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回事?我还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喜欢的人是方博。我这当姨夫的也赞成,怎么说方博也是我家小敏的救命恩人。”贾树仁也没想到罗阳原来也知道这事,也只好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我不赞成她甩了郭冬再去追方博,我还正想找她谈谈呢。真没想到今天在这里遇见她的姨夫了,那你就和她谈谈吧,我不希望我的队员为一个女孩子闹矛盾。”

    周森也一旁帮腔,“康萍那姑娘倒是挺招人喜欢的,可也不能胡来。真要像罗阳说的那样,那方博和郭冬也没法在一个队里待呀。”

    贾树仁一看罗阳周森都不赞成他的观点,也只好借坡下驴,“照这样说我该劝劝那丫头才是?”

    罗阳一听,忙把手中的酒杯举了起来,“来,喝酒,难得放松一把,咱今天要喝个痛快。”

    周森、贾树仁一听,一起把酒杯举了起来,他们哥们弟兄叫着,南朝北国,海阔天空地胡侃一通。直喝到一个个死鱼眼翻着,饭店服务员一旁等着打烊,这才东倒西歪出了饭店。

    ……

    等周森他们开车走了,罗阳才躲到车后的树丛边抠着嗓子把半肚子酒菜全吐了出来,又打开车门取出矿泉水漱了口,这才坐进车里。正准备叫个代驾,钟家钰走了过来。

    他跳上车就说:“罗队,我看见那辆车了。”

    “那辆子弹头车?”

    “对,就是那辆神秘兮兮的子弹头车。大约9点钟的时候,它在17号别墅楼前停了几分钟。除了车牌号,车的颜色,开车的速度还有他那些臭习惯,都跟4377号车没什么区别。”

    罗阳的眼睛里露出欣喜之色,“他没进楼?”

    “没进楼,只是摇下车窗对着楼看了一会儿。”

    “有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带着茶色墨镜。距离太远,看不清具体长相。”

    罗阳激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钟,你当一名保安真有点可惜了,你真的应该去考警校。”

    “我一个农村孩子也能考警校?”钟家钰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然能了。我们警队的朱峰、郭冬都是从农村考上警校的。你现在还年青,可以利用闲余时间多学习学习。”见时间这样晚了,钟家钰还守在这里,便问:“你是看见我的车停在这里,所以一直在这里等我?”

    钟家钰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俩分开后,我看见你和一个漂亮姐姐又回到了咖啡馆。我想,和女朋友约会不会那么快就离开,又不想打电话干扰你们。过来一看,你的车还真停在老地方,所以我就在这儿等你。”

    罗阳又伸出手摸了摸钟家钰的头,“臭小子,连这点事也没逃过你的眼睛。不过,我们可是连一杯咖啡都没喝完就散了。”

    “怎么?你们吵架了?女孩子是需要哄的,你不会对人家好点。”

    罗阳笑了,“臭小子,连怎么哄女孩子你也懂,你才多大点岁数。不过,她以前是我的女朋友,现在不是。人家攀高枝了,嫁有钱人了。”

    “这么说人家是富婆了?”

    “那是。龙腾集团公司听说过吗?”

    “听说过,月秀山庄就是他们开发的。”

    “她就是那位总裁高强的太太,叫葛菲。”

    “名字挺好听的,可惜她跟的人不是你。罗队,你是不是对她还有念想?”

    罗阳没有驳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说:“她的情绪很压抑,好像有什么心事。”想了想他叮嘱钟家钰,“记着,继续盯紧了那辆子弹头车,有什么事和我联系。”

    钟家钰似乎读懂了罗阳眼神里的东西,他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好了。”

    鲍鱼湾是平岛市郊区的一处景致优美的海水浴场,但是有一点,去这里需要翻越一座绵延五公里的小山脉。尽管这里已在政府的规划开发范围之内,但毕竟在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交通问题,所以,既便是盛夏,别的浴场挤得跟下“饺子”似地,这里除了双休日单位集体组织的海上休闲活动,和一些有私家车的家庭到此游玩外,平日的海滩就显得有些空旷和寂静了。

    甘文最近要来平岛,高强和“蝎子”只有在他到来之前把不利于他们的这种被动局面扭转,才能腾出精力完成“F”计划的筹备工作。

    天公不作美,从午后开始就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让鲍鱼湾最后的两对游客也钻进车里走了。天近黑的时候高强来了,他把车停在海边的沙滩上。“蝎子”还没有到,他把座椅放到可以半仰的位置,然后双手抱头躺在座椅上,心里在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罗阳是必须要除的,但直接除掉他是不行的。毕竟三年前死了一个张迈,若是三年后再有一个刑侦大队长被杀,公安厅都会插手这件事的调查。最好的办法就是借刀杀人,让罗阳从一个执法者沦为阶下囚。对于他和“蝎子”来说,给他制造点桃色新闻或者让他扯上凶杀案一类的事情并非难事。问题是设局得有引子,这个引子由谁来当。桃色新闻离不开女人,扯上凶杀是他们之间为钱财产生纠葛。但是,一个连恋爱都不去谈的刑侦大队长会和风月场所瓜扯上吗?还是他会为了消灾去枪杀自己的队员?显然这样的计谋笨拙的连他本人都难以相信,那么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办法能对付得了罗阳呢?忽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闪现。他立刻惊出一身冷汗,他把依靠在车座上的身子直起,嘴里念叨着:“这也太可怕了。”

    “蝎子”来了,他把自己的子弹头车停在了高强的车旁,然后打开车门钻进了高强的车。这是在林小芳的尸体被发现后,他第一次和高强碰面。尽管天已经暗淡下来,他的鼻梁上还是驾了一副宽边墨镜,高强为他的过分小心感到好笑。

    “怎么样?想好了对付罗阳的办法了?”“蝎子”一上车就问。

    高强的脸色很难看,“干掉算了。

    “不行。”“蝎子”的态度很坚决。“我说过,莽撞行事是下险棋,我们不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搂钱可以,玩命不值。就算要结果他,也不能一步到位。”

    “我仔细考虑过,拿房雪做诱饵吧。上次在查‘野猫’时,罗阳和这小妮子接触过。”

    “蝎子”摇摇头,“抓他在风月场所只会让他进去几个月,这不是我们的目地。能让他上钩,又能置他于死地,人选只有一个。”

    “谁?”

    “蝎子”扭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又继续望着前面的大海。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在海浪里挣扎着的身影,她几次钻出水面,又几次被大浪吞噬。他微微闭了下眼,幸亏他的眼睛被墨镜遮盖住了,不然高强一定会看到他那懊恼悔恨和有些狰狞的目光,他就该清楚他的那点小聪明是耍不得的。

    “如果你连这个人都想不到,那你就不是龙腾集团公司的总裁了。”

    高强缄默了,“蝎子”绝对不是白给的。他是什么人?是专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人。虽然他现在已完完全全和自己走在了一起,但策划这样的阴谋对他来说,那绝对是小菜一碟。连自己都能想到葛菲,他“蝎子”会想不到?

    “蝎子”伸出手触摸了一下高强的肩头,“我知道你舍不得,毕竟夫妻一场。就像我当初舍不得林小芳一样,要不是她知道了我的底细……”

    “可葛菲和林小芳不同。林小芳毕竟是段大敏的女儿,她在查找她父亲的死亡真相。她不除,你我都得翻船,‘F’行动也会完全露馅。可葛菲她是我老婆,她的存在不会危及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而且现在,我越来越欣赏她的管理能力,她的那套高学历高品位的‘玉女’服务组合,别说在平岛,就算在全国,也是开了先例。你说,杀掉这样一个人,让我怎么能舍得?”

    “可是除了她,你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谁让她过去和罗阳有那段关系来着?只要我们安排得巧妙,罗阳因爱生恨的杀人动机就成立,到时候他就是长一百张嘴也无济于事。”

    高强把身子重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叹口气道:“那就这样吧,要成事,舍上个女人也算不上什么……”

    “这就对了,我知道你老兄会这么做的。”

    “只是……”

    “只是什么?”

    “那个庞舒你调查得怎么样了?她到底可靠不可靠?”

    “她没什么背景,用我们的话说她纯属于被你们给拉下水的。我还是那句话,用只管用,但得有分寸。不该让她知道的核心机密还是少让她接触,这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经过一番密谋,一个新的和警方较量的毒计就在这细雨纷飞的夜晚敲定了。但是他们忘记了一点,人世间所有以犯罪形式来达到不可告人目地者,每往前迈一步,死亡的绳索就会在脖子上紧缩一扣。直到他们快要窒息时,也许他们才会哀叹,与社会较量,他们不是对手。如果让他们重生,他们一定规规矩矩做人。但是现在,他们正为自己所谓的聪明拍手叫着好呢。也正是他们的这种狂妄和不自量,让他们输得更惨。然而,那些为正义而斗争的人民共和国的卫士们,他们又会面临着怎样的生死考验呢?

    ……

    “瘦猴”的死亡真相很快就查清了。据一位和他同监室的羁押人举报,“瘦猴”是用了一个叫魏三的人送给的牙膏后中毒身亡的。魏三讲,就在“瘦猴”被关进来的第二天下午,外面的朋友送进来一包东西。原本他认为那东西是给自己的,但是当他打开看时,却在每个水果商标上发现了蝇头小字,连起来念是让他把牙膏牙刷送给“瘦猴”。开始他想把那支牙膏留给自己,把原先用剩下的那支送给“瘦猴”。但一看牌子,新送来的牙膏没自己原先用的那支好,就没换。没想到还救了自己一命,要不死的就不是“瘦猴”而是他魏三了。

    那魏三本名叫魏勇,在家排行老三,故人都称他魏三。魏三是因为帮朋友打架伤了人才进的看守所,此人没有前科。他和“瘦猴”也不相识,没有杀他的动机。

    罗阳他们找到那天当班的看守,他说的与魏三交待的没有多大的出处,那人自称是魏三的朋友,只不过他在检验东西时疏忽了。罗阳又让魏三看了监控录相,显然,他不认识给他送东西的人。一切都清楚了,是“沙尘暴”杀“瘦猴”灭口。

    “沙尘暴”究竟是谁呢。

    这些天罗阳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没有一点儿扑向,但他总觉得这个魔鬼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转悠。已经夜深了,母亲给他准备的饭菜仍旧放在茶几上。他摊开几张纸,上面一组组写着人的名字,乱七八糟地划着箭头和杠杠。现在邢玉滨死了,“瘦猴”刘海全也死了。他在第一张纸上标上河川街农贸市场——双峰岛字样,写上刘海全、贾树仁的名字。那天‘瘦猴’领他和朱峰去的海产品店正是贾树仁的,只不过当时并不知道他们是表兄弟关系。在第二张纸上他标上岭南监狱——松河市字样,然后写上邢玉滨,宋宝昌。在第三张纸上罗阳又标上河川街农贸市场——柳林镇字样,分别写上刘海全、贾树仁、李少奎、于喜奎几组名字。然后,他在邢玉滨、宋宝昌、刘海全、于喜奎名字上打上叉。思索了一会儿,他又挑出宋宝昌—邢玉滨—刘海全一组名字,然后填上“沙尘暴”。可以说这几个知道“沙尘暴”底细的人都死了,而牵扯到柳林镇枪战一案的人只有贾树仁和刀瓜脸李少奎还活着。罗阳又在这两个人的名字上划了两个圈。

    柳林镇枪战后,罗阳和贾树仁有过一次接触,那时的感觉他是个性格率直的人。他讲“二奎”之所以绑架他女儿又逼迫他去找“瘦猴”,是因为他们想通过“瘦猴”找到真的“沙尘暴”报仇,他们已经知道了他为了保全自己,把手下的弟兄都送进了监狱。“二奎”威逼他也是得知他和“瘦猴”是表兄弟的关系。贾树仁摆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称这几年他一直都在做生意,也知道“瘦猴”好吃懒做的,但他都跟什么人来往,做了哪些坏事,他都一概不知。虽然贾树仁一开始没能很好地配合警方,主动说出“瘦猴”的藏身之地,但后来他和女儿都被当作人质遭人劫持,算起来也是个受害者。他对警方做的那番解释,也算入情入理。原本罗阳是没对他产生丝毫怀疑的,但是前天晚间他们在一起吃的那顿饭,他和周森称兄道弟的那份热情,让他不得不对他做一番考虑。他真的只是个做生意的本份人吗?如果真是的话,他怎么会同周森这样的人走得这样近呢?还有,当他说出“瘦猴”的死与他有关时,他干吗那么紧张呢?莫非他的死真的与他有关?他在贾树仁的名字上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罗阳把头仰靠在沙发上,闭目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脑海中一幕幕过着电影,尽管他那天没有直接参与那场枪战,但他仍然能按照自己的想象把所有的人物都按照序列一一展现开来,一个个疑问又被提了出来。“二奎”拿他和他的女儿做人质,仅仅是因为他和“瘦猴”沾亲带故吗?但无论从哪一方面讲好像没什么不对,歹徒在实施犯罪的时候往往是不需要条件和理由的。可罗阳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点儿什么。比如,以贾树仁那样的身材,他是怎样能在膀大腰圆又持有枪械的李少奎手中逃脱的呢?仅仅如他所说,趁他不注意,用砖头砸了他的头才逃出来的吗?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姜欣所长带警察包围了小楼后,李少奎因为于喜奎被击伤,乱了心绪也许就顾不上贾树仁了。也正是因为他遭遇到了贾树仁的袭击,柳林镇派出所的干警才得以机会生擒了他。可按一般劫持人质的规律分析,人质是歹徒逃脱或达到目地最好的屏障,他怎么可能把他丢弃在一边不管他,还任由他找到东西砸自己呢?最好的解释只有一点,歹徒对他疏于防范。或许,他的心理素质极好。再者,他的身手不凡。

    ……

    第二天的下午,罗阳正准备和朱峰去看守所提审李少奎,局长佟啸却打来电话让他们二人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他二人去到的时候,副局长徐昊天也在。二人坐定后,佟啸让罗阳汇报一下“瘦猴”死因的调查情况。听完后,他拿眼扫视了一下徐昊天,这才清了清嗓子道:“这件事必顺抓紧追查,不是有作案嫌疑人的监控录相吗?和市刑侦支队联系一下,让各大派出所重点在有案底的人中查找,当然也不排出首次作案的可能。不管怎么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个人给查出来。这是在搞‘严打’,不搞‘严打’他们还能猖狂到什么地步?光天化日之下就能跑到看守所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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