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青态度张狂:“那当然了!他也配?”

    郝帅觉得莫名,连画圈的速度都不由自主慢了下来,“陈央央小姐,请问这话怎么说?”

    “实话实说。唔,你不是那个什么嘛,怎么可能碰女人呢。”

    郝帅忽然停下不走了,转过身来,手电光束垂直地面,头脸藏在黑暗里,不露情绪地问:“我为什么不可能碰女人?嗯?”

    “真让我说?”

    “说。”

    “你小徒弟在呢。”

    “他算个屁!说!”

    陈央央默了默,“你不是有厌棽了么。”

    郝帅:“……”

    钱青一惊一乍:“厌棽?谁?难道是我师母?啊呸,我连师父都没有,哪儿来的师母!人渣你混得不赖嘛,没想到连老婆都有了,不知道哪家姑娘脑子有坑才肯嫁给你,哈哈,她的后半生着实堪忧哪!”

    郝帅一脚踢在钱青的屁股上,“胡说八道什么!论辈分的话你合该称他一声‘师祖’,口无遮拦小心天谴。”

    一听天谴,钱青果然捂紧了嘴巴,他似乎很信这个。

    郝帅继续向前走,他的手电安分很多,不再满天满地的画圈,而是左右来回巡视,一丝不苟。

    赶了一段路,钱青才悄悄凑过来问:“央央姐,厌棽到底是谁呀?你见过他吗?是不是很威风厉害?”

    “咳!”前面的郝帅故意发出声音。

    陈央央仿若未觉的笑说:“巨威风,超厉害!钱青啊,你是没看见某人被揍得那副惨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桃花眼肿得跟两颗烂桃似的,笑死人了。”

    钱青嗤嗤乐了两声,“明白明白。今天早上我还纳闷来着,两天不见他脸怎么肿了一圈,原来被师祖打的。”

    这一声“师祖”他叫得很溜,其间流露着油然而生的尊敬,陈央央深觉疑惑—钱青不认郝帅这个师父,却认师祖?好奇想问,又自觉和钱青的关系尚未熟到想哪儿问哪儿的地步,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郝帅又插了一嘴:“那个什么,我和厌棽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啊。”

    钱青冷哼一声:“就你也配!”

    在他眼里,郝帅就算和一头母猪配对都会侮辱了母猪似的。

    陈央央:“……嗯?”

    郝帅:“嗯什么嗯,不是就不是。女人,脑袋不好使以后就不要乱猜,还那种关系,哼,亏你想的出来。”

    陈央央不说话,使劲憋着,毕竟自己想通过郝帅找到赵一鸣,又想一举两得拆穿郝帅坑蒙拐骗的伎俩,彻底砸碎他的饭碗,跟这些相比,现在这点侮辱又算什么呢。

    莽莽老林,灌木丛生,三人在其中迂回穿行许久,陈央央才后知后觉:“你们要去天陨湖?”

    “是啊。”钱青答。

    “那为什么不走游人路线直达,非要在这儿浪费时间和体力呢?”

    “唔……这儿比较安全吧。”

    陈央央笑了一声,“钱青,你老实告诉我,你们……不是来这儿捉鬼的吧?”

    “性质差不多,不过我们要捉的不是鬼,是妖法。”

    “错了。”郝帅拿手电晃了晃钱青的脸,“仙法,不是妖法。”

    钱青撇了撇嘴,不屑和他争辩,对陈央央说:“央央姐你一定记住,一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要声张,更不能轻举妄动,只要不离开我超过三步,我一定保你安全。”

    说着,把自己脖子上的护身符摘下来,要给陈央央戴上。

    “你干什么?”郝帅一偏头,正看见这一幕,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同意。

    “央央姐身上有伤,还是个女人……”

    不听钱青说完,郝帅的一只大手便拦住了钱青的动作,“戴回去。”

    钱青偏偏和他对着干:“我的东西爱借谁借谁,你管得着吗!”

    “我让你戴回去!”

    “偏不。”

    “你……”君子动口不动手,郝帅是小人,直接朝钱青挥起拳头,然而拳头未及落下,密林来处忽然传来一声男人的尖叫。

    “啊!!!”

    三人齐齐一怔,不及陈央央和钱青反应,郝帅三下两下把平安符重新戴回钱青的脖子上,还手脚麻利的打了许多个死结,“不许给她。”

    说完,便神色匆匆地朝尖叫声跑去。

    陈央央怒瞪郝帅的手电光束迅速远离,什么叫不许给她!给她她就会要一个小孩的东西了吗!她有这么自私不懂事吗!她的命就这么不得他重视吗!

    “央央姐,这……我解不下来啊!……”

    “别解了。”

    陈央央也是一个侠肝义胆的人,听见有人遇险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乱七八糟的恩怨纠葛暂且放到一边,抬步就往回追,速度一点也不比郝帅慢。

    钱青在后面追,边追边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看来,现在这世道男多女少,所有的女孩都是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小公主,陈央央如此风一样的做派无疑是一股清流,稀缺又独特。

    啧啧,这小姐姐不错。

    还没靠近,他们便听到一个男人又哭又笑又极度抓狂的声音,陈央央慢慢听出来了,是吴挚。

    “啊啊啊停下!停下!不要坏啊!妈的这到底怎么回事!谁来救救我!我的手……我的手……”

    陈央央一阵心惊胆战,夜色中穿林过隙,跑得更加飞快。

    “央央姐你慢点!……啊小心!”

    右肩的纱布被横出的树枝差点刮落,露出里面一点血肉,陈央央吃痛捂住,但速度仍然一丝不减,把身后的钱青直接给看呆了—他见过能忍痛的,却没见过这么能忍的!

    哦,有一个,自家姐姐好像也可以。

    “我草了!这手还是我的吗?为什么不听使唤?我的相机我的包!啊我的录音笔!!别砸别砸……也不能摔啊!!靠,踩也不行!!!窃听,我一万块钱买的窃听器啊啊啊啊!……哥们你站那儿干什么,快过来阻止我啊!打晕我也行!……”

    手电被扔在一边草丛里,惨白的光束被杂乱无章的草叶几经切割,粗细不均、零零散散的斜照在近乎崩溃状态的吴挚身上,他大喊大叫,拼命想控制自己的手脚,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这种状况就好像中了邪。

    郝帅停在五米远的地方不再靠近,由着吴挚把包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掏出来,水杯、数据线、食物、工作证、笔记本……最后一股脑儿全倒在地上,拆完相机砸录音笔,砸完录音笔踩窃听器,最后连卫生纸也不放过,连扯带抓折腾了个七零八碎,一地狼藉。

    砰。

    吴挚终于消停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冷汗,圆睁着双眼惊恐至极。

    “奇怪了。”郝帅抱着双臂闲闲走近,似点评,似思索,“别人都是成双成对,你单蹦一个玩得也挺嗨,唔,净给我出难题。”

    后面的陈央央越过他,直奔吴挚,浅淡的血腥气随之飘过,郝帅眉头微皱,却什么也没做没说。

    “吴记你怎么了?吴记?”

    料是平日竞争对手,吴挚的一些工作作风她很反感,此时见到地上惊魂未定的人,也禁不住生出许多同情和关心。

    吴挚直着眼睛叨叨:“……我……我的相机……资……资料……”

    陈央央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吴挚略微回了些神,看着陈央央说:“相机……录音笔……毁了……全没了……”

    陈央央安慰说:“没关系,东西没了可以再买,你人没事就好。”

    “可是资料……里面的资料……”吴挚停了停,眼睛避开陈央央,盯着一地狼藉发呆,没再说下去。

    知道对自己的工作保密,看来他也没被吓傻。

    陈央央轻轻松了口气,开始替他收拾散落一地的东西和零件,“相机不能要了,数据线没问题,录音笔可以试着修一修,笔记本……”

    已经完全解体了。

    我去,没有深仇大恨怎么可能毁成这样!

    “发生什么事了?好好的你为什么……”陈央央的眼风一扫,原地已经没有吴挚,他正弯腰翘臀的趴在地上四处乱摸,不知在找什么。

    陈央央:“你找什么?”

    吴挚头也不抬继续找:“手机,我的手机,里面有很多……”

    话说一半,他又忽然停住不说了。

    陈央央也不深问,从自己背包里翻出一只手电筒打开,递给他,“这里是盲区,没法打你手机。拿着,我帮你一起找。”

    “哦,好,谢……”

    “是这个吗?”

    拨开一团密不见缝的枝叶,钱青举着一只亮屏的手机大声问。

    吴挚循声看过去,神色顿时一变:“对!是是!”说着扑上去抢过来,树枝也不躲,一点也不怕伤到自己。

    陈央央摇了摇头,心叹新闻工作者果然如出一辙,都把“武器”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别捡了!快离开这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郝帅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了?”

    地上的东西已收拾得七七八八,眼看只剩下一些火腿和面包,陈央央晚饭没吃,肚皮作祟,正准备不客气的用牙齿撕开火腿填一下肚子,郝帅的大手忽然抄住她的手腕,她的手一抖,十分不幸地把火腿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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