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秀秀不可置信的看着施轻罗,见丁卯等人都不管她,气得红了眼,嘤嘤哭着转身便跑了。

    张氏示意丁科先进去哄哄她,忍住内心的不悦,张氏上前拉过施轻罗的手,说道:“对不住啊罗儿,这秀秀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恐怕是哪个爱嚼舌根的下人在她边上胡说了,才叫她误会了你,舅母替她给你道声歉。”

    施轻罗垂着头,一副温软的模样,方才的疾言厉色恍若是在场众人一时眼花一般,待她再抬起头来,眼中已是泪光点点,极力掩饰着哭腔,“对不起舅母,我、我不是故意和秀秀姐姐计较的。”

    施轻罗眨了眨双眸,眼尾泛红的模样更显得可怜,“父亲赶我出来思过,本就是无妄之灾,那贺寿的画是被谁弄坏的,我一无所知,却莫名其妙成了别人的替罪羊,我心里头难受,才、才……”

    施轻罗这么一哭,张氏后头的话全哽在了喉中,她本来把女儿从刚才事里头摘出去了,被施轻罗这么一解释,丁秀秀便成了耳根子软、听信谗言的蠢人,张氏握施轻罗的手微微用力。

    “嘶——”施轻罗低呼了一声,还没等张氏用多大的力,便做出一副受惊的模样把手收了回来,张氏的脸色更加难看,干巴巴的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罗儿怎么了,舅母刚才想事儿呢,弄疼你了?”

    “好了。”丁卯脸色阴沉的把张氏往身后一扯,叹了口气对施轻罗道:“轻罗啊,今天是秀秀鲁莽了,你别放在心上,她被我和你舅母宠坏了,一会儿我就去好好说她!”

    丁卯往后瞥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儿媳妇钟英,想了想道:“那是你表哥的夫人,你表嫂钟英,让她带你去你的院子,院子下人都收拾好了,厨房在准备晚膳,你且先过去,我一会儿让管家去接你。”

    “多谢舅舅。”施轻罗对着后面的钟英微微一笑,钟英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自然,低声说:“四小姐跟我来吧。”便转身往宅子里走去,施轻罗拎着裙摆跟了上去。

    直到看不见她的影子,丁卯才彻底变了脸色,一个巴掌甩在张氏脸上。

    “啊!”张氏猝不及防,双目怒瞪,吼道:“你干什么!”

    丁卯气急败坏,“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丢光了我的脸——”

    “秀儿做错了什么?”张氏也是个泼辣的人,怎么能白白挨这么个巴掌,尖利的声音简直能穿透人心,“秀儿她说的哪点错了?她施轻罗就是个被赶出来的贱人,她居然还敢打我的秀儿,要不是你这懦夫拦着,我撕烂了她的嘴!”

    张氏撒泼似的叫声惊动了丁府周围的邻居,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丁府是大户人家,只敢躲在家里偷听,却不敢开门瞧,丁卯被张氏气得脑袋充血,也不顾别人能不能听见,就在丁府门口和张氏吵了起来

    “她是被送出来思过的,不是被宗谱除名赶出来的!你和你那女儿一样孤陋寡闻吗!你若撕烂了她的嘴,回头你看妹夫他要如何处置你们吧!”丁卯甩袖离开,“哼!无知妇人!”

    “……夫人”张氏身边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生怕阎王打架,小鬼遭殃,正想扶张氏一把,便被她狠狠甩开。

    ……

    张氏和丁卯的争吵声,施轻罗没有听见,丁宅比施轻罗回忆中的尚书府小了许多,不过建造的却也精致,门廊上挂着的红灯笼把沿路的风景照的十分清楚。

    施轻罗看了一会儿风景,才把目光挪到身边女子的身上。

    钟英和她差不多的个头,比她略微丰腴一些,分明是正值花季的年龄,却梳着老气的妇人髻,穿着黛绿色的褙子,一张脸死气沉沉,没有半点表情,施轻罗心中若有所思。

    “四小姐在看什么?”

    耳畔突然传来钟英小声的询问,施轻罗对上她疑惑的眼,微微笑了笑,“表嫂叫我轻罗就好,我只是再猜,表嫂年芳多少?”

    钟英垂下头,“我今年十六,和夫君成亲,有一年时间了。”

    “原来表嫂与我同岁。”施轻罗缓缓点点头,就凭钟英这一副模样,没有人会想到她和施轻罗一样,都是刚刚及笄的年纪,看得出,这位表嫂在丁府的日子,是不大好过的。

    钟英又沉默了一会儿,一边走着,见四周没有别的下人,才开口说:“四小姐以后若是可以,还是别去招惹二妹妹了……”钟英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我、我不是挑拨,只是、二小姐脾气不好,四小姐能躲则躲吧,免得……”

    钟英咬了咬下唇,丁秀秀办狠事的脑子没多少,就是嘴巴毒,钟英被小姑子磋磨惨了,听了施轻罗的故事,恐怕是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才出言提醒。

    施轻罗点了点头,“多谢表嫂提点,轻罗铭记于心。”

    施轻罗的院子在丁宅东面,离大堂不远,望着匾额上金色的题字“沉香榭”

    钟英停下步子,“就是这儿了。”

    站在门外候着的仆人跪下行礼,“见过大少夫人,见过施小姐。”

    “免礼。”钟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起身,对着施轻罗道:“我便不进去了,夫君马上要回来了,我要去候着。”

    施轻罗弯了弯双眸,“表嫂慢走。”

    钟英点了点头,带着丫鬟转身离开。

    施轻罗望着眼前精致的小榭,提步走了进去。

    在小榭外见礼的人内,有两个丫鬟跟上她,领着她进了小榭的主厅,奉上热茶,齐齐跪地,其中一人道:“奴婢二人奉大夫人的命,在小姐停留丁府的这些日子,贴身照料小姐,奴婢红袖。”

    另一位俯身磕了个头,“奴婢添香。”

    “起来吧。”施轻罗抿了口茶,茶水腾起的雾水遮住她的脸,只听得她冷淡的声音,“碧然和碧芳,是跟我从尚书府来的,不知丁府的规矩,日后你们多多照看。碧然,日后你和碧芳,就跟着她们俩。”

    “奴婢遵命。”

    ……

    施轻罗回了卧房休息,添香跟着过去伺候。红袖噙着热情的笑容带着碧然去下人住处。

    碧芳早被仆人带了过去,彼时正在房间里休息。

    对于施轻罗被张氏接来幽州的行为,碧芳是又惊又喜,屋内无人,她宝贝似的攥着手里的帕子,面上酡红,直到听见屋外的脚步声,才迅速把手帕塞进枕头下边,闭眼假寐。

    红袖将碧然领到门外,一边推门一边说:“这里就是你和碧芳姐姐的住处了,我和添香就住在边上,碧然姐姐,你和碧芳姐姐伺候小姐伺候的久,小姐有什么喜欢的、不喜欢的,还希望碧然姐姐多多提点。”

    红袖用长袖遮挡着,塞了个小银块给碧然,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走进屋内,碧芳已经睁开了眼睛,红袖走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碧芳姐你醒了,我叫红袖,是夫人吩咐我帮你们二位来伺候施小姐的。”

    碧芳点了点头,目光带着挑衅越过红袖望了一眼碧然。碧然心中明白,碧芳是在嘲讽她倒戈倒的太快,现如今大夫人留的后手来了,她沦得里外不是人的境地。

    碧然攥了攥拳,心中对碧芳越发不满,恰逢此时红袖,状似无疑的问道;“话说碧芳姐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我听府上的人嚼舌根,说什么施小姐身边的丫鬟干了坏事,还闹上公堂去了?”

    碧芳脸色一耷拉,十分难看,碧然轻嗤一声,将手里的包裹丢到床上,说:“是你碧芳姐姐见钱眼开,入了别人的套也就罢了,还为了维持好名声栽赃陷害,最后挨了二十大板,落得现在的境地。”

    碧芳恼羞成怒的从床上支起身子,“才不是,那东西本来就不是我放的,再说了,碧柳一事到最后只有你毫发无损,那东西到底是谁放了摆脱罪责的,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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