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记线行在滨江声名鹊起,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费令仪刚来这里做生意的时候,不过一个不到二十岁的黄毛丫头,做事又低调谦恭,任谁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当初周记大张旗鼓地与费记血拼,大家还觉得周记神经质,这么个小姑娘,值得你下这么大血本玩命么?因为周记几乎跟所有人都血拼过,人缘并不好,有人还在打抱不平,觉得周记欺生。当然,更多的商家抱着看热闹的态度,希望两家能斗个两败俱伤,他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几个月过去了,不但没有出现他们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的精彩场面,两家反而握手言和。这几个月他们光顾着看热闹了,竟没注意到自家的生意已经在一点一点的下降。等他们醒悟过来的时候,费记已经独僻蹊径,一飞冲天,把他们这些浸赢毛线行业多年的老江湖炸得是外焦里嫩。

    费记已经颠覆了这个行业的传统,由单纯的提供编织毛衣的原料,变身为提供原料,外带成衣定制的线行。因款式新颖,还带个性化设计,迅速引领了整个滨江毛衣消费的潮流,使传统的手工编织大受影响。

    有人见状,跟风购置了编织机,试图复制费记的成功模式。但费记毛衣在滨江早已家喻户晓,一般人都是耳熟能详,早已占领了一个制高点,更重要的是,崔月婵和费令仪都是毛衣手工编织的高手,这一点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的。他们机织出来的毛衣,很多细节上处理不到位,跟费记的毛衣明显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他们的跟风,只是使这个市场更大壮大了。因此,费记的生意不但没受影响,反而更好了。

    费令仪又添置了一台机器,招收了一个女工,日夜赶工。但是,即便再忙,崔月婵每个月探视费天佑的安排却是雷打不动。

    崔月婵这天从监狱里回来,对女儿说道:“你爸想你了,想见你一面呢。”

    费令仪这才想起有多长时间没去探过监了,原主是费天佑的独养女儿,监狱的生活必定枯燥又乏味,想念女儿也是人之常理。

    “诶!生意一忙起来,什么都忘了,是该去看看他了,下次探监我去。”

    这次跟费天佑见面,没有崔月婵在场,父女俩的对话就直接多了。

    “令仪,听你妈说,你们现在生意很忙,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还好吧,做生意要不忙,就该哭鼻子了。”

    “爸爸让你妈叫你来,一是认为,你上高中的时候底子不错,家里出了事,你没能继续接受高等教育,始终是一个遗憾。你已经几年没摸书本,现在再去参加高考,恐怕也是为难你。现在成人教育也不错,国家承认学历,你应该抽点时间出来,念个电大、函授这些,完成高等学业。我反复考虑了,做生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想办法进正规单位上班才行。再这样下去,就把你耽误了。”

    费令仪苦笑,说到底,费天佑骨子里还是瞧不起做生意的。费天佑以前是厂长,按说工资并不低,可现在她们母女一个月挣的钱快抵上费天佑以前三年的工资了,没想到他仍然在怀念以前在工厂里的日子。

    她心里冷笑,这跟“何不食肉糜?”的说法有何区别,要不做生意,我们早饿死了。但她不想跟费天佑辨解,只低声说道:“爸,我尽量吧。”

    “还有一件事,你抽时间替我回去看看你奶奶,她这辈子很不容易,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替我操心,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前段时间做梦还梦见她呢。”

    费令仪不想让费天佑担心,对他的吩咐,一句也不分辨,一一答应下来。

    “爸,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令仪,你现在做生意,那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爸只想嘱咐你一句,我们不能光顾着挣钱,把起码的道德底线丢了。我们只赚取合理的利润,做到公买公卖,多的钱我们一分不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偷奸耍滑的事情绝不能做。你们做生意的人也是一个小集体,不要把自已孤立起来,要团结大多数。”

    费令仪听费天佑这话越来越刺耳,禁问道:“爸,妈跟你说什么了?”

    “你妈倒没说什么,只说做生意的有好多人对不满呢。”

    费天佑说的这些,在费令仪看来,不光幼稚,而且可笑。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搞团结,那是政工干部的事情,跟生意人说这些,未免让人笑掉大牙。

    要是其他人说这些,她早发作了,可这是原主的父亲,虽教条而古板,可这都是一个慈父的拳拳爱女之心。她把涌起来的火使劲压了下去,只低眉顺眼地答了句:“知道了,爸。”

    反正费天佑关在里面,她在外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再回老家,她虽然十分不情愿,但还是带着费天佑的嘱托,回到了农村老家。奶奶跟三叔住在一起,她决定先回老屋看看。

    虽有一丝预感,但她站在老屋前的时候,还是惊呆了。

    老屋大门的锁换了,她的钥匙已经打不开门。门内声嘶竭力的猪叫声和咯咯的鸡叫声混杂在一起,直接刺激着她的耳膜。

    二叔和三叔,终于如愿以偿地把这间老屋变成了他们的猪场和鸡场,如此的心安理得,连一句话也没有。

    她已经出离愤怒了,这样的肆无忌惮,早已不能用愚昧和无知来解释了。

    她在门口站了片刻,一眼瞥见院子里有个锄头,拿了过来,直接朝大门砸去。那大门本已腐朽,哪经得住锄头的猛击,“轰”地一声巨响,连着整堵木板墙一起倒了。

    里面的一排猪圈和几排鸡笼展现在她眼前。她一语不发,走上前去,一锄头砸开鸡笼,那鸡咯咯叫着跑了出来,一时间,满院子都是鸡。没等她再提着锄头去砸猪圈,奶奶来了。

    “你在干什么?”

    老二和老三到地里干活去了,费老太太正想过来看看喂的鸡,半路上就听见“轰”地一声巨响,吓了一条,这么大动静,难不成是老屋墙倒了。她三步并作两步地小跑着到了老屋,却见费令仪正拿着锄头砸鸡笼,见她还想去砸猪圈,赶紧拦住了。

    “这是我的家,我砸我家屋里的东西,关你什么事?”

    费老太太对崔月婵根本不放在眼里,却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孙女儿甚是忌惮“死丫头,你把你三叔的鸡笼砸了,等他回来,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有没有搞错,三叔的鸡笼怎么会在我家里?奶奶,你在说梦话吧?”

    老二和老三都不在,费老太太自诩不是费令仪的对手,她知道,她这个奶奶在费令仪面前,什么也不是。因此,不敢来硬的,只得缓和了语气。

    “你们不是搬走了吗?这屋闲着也是闲着,你二叔要养猪,三叔想喂鸡,在他们院里子太臭,就喂到这边来了。”

    “他们嫌臭,就来臭我们,是吧?想得倒美。你去把他们叫回来,让他们现在就把这些鸡呀、猪什么的全给我搬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其实用不着老太太去叫,老二、老三已得了消息,这会正在路上飞奔呢。这里闹这么大动静,早有人跑地里告诉了老二、老三。兄弟两人听说费令仪回来把老屋砸了,扛着锄头就跑回来了。

    老三两口子见他们的鸡满院子乱飞,有的已经跑出了院子,气得跳脚,顾不得骂费令仪,四处追赶着把鸡扰到一起。

    乡村人文化闭塞,一听见动静,见费家人拼命地往这边赶,都以为是屋塌了,忙赶过来瞧热闹,见大门一堵墙果然塌了,只是好奇这墙又没砸到鸡笼,鸡笼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也坏了呢?

    见费家老三两口子正手忙脚乱地到处抓鸡,有人忍住笑帮着撵鸡,也有人混水摸鱼,故意让鸡跑远,让费家老三找不到。这么多鸡,院子里乱糟糟的,反正也不知道这鸡的数目对不对,有没有丢了的。

    老二两口子见墙倒了,他们的猪圈幸好没事,猪还在里面撒着欢呢。瞥见费令仪满脸铁青地拿着把锄头站在那儿,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这墙不是自已倒的,而是这丫头砸塌了的。

    老二跳了起来“你这疯丫头,你想干什么?”

    “二叔,你问这话可就奇怪了,我在我家院子里干什么,用得着还要向你汇报。今天闲着没事做,砸房子玩呢。”

    “你不知道这屋里我们喂了猪、养了鸡啊?”这两弟兄在费令仪母女搬走后,两人都想来占了搞养殖,为此兄弟俩还差点打起来。双方谁也不让谁,僵持了许久才各退一步,一家占一半,一半养猪,一半养鸡。只是当初谁也没想过这屋并不是他们的,他们这样做,还要征得别人同意。

    “不知道,没人告诉过我。”

    “那你现在知道了还砸。”

    “砸,怎么不砸?”费令仪冷冷地道“你们也太猖狂了,我们爸人还没死呢,过两年就回来了,等他回来,你们准备让他住猪圈还是鸡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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