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华蕾这边屋小,我那张饭桌也是买的小户型,结果菜一摆上去,就显得桌小,再加上沈轶南这高大的身材,顿时觉得局促。

    他连围裙都没摘下,就坐下来。

    “有红酒吗?”

    “没有。”就算有,跟别墅那酒柜里的也没法比。

    我切了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发现味道很不错,可见他说要煎牛排是有功底在的。

    沈轶南拿刀使钗看上去动作优雅,要不是那条围裙,几乎就跟拍广告或写真一样。

    我调侃了句:“难得吃到沈总煎的牛排,有种白捡一百万的感觉。”

    “你是很幸运。”

    不过,我那锅鸡汤就跟这牛排格格不入了。但好歹是炖了那么久的,我还是进厨房盛了两碗出来。

    中餐西餐摆一桌,虽然奇怪,但胜在丰盛,我也没管那么多,将牛排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抓起了筷子。

    沈轶南的嘴角抽了抽,大概没见过人这么吃的牛排。

    我还用筷子夹了一块去蘸酱,就跟吃鸡点酱油一样。

    “汤的火候刚好,你试试。”我喝了一大口,又吃了乌鸡腿。

    沈轶南应该对汤没有兴趣,他浅浅地啜一点就放下碗。

    我决定等会儿吃不完就拿保温瓶装起来,拿给叶轩和老宋,我都多久没炖汤了,手艺一点没丢失。

    晚餐就这么解决了,沈轶南完全没有要刷碗的意思。

    我没客气,直叫他:“把碗刷了,放消毒碗柜。”

    他眸子危险地一眯,“你去。”

    “这是我家,你要不刷碗就滚。”我去找保温瓶,烧开水焯了一遍,洗了晾干,这才把鸡汤装进去。

    沈轶南将袖子挽起来,双手泡在池里,那泡沫都要到他手肘了。见我装保温瓶,他问:“拿给谁?”

    “叶轩和司机。”我把盖子盖好,给叶轩发微信,让他过来一趟。

    沈轶南揶揄:“挺会收买人心。”

    我白他一眼,就他废话多,这点汤就叫收买人心了?

    叶轩住得不远,他来得快,一会我手机就响了。我提着两个保温瓶下去,给他,让他也给老宋送点过去。

    “谢谢文总。”

    “去吧,这么把你叫来,也不知道你妈妈那边要不要人守着。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喝鸡汤,要是能的话,你让她也喝一点,我熬得清淡,汤上面那层油我也给弄掉了。”毕竟吃外面的东西,多少会有味精和添加剂,自己煮的无添加。

    叶轩说他母亲过几天就手术,他已经找好了看护,这个看护要是有时间,也能承担一点做饭的活。

    “这样吧,我给你们请个做饭阿姨,你妈妈手术前后也是要调理的,你工作忙老在外头吃也不好,光做饭的花不了几个钱。”我说着突然就想到一个合适的人。

    叶轩要婉拒,我没理他,让他赶紧回去。

    我上楼去,就这一会儿功夫,我身上就出汗黏黏的。江城的夏天很热,这还没到真正的热的时候呢。

    门开,我进去,见沈轶南还没刷好碗,老是发出瓷碰撞的声音,而池边也到处是泡沫。

    我往厨房门边一站,抱胸看他生硬的刷碗动作,忍不住笑话:“还以为沈总无所不能,原来也有短板。”

    他回头幽深地看我,“那你的短板是什么?”

    我差点冲口而出,陆怀年啊。

    “说了是短板,当然不能告诉你。”

    我转身去书房打电话。刚才想到那个人,一定很适合当煮饭阿姨。还记得那时候我和陆怀年住在老城区那一片旧宅里,隔壁正好住的房东太太,她跟别人不一样,那一片租出去的宅子,谁家偶尔吃不上饭,去她家蹭也没问题。

    房东太太的子女都在国外,她不愿意出国,就留在老宅子里生活,跟邻居们关系都很融洽。

    那时候她每每见了陆怀年,都跟我说这后生好俊咧。

    一晃好多年过去,我虽没再见到她,可也关注着那一片旧城改造的点滴。房东太太得了一笔丰厚的赔偿,听说也搬到了新建的房子里去了,离我这里不是很远。

    我试着拨了一个号码,嘟嘟两声后,还真的有人接起来。

    “你好,谁咧?”

    听到房东太太的声音,我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心狠狠地跳着,似找到回到过去的钥匙。

    “房……”我忍住没立刻喊房东太太,我在想,还是不要用旧租客的身份找她,万一她真想起来那些年的我和陆怀年,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然后,我喊她姚太太,说是听朋友介绍,想找她帮一忙,做煮饭阿姨。

    房东太太说她已经老了,恐怕不适合,而且她也不想离家太远,更不想住在别人的房子里。

    我跟她说,那户人家离她很近,只有母子两个,母亲最近要做手术,儿子忙得饭也顾不上吃,两个都是十分好相处的人,如果不愿意的话,做一段时间让他们再去物色新的阿姨也行。

    房东太太是个善良开朗的人,听了我的话,说愿意去跟这户人家见一见再决定。

    我跟她约了时间,又给叶轩打电话,让安排一下,后面的事,就让叶轩去跟姚太太联系。

    打完了电话,我出神地望着书房窗外的万家灯火,原来我已经离从前那么远了。而那时的我们都不会想到,从今往后我们会以陌生人的姿态,望着同一片夜空。

    城市的夜晚,能看到的星稀之又稀,我怔怔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沈轶南踏了进来。

    他看了眼外面,说:“有这么好看?”

    我回过神,望着眼前的人,突然就觉得,要是那年那月的自己,就是打死我都不会也不敢相信,我会跟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矜贵的男人有了牵扯。

    有时候,老天就爱开玩笑,明明陆怀年是陆怀年,沈轶南是沈轶南,可为什么要先后安排我和他们认识,偏偏他们还是这样不能言说的关系。

    我扶了扶额,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沈轶南朝我走来,眸色如墨,却也显了一丝风流邪意,他长身玉立在我身旁,薄唇微勾,低头用那欲说还休的眸子看我,“洗澡吗,一块?”

    我坐在窗台上,托腮凝视他,“你先去洗吧,我还得验收你洗的碗干不干净。”

    “不干净又如何?赔你一百只?”他将我从窗台拉起来,双手托我的腰往上一举,又是打竖抱起我,往书房外面走。

    要进去浴室前,我按住他的肩,“我以为你三十多了,不会像毛头小子?”

    “我能理解为,你很满足?”他噙着邪邪的笑,将我放下来,推我进浴室,“那我不介意,让你更满足。”

    跟沈轶南讲话,能气死你。

    后面的事,好像也真的证明了他非但不老,还很行。

    睡过去的前几秒,我想的是,婚后生活就是这样的吗,逛超市,煮饭,吃饭刷碗,洗澡睡觉,以及最能象征结婚的夫妻生活。

    可是怎么还是很别扭的感觉?

    周一早上,我起得早,沈轶南也是,洗漱完各自换衣服上班。他身上还是昨天那套,不过洗完烘干了也还好。

    走进电梯,他看了眼我的脸,好整以暇道:“这就叫化妆了?”

    我是打了一层粉,加个淡淡的口红就完事,眉妆一点没上,腮红高光什么的也没有。图快省事,又能多睡几分钟,我一点不拒绝。

    要不是回公司开例会,我还能素颜去。

    我轻哼一声:“怎么,化不化妆你也要管?”

    电梯除了我和他,没别人,他凑近我掐了我的腰一记,语气有点硬:“说的好像我有管过你。”

    “那你还问。”我抓开他的手,自己揉了揉后腰。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真是。

    他吊着眼,突然就笑得很欠扁,“昨晚没帮你泄火?火气还这么盛。”

    “闭嘴吧你。”三句话不离那事,嗤,男人!

    “送你去品源?我也好久没过去了。”他伸手拨开我头发,看了眼我的后颈。

    我甩开他的手,自知后颈那里被他啃了肯定有印,当然,我也没手软,用指甲抓过他后背。

    电梯马上要到一楼,我斜睨他,“两个方向,你时间很多?”

    门开,我走出去,老宋和车都等着我了,而沈轶南的车昨天停在地下停车场了,他还要下去。

    他挡了挡要关的电梯门,一双眼眸亮如黑曜,勾着笑问:“不跟你老公道个别?”

    我翻白眼,黏糊个什么劲?我是跟他谈恋爱么?

    他将我又勾回电梯,存心逗弄我。

    我火气上来,手撑在他胸膛,将他推抵在电梯壁,微踮起脚,在他衬衫没遮住的脖子处,狠狠啮了一个印章和一排齿印。

    “啧!“他丝毫没恼,好像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用手抚那“印章”跟我调笑:“这个道别方式,不错。”

    我按开电梯门,被他这么一整,我回公司迟不迟到就要看运气了。希望路上不要堵,不然所有人等我一个开例会,老家伙们又要嚷个不停了。

    老宋等我坐好,边发动车子边谢谢我,说昨晚叶轩给他送去汤,可好喝了。

    我说别客气,让他稍微加快点速度。

    事实证明,我运气不咋的,周一本就人多车多,今儿还遇到了一宗小事故,堵了大半个小时才回到品源。

    我一身凛气走进办公室,果然要开会的都等着我了,我拉开正首的椅子坐下,朗声道:“抱歉今日来迟,麻烦人事部扣半我半个月薪资以示警告。”

    先斩后奏这招向来不能让老家伙们闭嘴,我以为他们又有话要说了,谁知老家伙们竟然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就到了会议主题上,以至于后面顺得出乎我意料,半个小时会议就结束了。

    怎么回事,今天这些老家伙们明显不一样,是憋着什么大招吗?

    我边走回办公室边问叶轩,他笑了笑说:“大概是沈董发了朋友圈,让他们都闭嘴了。”

    老家伙们有沈轶南的微信我是不意外的,但我意外的是,沈轶南那个万年僵尸号,竟然会发朋友圈。

    拉开大班椅坐下,我掏出手机来看微信,然而看到的,让我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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