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美好时光悠然逝去,香茹向邵太医请安道别,今天邵太医心情好,没小考,香茹乐得赶紧溜,免得邵太医改变主意又叫她回去考试。

    惦记着下午的那个约会,可院里太医们还没走干净,于是香茹磨磨蹭蹭地先去上趟茅厕,再溜去前面院子。才出角‘门’,下午那个见过一面的小太监就从廊柱后头冒出来,向香茹行了个礼,就领着香茹往外头走,出正院再绕到后头厨房去。

    香茹头回来太医院厨房,在院外走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处办公的院子呢,跨进院‘门’才知道正是厨房,比‘女’医馆厨房大好几倍,院子里一群小太监忙着做晚饭的准备,人来人往的非常热闹。

    那小太监只把香茹领进院内,‘交’给在院子里等着的半夏,他就下去了。

    “姑娘来了,可等来了。”半夏几步迎上来行礼。

    “抱歉让你久等。”

    “不敢不敢,我们都明白,您能来我们就很感‘激’了。”半夏领香茹来到灶房外的廊下,“姑娘稍等会子,我去叫刘厨出来,是他有急事找您。”

    说完,半夏就进了灶房,也就几弹指的工夫,一个中等个头胖墩墩的中年男人就跟在半夏后头出来了,手里还拿着汗巾子边走边擦手擦脸,擦完将汗巾子随手往肩上一搭,抬手就跟香茹行礼。

    “刘大武请姑娘安。”厨子的嗓‘门’中气十足。

    “您就是刘厨?客气了,半夏说您有急事找我?”对方是民间聘来的厨子,香茹礼数到位。

    “是这样,家母得了病,看了好几家的大夫都说不行了,最多半年,趁着这最后点时间给老人家吃点好的最后尽点孝。可是家母因为病痛的关系,食‘欲’大减,最近半月一直就靠放点盐的白米粥吊命,人都瘦得脱了形,实在没辙了,想到姑娘会开膳方,才厚着脸皮求了半夏找姑娘帮忙。”刘大武粗人一个,平时讲话没这么文化过,讲得他自己都累,扯下汗巾子猛擦脸。

    “哟,我没想到是这样,您多保重。”香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倒真是件急事。

    “令慈现在还在吃‘药’么?我要看看‘药’方,仔细不能开了相克的方子。”

    “有有有,带着呢。”边说,刘大武边从怀里掏出折得好好的一张纸抖开来双手递给香茹,叹气道,“这是大夫开的续命的方子,现在也就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

    “令慈现在‘精’神身体怎样?还正常么?这汤‘药’是令慈自己喝还是要你们喂?”

    “‘精’神倒还好,还能干些简单的家务,要不是她瘦得厉害其实看不出她时日不多。‘药’也能自己喝,就是没胃口吃东西,除了‘药’外只吃粥,吃也吃不了多少,早上家里煮了当早饭的白粥,大家吃完剩下的她能吃一天。别的端她面前都吃不下,偶尔喝几口菜汤都能把我们高兴坏了。”刘大武想起自己重病的老娘,悲上心头。

    香茹点点头,低头研究‘药’方。

    方子的确是好方子,考虑到病人食‘欲’不振的情况,有健脾开胃的‘药’材在里面,但听刘大武的说法,似乎这‘药’方对他母亲没奏效,‘精’神头好到还能做家务的绝症病人每日仅靠一点白粥难道不饿得慌么?

    “刘厨,令慈知不知道自己的病情?”

    “不知道,没人跟她说起过。”刘大武断然摇头。

    “但是令慈心里多少是有数的吧?”

    “这个……不好说……香茹姑娘,您想说什么?”

    “方子没问题,但我想令慈食‘欲’不振的根源不在病情,而是她的‘精’神。我相信刘厨家里人都不会跟令慈说什么,但自己事自己知,令慈恐怕早已觉察到什么,她不吃东西可能是不想再拖累你们,像令慈这样,再拖些时间她的身体就真的撑不住了。”

    刘大武一听立即就慌了神,“香茹姑娘,这这这该怎么是好?”

    “唯今之计,只能是你们家属好好劝劝老人,勾起她求生的***,这膳方我暂时就不开了,令慈什么时候真正想吃东西了再来找我吧。”香茹把‘药’方还给刘大武。

    “我知道了,谢谢姑娘,我回家再想想办法。”刘大武把‘药’方重新折好揣进怀里,满脸凝重地转身走进灶房。

    半夏见刘大武连声再见都没有就自顾自地走了,连忙抱歉地向香茹拱手,“香茹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刘厨他……”

    香茹摆手,“没关系,我明白。你现在有空么?指点我怎么回‘女’医馆吧。”

    “好好,这边来,我带您走平时我们送菜的那条小路。”

    香茹在半夏的指点下,顺顺当当回到‘女’医馆厨房,看到她出现厨房里的人都奇怪香茹怎会从这里出来。

    香茹也不解释,就说抄个近路,然后大摇大摆地出厨房院‘门’,再经‘药’房角‘门’回到自己住的院子。

    在自己房里洗了把脸,香茹提上带回来的那两盒喜饼上楼去见自己师傅,正好夏医婆姐妹也在这里聊天,于是两盒喜饼一盒给了夏医婆姐妹,一盒给师傅。

    谢夏三位医婆京城本地人,自幼家里珍馐美馔养大,自然知道城里各家知名饼庄的名号,一看那喜饼盒子就欢喜不已,迫不及待打开来就吃。

    其实喜饼不算什么好吃的东西,多数时候是讨个吉利的摆设,但名店就是有名店的派头,喜饼用模子做成六对不同的‘花’朵样子,月饼大小,看上去像硬皮饼,可咬一口就发现实是甜香松软,让人吃过就念念不忘。

    “好久没吃到市井美食了,好怀念,我都忘了街上油饼的味道了。”大夏医婆一口气吞下两块饼,大发感慨。

    “等你冬至出去了,想吃多少有多少,少寒碜我们。”小夏医婆飞了个眼刀给自己堂姐,同时伸手又拿了块喜饼开吃。

    “大夏医婆喜欢的话,不如托香茹跟太医们说说,请他们从外面带些好吃的进来?”茜草出主意。

    三位医婆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对呀,怎么早没想到!”大夏医婆拍案懊悔。

    “可是可以,但是不能太频繁,最好是在年节的时候,求太医们帮帮忙才会比较容易成功,而且充其量只能带进来少量点心,总不可能叫他们带酒菜进来。”香茹知道太医们疼自己是一回事,老求人干这事却不大可行。

    “这样就够了,我们不强求,厨娘们的厨艺叫人越来越难忍受,总得让人对生活还存点希望不是。”大夏医婆脸皱得都能拧出苦水来。

    “不如我去求求太医院厨房的厨子给几道菜谱?有件事我一直没说过,原来除了我们这的厨娘,宫里其他要用到厨子的地方都是从民间聘来的,厨艺好得不得了,外面有什么好吃的他们都能做出来,太医院的饭菜比‘女’医馆的好吃无数倍。”

    香茹说完,仰着小脸微闭双眸正自回味下午吃的点心,突然发现周围气氛不对,怎地没人说话了?

    再睁眼一看,香茹顿生拔‘腿’逃跑的冲动。

    师傅和茜草四人个个拿眼睛使劲瞪她,磨牙不止。

    “有这么便利的事你居然现在才说!”泼辣的大夏医婆耐不住,一个扑了上来,连带着其他三人也一块跳出来,伸了胳臂作势要掐香茹。她们虽然跟太医院高层管理干部有着各种各样的关系,可却没人告诉过她们有关厨房的事呀,所以不怪她们不知道。

    “我不是故意隐瞒的~”大夏医婆气势迫人,香茹不敢应对,爬起来就往‘门’外退。

    “不是故意的那就是成心的,隐瞒不报就是欺师,看你往哪跑!”大夏医婆喝了一声,气势汹汹直冲香茹。

    香茹跳脚就往‘门’外冲,“哇哇哇,我错了,饶了我吧……”

    茜草动作伶俐,冲在最前头一把拉住了香茹的衣摆,拖住了她,并坚持到了援兵的到来,四个人将香茹给架回到圆桌旁,摁着她坐下,开始‘逼’供。

    “说,你在太医院都吃了什么好东西?”

    “也没啥呀,食材都是一样的,像那狮子头一个就有婴儿拳头大,又粉又滑又嫩,汤汁拌饭好吃得能吞下舌头。还有那‘鸡’汤,整只‘鸡’就炖出两盅汤,撇去浮油,好喝不腻,太医院那么多太医,炖次‘鸡’汤就要用去几十只母‘鸡’。还有那个每日午点,我吃了这么多天,还没吃到重复的‘花’样。还有那个……”

    说到吃香茹话就多了,侃侃而谈,却见对面四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说着说着自己就没声了,怯怯地缩起肩膀,可怜的小眼神在四人身上扫来扫去。

    “你们……没事吧……?”

    “香茹,师傅平时待你怎样?”谢医婆一掌搭在香茹肩膀,皮笑‘肉’不笑地扯起嘴角。

    “师傅待弟子很好。”

    “香茹,师叔们平时待你怎样?”两位夏医婆一个搭肩一个搭头,同样笑得眼‘露’凶光。

    “师叔们待弟子都很好。”

    “香茹,师姐我平时待你怎样?”茜草两只手捧着香茹的脸,拉近与自己的距离,眼对眼。

    “师姐也对师妹很好。”形势比人强,香茹乖得犹如兔宝宝,但是兔子急了也会撒泼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去跟厨子们多要一些菜谱,拿回来叫厨娘们烧了吃。”不就是为这点吃的……!真是,至于这样么,师傅师叔师姐的形象全没了。

    “嗯,这才乖,不过我们不信任厨娘们的厨艺。师傅有事弟子服其劳,不如你跟厨子们好好学几道菜,回来烧给我们吃吧?以你现在的身份,厨房那地方还不是任你自由来去?”谢医婆可知道自己这徒弟的厨艺如何。

    “师傅说得对,香茹,我们信任你。”茜草紧随师傅脚步。

    “既然你师傅都这样说了,那我们也就不说什么了。”二位师叔就等着坐享其成了

    “是,弟子知道了。”香茹低头答应。

    低垂着头令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谢医婆等人根本不知道香茹的脸上其实正绽开笑容。

    要她掌勺孝敬师傅,不也正好满足自己的口腹,偶尔煲个汤还能顺带检验她的学习成果。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入‘门’

章节目录

宫廷营养师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御宅屋只为原作者爱打瞌睡的虫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爱打瞌睡的虫并收藏宫廷营养师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