辩驳,赵柳思无言以对。

    其实朴妈妈也没说错,赵奇的女人缘好的有些过分了。他一个混混,就能得到地头蛇的宝贝女儿垂青,神奇的由官变成吏,吃上了官粮,就已经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运气了。可谁知道老婆死了许久,当了多年的鳏夫之后,又遇到了赏识的上官,把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嫁给他不算,还帮他又升了职,完成了吏员到官员这个鸿沟一般的阶级跃升。

    赵柳思刚才听朴妈妈给她普及过,六房的管事,虽然平头百姓会尊称他们一句老爷,虽然在朝廷里着实算不上官,只能是吏。这官跟吏之间的差距,就跟天和地一样。”

    所以,虽然柳家对赵奇有恩,可大夫人家对赵奇的提携也不少,因此大夫人在这家里也是极其有份量的。

    “不过,大夫人这样的出身,怎么会嫁给爹爹?”赵柳思在大夫人的身份后添了个“平安伯”的备注,有些不解的问朴妈妈。

    她原本就觉得大夫人不简单,刚才听朴妈妈说,才知道她娘家还是出自京中的伯爵府,爷爷被圣上封为“安远伯”。不过老伯爷前年过世了,爵位被她大伯继承了去,赵家还特意去送了礼。

    说起八卦来,朴妈妈那叫个眉飞色舞,凑近了压低声音告诉她,“那不过是说起来好听些罢了,她可不是什么正经小姐。”

    “不是什么正经小姐?”赵柳思皱了皱眉,觉得这个概念很让人模糊。

    “她娘是县令大人在扬州为官时人家送的歌妓,”朴妈妈低声的说道,“因为模样好,又会哄男人开心,所以就被县令大人一直留了下来,带在任上伺候。虽然衙门里都给脸面叫夫人,可她连郑家的族谱都没入,连正经姨娘都不是,在郑家还不比个有脸面的丫鬟尊贵。”

    “可她好歹是郑大人的骨血,婚事也不至于作践了吧。”赵柳思觉得还是难以理解,即便是庶女,可伯爵府的庶女,也不是一个混混出身的老鳏夫能匹配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她娘跟府里头的正头娘子斗的厉害。原本第一回跟县令大人回京时,大娘子就察觉到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想将这小妖精扣在府里,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送出来占她的位置。可她娘手段厉害,硬是哄着县令将她带到了身边,天高皇帝远,让大娘子气的直咬牙。”朴妈妈笑着说道,“后来大夫人便使了劲儿,不许她女儿入族谱,还放话说在婚事上好好的给她挑一挑。”

    “她们母女应该在县令大人那里很受宠吧,也不至于在婚事上如此将就。”赵柳思皱了皱眉,分析的说道。

    “哎哟,我的小姐,你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男人的心思。你对他再好,哄他再开心,也不过是个乐子。就跟小猫小狗一样,你还指望他为你出头。”朴妈妈难得睿智了一回,摇摇头分享自己的八卦,“那会儿她们娘俩在府衙里,我刚好跟浆洗房的牛大嫂认识,就听了不少八卦。她娘也求过县令大人,可县令大人瞧中的佳婿是什么?不是待试的秀才,就是落第的才子。”

    “这个,也不错吧。”赵柳思想了想,觉得没毛病啊。

    “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她是什么出身,她娘是什么出身?她们一直着县令大人四处赴任,被人当正经夫人小姐恭维,过的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从来都没愁个钱字。如今你让她嫁给个穷酸书生操持家务,她肯下嫁?”朴妈妈笑的幸灾乐祸,“她要是真小姐,有个上千两银子的嫁妆,倒也嫁得穷书生,但她没有啊。”

    说着,朴妈妈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二字,“夫人进门,嫁妆就二百两,连你娘的十分之一都不足。这放在穷人家够吃一辈子了,可按照她的过活,也就两三年。”

    “我娘竟然这么多钱!”赵柳思吃惊至极,第一没想到大夫人嫁妆这么少,第二没想到自己娘亲嫁妆这么多。

    “柳家是灵台县的大族,老爷家里做了四五代主簿,朝代变迁都没动过,你说厉不厉害?”朴氏有些得意,“再说咱们这里虽然种不了地,可生意却不少。京城来的商队,往北走穿过大漠,再往西去,有高鼻梁蓝眼珠的胡人,他们可有钱了,听说一斤丝绸能换一斤黄金呢。”

    乖乖,这是丝绸之路啊。赵柳思听朴妈妈一说,就明白了。

    边塞虽苦,可边塞的大家族却不穷。从东往西有丝绸之路,珍宝香料比比皆是。从外往内,更有马匹羊羔,在这种环境下,柳主簿作为地头蛇,哪怕只收孝敬,也能赚的盆满钵装。

    柳氏是柳主簿的独女,又在柳主簿活着的时候嫁人,这嫁妆自然就很惊人了。

    这么一来,也明白为什么赵奇可以独占鳌头娶到柳氏了,一方面柳氏中意他是一码事,另外一方面,赵奇从小混迹市井,三教九流皆通,是个狠角色,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在他死后守住家财。

    至于娶郑氏,那就顺理成章了。对县令来说,才子们是值得用一个女儿去笼络的,但一个地方豪强,就更值得去笼络了。

    “我还以为当官的会很有钱呢。”赵柳思想了半天,才默默说道,“人家不是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挣钱哪儿有那么容易。”朴妈妈一副老江湖的样子,“这地方上的官啊,就跟天上的云一样,隔一阵子来一茬,隔一阵子来一茬,连根都没扎住,他想捞钱,也得问问人家地方上的同不同意了。再说,他就是捞到钱了,还不得想办法使到上面去?他们虽然是伯爵府的,可县令又不是嫡长,家里也没银子都可劲儿给他花的道理,要不然也不会来咱们这儿了不是?”

    边塞苦寒,又兼之民风彪悍,可不是什么任职的好地方。

    “这倒是。你说他是被贬官过来的?”

    “是啊。我听伺候夫人的人说,夫人小时候是在南方长大的,她父亲之前的官儿还挺大,后来是犯了什么事儿,把多年的银子都陪进去了,这才勉强保住了官职,委委屈屈来咱们这里上任。”朴妈妈打听到的八卦范围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夫人进门的嫁妆钱,都是她娘自己攒的银子,郑家是一份都没出。”

    “这不至于吧。”赵柳思吃惊的问道,“她爹就一分都没给?”

    “不但一分没给,据说还打算将她嫁给一个肯出钱的老头子呢。”朴妈妈幸灾乐祸的说道,“所以那会可是她们母女俩,眼巴巴的求着老爷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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