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7月的一天,骄阳似火。大江集团董事长费令仪翻开助手刚送进来的文件——证监会关于大江集团公司上市的审结批文,“不予批准”四个大字,赫然落入眼帘。她手一松,文件散落一地,她重重地跌坐到椅子上。

    公司上市失败,意味着公司前期的巨额投入全部打了水漂,大江集团以后再向银行融资就更难了,而且公司申请上市时,向社会披露了太多的公司信息,等于是把自已赤身裸体地暴露在竞争对手面前,以后在业内生存和发展将会更加举步维艰。

    手机响了,闺秘打来电话“令仪,我看到肖烨磊和那个女的了,他们一起进了半岛酒店,你快来吧。”

    “真见鬼!”费令仪在肚子里骂了一句娘,径直到了地下停车场,登上跑车,一踩油门,车子怒吼着疯了一般驶出地下停车场,向半岛酒店驶去。

    她神情恍惚,油门直踩到底,跑车在车流中左右穿梭,险象环生,两个交警骑着摩托车鸣着警笛向她追来。重重失败感咬噬着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公司上市失败,现在连家也没了,她这一生,只能用“惨痛”两个字来总结了。

    车子上了滨江大桥,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在前面磨磨蹭蹭地开着,她往左一打方向,一辆车迎面向她驶来,她躲闪不及,车子冲破桥的围栏,在江面上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江面上。

    一瞬间她感觉灵魂出窍,恍惚中,她变成了另一个人,高三刚毕业,马上就要高考了,却生了一场重病。身子一会儿如坠冰窖,一会儿又如在火上灸烤。医生刚开始说是感冒了,治了几天,人已不行了,才说是疟疾。在她倍受煎熬的时候,她甚至开始怀疑以前所受的无神论教育。难道真的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已在商场上为了压制竞争对手,确实采取过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现在是报应来了吧。

    她耳边响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同志,我并不想拖延时间,你们也看到了,我女儿确实病重,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看到她醒过来,才能放心跟你们走。”接着又是一阵女人的啜泣声。

    她感觉舒服了许多,至少没在冰里火里受罪了,只是被子很潮,裹在身上实在难受,而且口喝,她使劲喊着“我要喝水!”她以为自已喊得很大声,实际上也只是嘴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来。却听那个中年男人在耳边说道:“令仪,你终于醒过来了,可把爸爸给吓坏了。”

    “爸爸?”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让她皱了皱眉头,她微微地睁开眼睛,四周是一片刺目的雪白,眼睛有点不适应,将眼闭上片刻,重又睁开。

    一个满脸慈祥,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坐在她身边,他身后还站着好几个人。

    费令仪想,自已还在梦里吗?

    “行啦,行啦,你女儿醒过来了,你可以跟我们走了。”

    “同志,我家老费是冤枉的,他是被人诬陷,他没有贪污,他真的没有贪污啊!”

    “同志,我们只是执行公务,请你们配合。”

    “月婵,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你在家里照顾好女儿,再过两天她就高考了,她一定不能放弃……”

    “天佑……”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发现自已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确良衬衣,裤子好象是锦纶的吧,裤型很是奇怪,多少年前穿过这种裤子,已经记不清了。床下只有一双布鞋,看样子应该是她的。

    她忍着强烈的炫晕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锈迹斑斑的钢丝床,稍一摇动就“嘎吱”作响,发黄的床单上一团血迹赫然醒目,被子已看不出到底是什么颜色,灰不灰,黄不黄的,发出难闻的霉味。

    窗玻璃里,一张白皙的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鼻翼挺拔,樱桃小嘴,五官精致得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谁?是我吗?

    当然不是,她费令仪要真有这张倾国倾城的脸,何致于走得如此辛苦,苦苦奋斗二十多年才取得成功?

    这是个看脸的时代,只有达到一定的高度,才有资格说只看重实力。她出身贫寒,没有任何外力可以借助。同样是做销售,漂亮的销售员一颦一笑间就能顺利拿下订单,她却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只能凭借自已过硬的专业技术和良好的售后,才能赢得顾客的信赖。她被誉为商业鬼才,可又有谁知道她经常挑灯夜战,苦心研习孙子兵法和各类专业书籍,并将之运用于商业实践呢?倘若当初父母给了她一张好看的面孔,人生的结局也许会完全不一样,她也许就不用苦苦奋斗二十多年才能品尝这成功的滋味了。

    只是,她的公司才刚上市,魅影劳斯莱斯刚提回来还没开上几天,她居然变成了另一个“费令仪”。

    原来的“费令仪”已经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灵魂却又复活在了原主的身体里,而且还接受了原主那段陌生的记忆。长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生活在1988年,今年刚满18岁,马上高考了,却身染疟疾。父亲是滨江化肥厂的厂长,却被人诬蔑贪污国家财产,被公安机关带走。

    一个瘦弱的女人流着眼泪走进来,她是费令仪的母亲崔月婵“令仪,你记住,你爸是冤枉的,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

    费令仪嘴唇动了动,还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记忆中的母亲崔月婵出身诗书世家,国家支援三线建设的时候,从上海来到滨江。而父亲则是滨江本地人,老家离化肥厂很近,步行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距离。他军人出身,从部队转业后直接到了滨江化肥厂,担任厂长多年,一向清廉,却突然被人举报贪污。公安局抓人都抓到厂医务室来了,费天佑爱女心切,坚持到女儿醒过来了才走。

    费令仪从小父母双亡,重生后突然出现个母亲,一下还不习惯,正斟酌着怎样安慰她。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面无表情,只冷冷地道:“崔月婵,人都醒过来了,还不快腾床位?”

    崔月婵哭出了声“张大夫,我记得你以前可都是叫我崔大姐的,这改变,未免也太快了吧?医院是治死扶伤的地方,令仪刚醒过来,现在就出院,要是出了事怎么办呢?”

    张大夫嫌恶地看了她一眼“死不了啦,还赖在这里做什么?费天佑侵贪污,铁证如山,你们还有脸嘴硬。要是识相点,乖乖地夹着尾巴做人。滚吧,别让我再多费口舌。厂里早下了通知,要你们立即滚出干部楼,还不快回去搬家,小心人家把你们的东西扔出来。”

    “搬家!让我们搬到哪里去?”崔月婵已经几近崩溃“可怜我们家老费革命了几十年,当了十几年厂长,家里一贫如洗,现在公安机关还没定案,就让我们搬走,这不是要置我们于死路吗?”

    “你哭有什么用,决定又不是我出的,医务室病床紧张,主任说让你们走,废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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