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早饭后,茜草在谢医婆房中做功课,三位医婆带香茹一起去太医院见院使大人,给她壮胆,如此阵仗引得多人围观,很多小医徒面‘露’羡慕。

    四人一起来到院使办公的书房,院使见这么多人觉得好笑,调侃自己师侄‘女’是不是当这太医院是龙潭虎‘穴’了,怎地如此紧张,以前又不是没有‘女’医徒来学习。

    “‘女’医馆难得出个好徒弟,我们做师傅师叔的当然要陪同前来,免得她不懂规矩,冲撞了老师。”一贯泼辣的大夏医婆难得的‘露’出乖巧‘女’儿之态,此刻在院使面前她乖的就像只小兔子。

    院使哈哈一笑,唤‘门’外值守的小太监送茶水进来,招待她们四人喝水,边等袁顾问等人。

    香茹前天来考试,一‘门’心思只顾着紧张和答题,并未仔细看过这书房环境布置,难得来一趟,香茹端着杯子跟做贼似的四处打量,小夏医婆看她眼珠子咕噜噜四下‘乱’转实在难看,拎着她的耳朵叫她坐正。

    大概又过了两盏茶工夫,外面内‘侍’进来禀报,袁顾问与邵太医来了,谢医婆四人赶紧起身相迎。

    片刻后,七老八十的袁顾问与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气质儒稚、留着文士胡须、穿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一道进来,两人先给院使行礼,紧接着谢医婆四人向他二人行礼,然后退到下首,将座位让给袁顾问和那邵太医。

    院使大人望望袁顾问,又望望邵太医,再望望香茹,心下诧异,道:“先生,稀奇啊,您居然让邵太医来做这丫头的老师?”

    “大人,那日考试我就发现这丫头表面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心思活络狡诈机灵,必须严格管教,以免她滥用小聪明,致使日后误入歧途,有损太医院名声。”袁顾问一改那日懒散模样,咣地扣过来一顶大帽子,听得香茹嘴角‘抽’搐。

    这是好话啊还是坏话啊,狡诈和机灵是能放一块用的么?还有说她小聪明是嘛个意思啊?

    香茹对这评语颇不是滋味,可看谢医婆三人,她们都面‘露’喜‘色’,香茹心中更加郁闷。还有,听袁顾问这话里意思,这位邵太医莫不是个教育严厉的麻辣老师?跟他的长相气质真是不符啊。

    院使大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目光却飘向了谢医婆那边。

    谢医婆面带微笑上前致谢,“谢灵芝多谢先生费心,给小徒找了个好老师,还请老师严格管教悉心栽培。”

    邵太医‘摸’着自己的胡须,微笑点头。

    谢医婆转身向香茹招手,示意她来向邵太医磕头。

    香茹硬着头皮忐忑不安地走到近前,噗通跪下,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

    邵太医受了香茹的礼,不再耽误时间,起身告退,“大人,先生,时间不早,学生就带这丫头下去了。谢医婆,今起每日中午她都在太医院用饭,下午散值时才回去,你们不必等她午饭和点心了。”这邵太医不光气质好,声音也好听,不急不缓,仿佛时刻都很冷静。

    “是,邵太医,一切但凭太医作主。”谢医婆应道,另两位夏医婆也一并行礼,送邵太医出去。

    邵太医带着香茹来到三进院落,前面一进是太医们的值房,二进是疾医日常办公学习的地方,因为疾医分科很细,故此他们人数最多。这三进是他们食医、疡医和兽医的地盘。

    因为太医院仅是太医办公的地方,并不兼具生活,因此这些屋子都是大通间的格局,也就是长长一排,只在当中开一扇‘门’,各科太医呆在自己的屋子里办公,只用博古书架分隔各人空间,既独立又集中,宽敞明亮,单就环境来说比‘女’医馆好了不止十倍。

    食医是四医之首,因此这进院落的正屋就是邵太医他们的“办公室”,邵太医带着香茹来到‘门’口,‘门’外值守的小太监赶紧打起竹帘迎接他们进去。

    进‘门’正座是待客的客厅,通常情况下没人,两侧就是分隔空间的博古架,透过那些格子可以看到后面有人。

    “我先带你认识一下其他几位太医。”说着,邵太医带着香茹拐向右边,与每个博古架空间里的同事打招呼,将香茹介绍给他们。

    听闻眼前这丫头就是袁顾问托给邵太医的医徒,这些年岁上都是父辈的太医们都很友好地对香茹表示欢迎,鼓励她好好学习,香茹一一回礼道谢。

    跟右边四位同事见了面后、邵太医又带香茹来到左边,介绍给在这里的两位太医认识。这样算上邵太医和袁顾问,香茹知道宫里总共有十二位食医。十二位食医要负责所有皇亲国戚王公贵族的营养膳方,也是个不小的工作量啊。

    “呐,这就是我的桌子了,隔壁是袁顾问的地方,他年纪大了,时来时不来,他在的时候你仔细动作轻点,读书也小点声,最好是默读,先生他烦。”见完了同事,邵太医带着香茹来到他们的空间。

    “是,师傅。”

    “还有,别叫我师傅,你的师傅是谢医婆,你不可以再叫别人作师傅,直接唤我老师就行了,我会代她严格管教你。”

    “是,老师。”

    “打开你的书箱,把书拿出来,我考考你到底学得怎样,你前天过关实属侥幸,小孩子有点小聪明是很好,但你若要在学习上玩小聪明,你可得注意点。”

    “是,老师,学生不敢,请老师出题。”香茹把自己的书箱放在面对窗下过道的书桌上,拿出所有书本递给邵太医。

    邵太医坐下拿起课本随便翻翻随意出题,香茹都对答如流,显示出扎实的基础。那么多本书全部‘抽’考完毕,邵太医才终于面‘露’满意神‘色’。

    “不错,谢医婆是个好师傅。先生跟我说你只用半年时间完成全部筑基功课,我初时还不信,现在看来,所言不虚,你的确很有天分。”

    “老师夸奖,学生愧不敢当。”

    “你既然基础这么好,那么应该能接受得了接下来的功课。”邵太医看看自己的书架,起身拿来一套四册的《养生铭》‘交’给香茹,“你搬把椅子到窗下坐着,先把这套书通读一遍,有任何问题哪怕是不认得的字都可随时问我。到下午散值前,能看多少是多少,然后跟我讲讲你看懂了哪些,又没看懂哪些,我再给你布置功课。要是看书累了,去外面走走休息一下也无妨,或者你想干脆坐在外面看书这都随你。”

    “是,老师。”香茹收拾了自己的书箱放到桌边地上,搬了椅子到窗下坐着,捧着邵太医刚给的书认真的阅读起来。

    看过前篇序章,香茹就知道这《养生铭》属于养生学的总论‘性’著作,这样的东西香茹前世看得可不少,职业需要嘛。

    香茹一页页看得很仔细,她在意的是这书上的内容跟她前世所学的差异在哪里,将这差异找出来并记在脑子里,回头好做作业。前世所学的知识还是先藏起来,一点点看情况再扔的好,邵太医可是专业人士,她能‘蒙’骗得了谢医婆,可‘蒙’骗不了邵太医,她可不想自找麻烦。

    不过既是总论‘性’的著作,理论‘精’华跟香茹前世所学大同小异,接受起来非常顺利,香茹一页页看得很快,没有任何问题要向邵太医请教。反倒是邵太医频频侧目瞟她,心想这丫头居然能一口气把整本书看下来?

    午饭由小太监送进来摆在靠墙的小桌子上,饭菜比‘女’医馆的可口些,吃完后只需原样放着,那些小太监们自会来收拾,一切生活上的琐碎事都用不着自己动手,连喝的茶水都定时由下人替换。

    老老实实在窗户底下坐了一上午的香茹觉得有些累了,吃完饭放下碗筷就到外面院子走走活动一下,顺便去五谷轮回之所坐了坐,再出来时看中一块休息乘凉的宝地,于是赶紧进屋拿了书本出来,坐在廊下树荫中,侧靠廊柱,一边享受着微风一边打个小盹。

    院子里此时也有不少太医出来活动,看到廊下睡了个小丫头不免觉得奇怪,向周围的小太监们打听得知是邵太医新收的‘女’弟子,纷纷前来向邵太医道喜。

    想进太医院做太医可不容易,民间的医徒十多岁拜师学医,考取医证正式出师就得二十多岁,还得有六年工作经验才能报考太医院的入院试,因此太医院里最年轻的太医都有三十岁,早都是有家有室的成熟男人,加之太医院无***伺候,这冷不妨的看到个和自家孩子差不多年纪的香茹都觉新鲜,又得知是新来的小医徒,心生一丝怜爱与好奇,皆不约而同的上前打量几眼。

    被人围观,香茹惊醒,睁眼见面前一群长相各异身穿官服的“怪蜀黍”,什么瞌睡都吓没了,赶紧起身行礼。

    这群“怪蜀黍”们围着香茹问些姓名啦年纪啦籍贯啦等等寻常话题,语气都很和善,香茹一开始的紧张渐渐被他们抹平,有说有笑起来。

    邵太医也出来散心休息,见香茹被人围观遂走过来,三言两语就把这些“怪蜀黍”搅和到了一块,称他们身为长辈就要负有教育职责,他们这里难得收个‘女’医徒,小香茹不能白叫他们一声叔叔伯伯,日后在他不方便的时候,香茹的教育就仰赖这些叔伯了。

    “香茹先谢谢各位叔伯了。”香茹马上打蛇随棍上,有机会当然要多学点东西。

    太医们哈哈一笑,‘摸’‘摸’香茹的发顶,就当是答应了。

    突然多了这么多和蔼可亲的长辈,香茹也倍感兴奋,好像自己在这个世界有了依靠一般,一直紧绷的心理一次有了些许放松的感觉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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