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江畔,雾气蔼蔼,细水汩汩流淌,江水里边儿迎着一块石头分成股儿分流,数个顽童捧着竹篓子摸鱼。

    鱼儿吃的水草鲜美,水流又是极尽清澈,江城岸边摸鱼的勾当弄起来的确能赚着银子,可惜江里边的鱼都是鱼苗,从没有成年的大鱼能捕获,至于说为何江城这段水流没值得捕获的大鱼,无从考究。

    江城江流来自凉州跨越数百里的沁水,都是沿途江水加着汇入小河流,道江城地段时水流就没有很凶,江流周遭常有小娃娃摸鱼。

    卷着裤腿,趟着水猫着腰,眼尖手巧的孩子午后提着一背篓鱼苗回家能给家里人改善吃食,但大人就没有因为这点东西来摸鱼的。

    摸鱼的队伍里边儿朱梦雅是孤单的独个儿,丫头片子出来晃悠都给人说成是不检点,以至于朱梦雅摸鱼从不敢脱袜子,都是湿着袜子下河。

    河岸边水草繁茂,导致沿岸的土都给水流冲刷空也没塌陷的,这地方是鱼儿绝好的藏身地。

    摸鱼讲究“偏”,看着的鱼决不能照着位置抓过去,需要偏离,水浑浊没能瞧见的更要讲究多,摸索中要分辨鳝鱼还是食草鱼。

    鳝鱼尖牙利嘴惯会咬洞口掠过的小鱼,因此要分辨鳝鱼洞穴才能多抓鱼苗,行动蠢笨的轻则给咬伤淌血,重则掉肉断指的都有。

    朱梦雅提着小竹篓蹲在河岸边摸索着沿岸藏身的幼苗鱼,背篓已经沉甸甸的蓄着许多小鱼,手掌摸索着河岸水草丛生的地方就扯到根绳子似的东西,吓得朱梦雅紧张缩手。

    考虑到里边的东西没摸清楚,朱梦雅机灵,找着跟树棍子探进去搅和,搅动几下就能觉着树杈给里头的绳子挂住。

    “什么怪东西?”

    朱梦雅嘀咕着将棍子拽出来,初看过去是团毛茸茸的线球,皱着眉头想的时候才觉得这东西分明是缠绕在一起的人头发。

    慌张甩开棍子,朱梦雅跳上岸背起背篓盯着那飘浮在水面上挂着头发的木棍子,顺着水流,还逐渐的往下游的方向漂过去。

    虽说没敢在下去捡回来,朱梦雅却跟着漂流的棍子慢步边走边想,人的头发裹着奇怪的绒绒在河岸下的水草中,那地方都是给水流冲刷出来的,所以说头发必然是在淤泥里边泡许久才露出来。

    朱梦雅正愣着走,前边的棍子漂着就到下边摸鱼小娃娃的人堆里边,一光屁股娃娃提着棍子敲打水面溅起水花,棍子上缠着那一团头发着实是诡异。

    朱梦雅担心惹着不吉利的东西,过去好心的提醒,道:“你们,快吧棍子扔了,那上面是头发,人的头发。”

    摸鱼娃娃看看手里的木棍,笑嘻嘻的在同伴屁股上敲了棍,指桑骂槐道:“吓人哩,头发唉,是你的嚒?”

    同来摸鱼的男娃娃都眼神戏谑的看着朱梦雅,都是没朱梦雅大的黄毛小子,仗着人多都敢往官府衙门扔石头,木棍上头的头发还真没给他们放在眼里。

    好心提醒他们反给羞辱,朱梦雅瞪了眼就背着背篓离开,那缠着人头发的木棍子给摸鱼的小孩当做武器,拎着回家,成了烧火棍。

    朱梦雅奶奶午间炸鱼熬着酱料,吃过鱼儿还剩下许多,朱梦雅说起来那天带回来的作坊点心,就要给谢徒送过去炸鱼干尝尝,当然朱梦雅奶奶是明事儿人没有制止。

    朱梦雅蹦蹦跶跶的到紫玉阁门口,在门口按着和谢徒商量好的,找着紫玉阁的姑娘说她来给谢徒送东西,凡是紫玉阁的姑娘都是安排过谢徒买东西带胭脂,因此朱梦雅姑娘顺利的由人带路进入紫玉阁。

    灵敏屋里,孟珊清凉妖娆的斜着身子睡午觉,外间灵敏挨着谢徒指着诗文册子念叨:“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

    灵敏点头微笑道:“很好,这诗说的是男女感情,君是指男,当然还有其他的;妾身、贱妾、奴家这便都是指的姑娘家自称……那个浮沈可以理解是沉浮,是写诗的自问,那你看,从“君若”,“妾若”这俩词可以看出来写诗的是女子。”

    孟珊横陈玉莲深睡,月柳溪那边给白夜陪着同样休息,灵敏抽空尽量的多教谢徒字词诗句,没有在道观练武的许多天里谢徒每日都满满当当的有事做。

    刚听过灵敏一席解释,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人低声道:“灵敏妹子,谢徒小娃在嚒?”

    灵敏起身过床边拎着毯子给孟珊胳膊腿盖上,又开门,见是院里的姑娘,点头道:“谢徒在啊,姐姐你有事吗?”

    那姑娘摆摆手让开身子,后边是白白净净的朱梦雅,来送东西,朱梦雅特意洗白净还真没差着颜色,唇齿红白分明,滴溜溜的眼睛望着灵敏。

    招呼几句带朱梦雅过来的姑娘便离开做自己事去了,朱梦雅拘谨的抓着饭盒看着灵敏,这样花容玉貌真比街坊最貌美的阿姨还美许多。

    灵敏往边儿上让了让,柔声道:“你找谢徒么,进来说话吧。”

    谢徒听着笑呵呵的转过身,见朱梦雅一改脏兮兮的土丫头模样,改换洁净的一面,虽说没有很方便养护,脸蛋带着点粗糙。

    “哈,你来了……屋里孟珊姐睡觉呢,我们小声点说罢,怎么今天洗白白呢?”谢徒拉着朱梦雅袖子客气的招呼她落座。

    前两次见朱梦雅都是灰土满脸没模样,谢徒每日的跟着芳姐她们洗浴泡澡当然倍儿香,灵敏那俏丽倾城的容颜可算是初次给谢徒在朋友面前添彩,朱梦雅一直以来都是以为青楼里边住着妖艳祸水的女人,灵敏素雅清淡的样子颠覆了朱梦雅的印象。

    朱梦雅将饭盒轻拿轻放的摆在桌上,安稳的坐着没敢轻易本性毕露,便道:“上午抓的鱼,奶奶做炸鱼,我就给你送过来点。”

    难得谢徒带回来小伙伴还是清秀的小姑娘,灵敏瞧着朱梦雅就觉着顺眼,衣着简朴,样貌秀气,处处都露着跟谢徒颇有些类似的平凡和气。

    没等谢徒开饭盒,灵敏按着谢徒手问朱梦雅:“姑娘,你今年多大啊?老远的来送东西,以后可以让谢徒去取过来的。”

    朱梦雅忙摇摇头,解释道:“我九岁,其实送东西没很远,午间路上没人的。”

    灵敏慈和的微笑暖阳般的融化人,松开谢徒手,说道:“人家送来东西,当面打开都是没礼貌的,不过你们是朋友,我就管不着了,下次可要注意点啊。”

    “嗯,会的。”

    谢徒掀开盖子闻着扑面鱼香,朱梦雅奶奶手艺精熟,炸鱼火候把握的好,别说平民家家常菜,拿来在紫玉阁售卖都能赚着不少银两。

    围着朱梦雅灵梦古怪的问题接连蹦出来,朱梦雅哪儿见过这样貌美姐姐,给问的懵懵懂懂,都回答后灵敏满意,其实无非是家庭出身教养这类关切朱梦雅自身的问题。

    谢徒吃着朱梦雅带过来的炸鱼,白夜不知何时翻过窗户进屋来瞪着朱梦雅,身上且不说带着阴邪的气息,这姑娘好像还给积郁良久的魂灵附身了?

    白夜通玄故而能瞧见不干净的东西,眼见着朱梦雅会因为这邪性的东西倒霉。

    江城能遇着这类东西白夜不用想都猜到是城外,发掘碧血魔珠的地方别说这些没道行的鬼东西,就是灾厄地方的凶灵都能找着,没有内丹前白夜确实爱莫能助,但这时候内丹在手,畜孽邪灵无非就是费电气力收拾。

    紫袍道长离开前还跟它说过江城外边藏着些没法子尽皆除灭的东西,和谢徒出生关联着的罪

    刀业钩曾长久的埋藏那片区域,只能通过废止,让其慢慢的散化在世间。

    即使是紫袍都没办法彻底的除掉江城外残留怪物,白夜同样依靠碧血魔珠没本事灭了那些东西,靠着碧血魔珠白夜能暂时的将其封存,怨气散尽当然凶灵就会弥散天地。

    没扯着谢徒本来就不是白夜的事,谁让朱梦雅现在是谢徒少有的朋友,白夜悄悄的躲在房梁上预备着将邪灵收纳到内丹中。

    魂灵邪灵都是缺阳源的,说不清道不明,阴阳调和延伸万物,这里头道理早已经注定无缘凡人。

    “梦雅姑娘,怎么你额头冒冷汗,是发烧吗?”灵敏见朱梦雅额头冷汗都出来了,脸色白惨惨的,就伸手在朱梦雅额头感觉体温,凭着感觉灵敏没觉着朱梦雅体温失衡。

    谢徒停下手里动作抹抹嘴看着朱梦雅奇怪,刚才好好的还在跟灵敏姐说话谈天,眼见着就整个人怪异发愣。

    朱梦雅“咕噜”咽了口唾沫,看看谢徒、灵敏,试问道:“你们没听到凄厉的惨叫吗?”

    谢徒奇怪,午睡时间紫玉阁都是祥和清净的,别说是叫声,这时候没人说话连细细的吐息声都听得清楚,朱梦雅嘴里边的惨叫声分明就没有么?

章节目录

血罪谶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天火霸刀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天火霸刀并收藏血罪谶书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