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制院斟酌了一下语句,才低声言道:“总院,你也是知道的,袁大匠他们的计划就算成功,最后也不过是便宜了玉京那些人,就像这些年来他们所做的成果,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军府?”
    方谕中微微一笑,道:“这说得哪里话,我们天机院是为天夏效力的,青**府越是强大,不也就是天夏越强么大?我觉得他们做的挺好。”
    乌制院怔了一怔,他迟疑了一下,试着道:“可是总院,他们做得再好,可没有办法完成那最后的超越,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方谕中看向外面,他端起茶杯放在手中,道:“我有两个孙女,你说我该喜欢哪一个多一点?”
    “这......”
    乌制院觉得这话不好回答,他勉强一笑,道:“总院,这叫我如何说,这,这还是要看总院的意思。”
    方谕中背对着他,声音却是好像从别的地方飘过来:
    “袁大匠那边至少已经有了较为成功的例子,虽然没能达到我所期待的那一步,可是几十年不行,那就一百年,一百年不行那就两百年,总之只要方向对了,就算慢一点,那终归也是可以达到的。
    可是你们执行了几十年的计划,总院给你们拨付了海量的物资,所用到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计其数,现在我要看到的是成果,而不是空口白话。”
    乌制院无比认真道:“总院,你会看到的。”
    方谕中一只手抬了起来,轻轻摆了摆,道:“不要急着下承诺,我宁愿你们稳妥一点,谨慎一点。”
    乌制院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复体了,我们现在就在等那个机会出现了。”
    方谕中对此没有作任何评判,他回转身,看过来道:“谭从被抓捕之后,忍不住的并不止你们,你知道么?我都没有给他们明确的回复。”
    乌制院心中一动,他并非蠢人,一下就明白了方谕中的意思,心中狂喜不已,立刻道:“总院,我们定然不辜负总院的信任的。”
    方谕中悠悠道:“我的信任给过很多人,那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只要努力一点,有点才干的人都能得到。
    但是你们真正要对得起是你们自己,我不去提过去几十年的付出和努力,也不用说什么希望和寄托,只言一句,要是最后不成功,你们这一生的价值又何在呢?想来你们自己也是明白的。”
    乌制院神情一肃,道:“总院,你知道的,我们一直在努力,从未松懈过。”
    方谕中靠在椅背上,手指交叉放在腹上,道:“行百步者半九十,这最后一步没有跨出去,前面的路就白走了。”
    乌制院郑重道:“我会记着总院的话的。”
    方谕中抬手示意了一下,立刻有一个役从过来,对乌制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者站了起来,随后从袖中拿出一个玉匣,摆在案台之上,道:
    “听闻总院一直在搜集这些东西,这也是我在无意中得到的,也是在下的一些心意。”说完,他对着方谕中拱手一揖,便就跟着那役从退了出去。
    待他离去后,役从走上来请示了一下,得了方谕中允许后,其人便就将那个玉匣打了开来,里面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块用软布垫着的残破石板,上面有着许多古怪晦涩的符号。
    乌制院离开总院枢厅之后,神情轻松的回到了飞舟之上,随行的役从问道:“看先生的样子,事情似乎很顺利?”
    乌制院回道:“之前我们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忘了,此刻有人应该比我们更着急,他们很快就会忍不住的,等到他们一发动,把玄府那边的目光吸引过去,我们就暂时安稳了。”
    青阳洲之北,当州境内,一处普通府邸之中,中年文士正在翻看近来书报。
    他道:“那位张玄正近来正在加快动作,看来这场争端就快要看到真正的结果了。”
    他用手中的折扇在报书上敲了敲,十分笃定的言道:“只是不管何种结果,最后一定是会诉诸于武力的。”
    他又抬目看向白衣女子道:“依姑母之见,青阳玄府会是这回的胜者么?”
    白衣女子思忖一下,道:“若由我来判断,若不动用大军,就只以个人武力而言,竺玄首不出面,目前无人能压过那位张玄正。”
    中年文士笑了一笑,道:“姑母是修行中人,对修道人的力量自是很了解,可是世俗的力量如今却也不容小觑,尤其是这几十年,这里面变化更是日新月异,不然那一位也不会竭力推动了。”
    白衣女子道:“我虽是修道人,可也理解所你说的,修道人求的是道,然则万物皆在道中,就算是那些造物也同样身在此列,我并不会小看这些东西。”
    中年文士微笑道:“可小侄看姑母的语气,倒是希望那位张玄正那一边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白衣女子坦然承认道:“虽然张玄正是一位玄修,可毕竟也是我辈修行中人,我自然是倾向于他的。”
    中年文士笑道:“其实小侄也是希望张玄正能获胜,没有其他缘由,只是因为这位张玄正是一位夏士,他比另一边更能得守住底限。”
    与此同时,良州庄园之中,时悦站在大厅之中,向着张御禀告道:“玄正,我们此前遵照玄正吩咐,监察各处天机院,发现自从谭从被捕拿之后,陆续有不少人乘坐飞舟急急离开了青阳洲。”
    张御微微点头,这也在预料之中。
    谭从一被捕,这些人自也是担心自己一同被牵连进去。如今他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就是杀了谭从,不过这很难办到,在玄府众修看管之下,没有哪个人能做到这件事。
    还有一个,那便是如范大匠当日所为一般,从青阳上洲中逃离出去了,毕竟青阳玄府还没办法把手伸到外面。
    他道:“都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时悦道:“回禀玄正,各个方向都有。”
    张御一转念,问道:“海上也有么?”
    时悦道:“是的,我们派遣弟子跟着观察了一下,其等所去方向,终点应该是一些海外都护府,毕竟那是我们势力难及的地方,若是跑到了那里,我们真不见得能找到他们。”
    他顿了一下,道:“玄正,需要我们出手阻截此辈么?”
    张御却是道:“别去管,放他们走。”
    现在这些人不过是一些试探而已,充其量只是一些小卒子,重要的人物哪可能说走就走,他们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谋划。
    不过若是见到他不曾对这些人动手,那么一些与背后之事牵扯不太深的人却真有可能会忍耐不住,从而设法逃离。
    所以接下来才是重中之重。
    他让时悦继续保持监视,待其退走后,便就步入内室之中,并从身前的案几之上取了上来一捧玉简翻览起来。
    这是收藏于玄府之中的一些道书典藏,里面说的并非什么秘法神通,而是纯粹讲心功修持的。
    这些东西若放在修士修为浅薄之时,就算能够领悟其中的道理,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他无法把道理转化成真正的功果。
    而这还算是好的,实际上大多数人看了这东西,也就是得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
    唯有如他这等功行已经积累深厚,并且拥有一定底蕴的修道人,才能从中有所得。
    所以现在他除了每日必须的功行修炼的,大多数时间都阅读这些道书。
    只是青阳玄府之中此类东西着实不多,因为玄修毕竟不需要这些,他们只要提炼神元便就足够了。
    而之所以有这些道书,还得亏是竺玄首和明善道人是真修,所以才搬了一些过来放在此处的。
    他心下已是想好,待把眼前这些事情了结之后,除了向玄廷奏报之外,还会以玄府的名义向玄廷讨要要一批道书过来。
    这一个方便自己阅读,一个是充实经库。等到各地学宫重新恢复,后辈玄修源源不断涌现出来,总有一些天资杰出之人是从中取得一些收获的。
    待翻了一会儿之后,他便将道书重新摆到案几之上,随后便入了定坐之中。
    这一番打坐,一直到了天明时分,他感到外面传来了不少动静,他眸光微闪一下,却是没有去理会。
    而待他出关之后,时悦过来禀告道:“玄正,昨夜有不少造物甲士过来袭击庄园,并试图攻击谭副院主之前被关押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部被拿下。”
    张御道:“知道了,让龚大匠带人去查验。”
    虽然在白秀身死之后,那些隐藏在底下的人已然放弃那等正面对抗他的想法了,但是脑子不清醒的人总是有一些的。
    不过这些人倒是来的正好,那些造物人虽然查不出具体的来源,可是此辈身上所披的外甲却是有迹可循的。
    军府对这一方面控制的异常严格,几乎每一具外甲都能找出源头所在,若是找不出来,那问题反而更大,当会要牵扯到一大批人。
    时悦领命之后,立刻安排龚大匠等人去查验那些外甲,大约半个夏时后,他转了回来,禀道:“玄正,查过了,这些外甲全部是出自千州天机院。”
    他请示道:“玄正,我们如何做?”
    张御毫不犹豫下令道:“立刻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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