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身高绝对的优势吓住了千伊,她站起来之后一动不动,许笛笙和她的距离近到她甚至听到了他呼吸的声音,这令她更加紧张,大脑一瞬间失去思考的能力。许笛笙见她一直一动不动的和他保持着这么近的距离,他故意再往前靠了靠,薄唇更是故意往千伊颊边擦过:“我竟然不知道原来你喜欢和我保持这么近的距离,还是说一个星期不见,你很想念我才和我保持这么近的距离。”

    如果不是那股怎么也化不开的寒意,千伊都要误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在调戏她。她低头看着眼前许笛笙灰色的西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过身,抬眼看向前方,那里并没有张妈的身影。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然后向后转,依然看不到张妈的身影,她拿出手机拨通张妈的电话,整个过程,她都没有看许笛笙一眼。

    看见她拨打电话的联系人显示,许笛笙夺过她的手机将电话挂断。千伊瞪着眼望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摁掉电话。许是被盯得久了,许笛笙不耐地将手机还给她:“张妈有事,别再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迫不及待的想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和我做……”

    他的最后一个字来不及说出口就被千伊气急败坏的打断:“你早点和我说张妈有事我也不会一直……惊讶你摁掉我打给张妈的电话。”

    她想说的其实是一直盯着你,但转念想这样说可能又会被挑刺所以及时刹住了话。许笛笙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他在她原先坐的椅子上坐下。再给千伊十个胆子她也是没有那个勇气坐在那座佛身边的,所以她转移阵地决定坐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椅子上。察觉千伊的动机,许笛笙冷冷道:“怎么,想去和张妈告状,再拿张妈威胁我么?”

    千伊顿住脚,她只是不想坐在他身边,为什么又变成她威胁他了。虽然,那晚是拿张妈当过挡箭牌,但那种情况之下,她也是迫不得已啊。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怎样,一时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她纠结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么,需要我碰你你才肯过来?”千伊知道他的话一语双关,既是指将她拽过来坐在他身边,又指那档子事。她不情不愿的转身,心中不禁诽腹:怎么这个男人张口闭口就离不开那种事,非要用这个来羞辱她。

    但是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招用来威胁和羞辱她,效果很好。

    千伊刚坐下就觉得如坐针毡,为了使自己冷静下来,她用力的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将头别过没有许笛笙的那一边。她没有发现张妈的身影,却发现在她不远处的椅背上正安安静静的栖息着一只蜥蜴,它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她顿时腿都软了,本能的后退。她的手触上许笛笙的大腿,霎时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仅没有停下来并离开许笛笙而是更加猖狂的继续往后退,直到整个人无路可退的靠着许笛笙。后者目光已经全冷了下来,周身散发着膨胀到极点的怒意。

    他猛地站起来,捏住千伊的手腕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但她整个身体却像没有骨头一样软绵绵的倒了下去,他拧眉不知道她究竟是在耍花样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千伊知道他生气了,所以急急的指向椅背上的那只蜥蜴,带着哭腔的声音颤了颤:“蜥蜴……”

    许笛笙登时愣住,他看向那只蜥蜴,它像是无辜的回望他一眼,然后向后爬去。

    看着消失的蜥蜴,千伊仍没有回过神来,她甚至继续往许笛笙感刚刚所坐位置的方向挪。直到处在最边缘,她整个人软绵绵的趴在椅子上,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椅背,唯恐那只蜥蜴再次出现。

    望着趴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千伊,许笛笙突然眯着眼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害怕蜥蜴?”

    为什么,害怕吗?

    每个人害怕一样东西都是有理由的吧,就像有些人看不了密密麻麻的东西是因为有密集恐惧症。千伊对蜥蜴的恐惧,不是因为恐惧本身。很久以前,她是并不惧怕这类生物的。是的,很久以前。

    但不是每个惧怕一样东西的人都会说自己为什么害怕,就像很多人怕鬼但总会自欺又欺人的说自己并不怕。千伊不会说为什么害怕不是因为害怕本身会带来屈辱,而是真正害怕的原因本就不是因为恐惧本身。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自己是因为害怕而害怕,她试图抹掉什么东西,但做这些事需要耗费的精力竟然大到难以负荷。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恨还是不恨,她想是恨的吧,不然大脑为什么总能支配她的情绪,只是她恨的人,不是千百厉。

    “没有为什么,只是害怕,所以害怕。”她说这句话的声音非常低,目光的闪躲并没有逃过许笛笙犀利的眼睛。原本他就是不信她的,她刻意的闪躲在他眼中更是成了故意侵扰他的证据。那么她刚刚在他面前的所有表现,就是装。比起认为她也许真的只是害怕,他更愿意相信她就是这样一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你以为你设计这些我就会同情你?”许笛笙抬起千伊的下巴,双眼迸射的怒火和嘲笑生生将她淹没。她望着打从内心里曲解她的男人,知道自己说再多都是多余,因为讨厌一个人会连带着否定他的所有。

    千伊用尽全身的力气拿掉许笛笙的手:“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那你需要什么?恩?做这么多你想要什么?”许笛笙将千伊困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他要看看她会怎么答,不需要同情,那么她要什么?

    千伊没有力气推开许笛笙,她不想面对他的咄咄逼人,闭上双眼轻声道:“什么都不需要。”

    她的话引来许笛笙低低的笑声,他抚着额渐渐笑得大声,但眼底是极尽嘲意。什么都不需要?拿走了一亿之后在这里冠冕堂皇的说自己什么都不需要?

    张妈挂完电话走来时就见许笛笙在千伊面前笑得很开心,她站在一边,不忍心打扰到他们。

    千伊眼尖瞧见一旁笑意连连的张妈,脱口道:“张妈你回来啦,那我们上去吧。”

    许笛笙听见千伊刻意说得大声的声音,目光沉沉的瞥了她一眼。张妈尴尬的挠头,对自己似乎打扰到两人的事有点懊恼。

    许笛笙回身对张妈道:“走吧,我也饿了。”

    为了不让许笛笙误会自己是想趁机接近他,千伊扶着椅子站起来,张妈看出千伊的异常,担忧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千伊忙摇头:“我没事。”

    她只口不提刚刚被吓一事,许笛笙却觉得她是想隐瞒事实。因为讨厌一个人,所以会连带着否定他的所有。许笛笙至今没有意识到,他对千伊的偏见,已经达到了能够将她完全扭曲的程度。

    张妈跑来扶着千伊,后者腿仍有些软,但好歹张妈成了一个供她分担重量的支点,所以走路勉强不会让人看出异样。许笛笙走在前面,两个女人走在后头。为了不让许笛笙觉得她矫情,千伊努力走得更快。但她的努力注定白费,许笛笙微微侧目逐渐赶上他的千伊,更加认定她刚刚的伪装。

    张妈去给许笛笙做晚餐时千伊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一进门脑袋就开始有些发昏,一想到今夜那魔头不知道又要怎么折磨她,她就心慌不已,连带着平时最爱看的电视也看不下去了。许笛笙一进公寓就上二楼忙活去了。张妈煮好饭时是八点,许笛笙一直到九点半才下来吃饭。他吃完上去时有意无意的瞥了千伊一眼,后者只当没看见,但顿时如坐针毡。

    许笛笙的身影隐进二楼后千伊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张妈陪着千伊在沙发上看电视,原本千伊想等张妈进去睡觉后她就关了灯在客厅看一个晚上的电视的,但张妈却硬陪着千伊,明明困得不行却就是不回房睡。千伊赶她回房她却说等她上二楼她再回去睡觉,不得已,看了看已经午夜十二点的时间,考虑到张妈明天还要早起,千伊抱着一个抱枕亦步亦趋的上楼。她在主卧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始终无法鼓足勇气将门打开,但她又没有勇气在许笛笙的书房过夜,健身房的话太冷,现在又下楼的话只怕惊醒张妈,纠结了许久,她最终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打开门。

    许笛笙刚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他似乎什么都没穿,只在身下围了一条浴巾。他的发是湿的,水珠顺着发丝滴到胸膛然后从人鱼线淹没进浴巾里。千伊被这突如其来极致诱惑的美男出浴图震住,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许笛笙,等到意识过来自己的失态时,她猛地将整个脑袋埋进怀里的抱枕中,只露出一双水灵的漂亮眼睛。她尽量表现出自己没有非分之想,她爬上床然后将抱枕放在自己身后,让它成为他和她之间的分界线。她已经做到最好的不打扰他,但是他依然没有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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