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丞婧突然想到那三笔能写出段字,也能写出向和白字。白文浩向来如此,即使他对刘教官的死那么冷漠,也不足以说明他是凶手。

    向海川心地善良,为人懂得知恩图报,性格却算得上懦弱。李丞婧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和胆量杀害自己的教官,也许凶手不是他,但照邹宝儿这么说,八成他和这件事有关,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他不杀教官,教官却因他而死。

    还有三天他们就要毕业离校了,如果三天内找不出凶手,真相就要永远石沉大海。

    第二日清晨六点,学校紧急通知全体人员七点半钟准时到大操场集合。

    到了八点,郭校长走上讲台,正式公布了刘教官的死讯,着令谢部长尽快查出凶手。还有一个月,新的一届学生就要来军校上课,郭校长破格提拔龚队长为新任步兵科教官。

    完毕之后,军校要将刘教官的尸体运到火葬场火化,步兵科的全体学生要求随行送刘教官最后一程。

    熊熊的火焰正在将刘教官的尸体烧融,他们终于,永远再也见不到刘教官。他们本该伤心痛苦流泪,到了此刻,反而眼泪再也流不出来。一个月中他们经历了多少的生离死别,惋惜过,心痛过,流泪过,悲伤到了一定的程度终将凝结,难以再宣泄出来。

    李丞婧留心观察向海川的神情,确然如邹宝儿说的一般,更无怀疑,真相要从他的身上找寻。

    原本陈醉还想着这两天没事的话可以先带段绍陵到斗龙岛拜连大叔为师,正式学习他的腿功。现在他们哪还有这等心情,两人昨晚也是苦想到后半夜,仍然找不到半点突破口。

    火葬结束后,李丞婧要他们两个陪她出去走走,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四下无人,李丞婧将邹宝儿的话告诉他们。两人也是大吃一惊,又不能不信,惊怒交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对策,如何逼向海川认罪伏法。

    三人商议了一阵,决定再去一次现场,看看白天去会不会有新的线索。

    他们到了现场,首先去看地上的脚印,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里虽偏,每天也会有些人走过,脚印众多,除了认得出刘教官的军鞋鞋印,其他的五花八门,就连他们昨天晚上都在这里留下脚印,根本无从分辨。

    艳阳高照,那三笔笔画的血迹也已模糊了不少,要是他们昨晚不来,连这条线索都看不到。

    找了一会儿,四人都找不到新的发现,徒劳无功,只能再回去想办法。

    他们走回校门口的时候碰上了龚队长,龚队长问他们是不是又去了现场,他们点了点头。龚队长见他们的神情就知道他们查无所获,直说自己刚才也去看过了,也是半点线索都没有,就连那三笔笔画都没推敲出嫌疑对象。

    他们三人商议过,邹宝儿的推测始终只是推测,做不了确切的证据,对龚队长和谢部长也都别说,以免打草惊蛇。

    邹宝儿正从前面快步走了过来,看到他们三个,“我来找龚队长,你们刚好也在这里,本来还想一会儿去找你们。”

    龚队长道:“怎么了?”

    邹宝儿道:“我有重大发现,我们赶紧去医护室吧。”

    四人不及多问,立马先跟着邹宝儿走。

    到了医护室,护士长看到邹宝儿带着他们过来,站了起来,问道:“宝儿,你到底发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要找龚队长过来。”

    “烦请你们都跟我进来吧。”

    他们都跟她进去,就连护士他们也都一起进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到底发现了什么。”

    邹宝儿顿了顿,自刘教官的尸体被抬走后,室内没人收拾。所有人出席完葬礼回来,邹宝儿主动请缨去收拾里面。 刘教官的尸体放了一夜,旁人都不愿意进去,邹宝儿自愿进去收拾,他们是求之不得,再不多说。

    那是因为在葬礼的时候,邹宝儿想到刘教官始终教过自己枪法,还把她哥哥培养成材,对刘教官的感激油然而生,就想为他尽绵薄之力。

    邹宝儿向来大胆,又对刘教官有敬畏之心,一个人在里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她按部就班的整理房间,在拆床单的时候,拆到一半的时候,好像有什么粘上自己左手的袖子上,李丞婧也不在意,伸右手正要把它拿掉。

    脑海里忽然想起,这是在床单上的东西,好歹也要看看是什么,右手拿过一看,是一条不算太细的线,手指搓了搓,觉得这线的质地和手感都有些熟悉。她出生纺织世家,纵然对家族生意不怎么过问,从小耳濡目染,对绢秀丝线的敏锐感是不会错的。

    这条线难道是凶手无意间留下的线索?这种预感越想越是强烈,想的入神,也没什么好顾忌,自己坐到了床头。想到线索,她又想到向海川,然后想到李丞婧。

    “啊!”这根线的材质正是用来制作学生的军衣。因为军衣是他们家赞助给学校的,学校又不出钱,他们家也不能用上等的丝线来织,不然邹家再有钱也是耗不起。不得已只能用半淘汰,质感较粗的线来制衣。

    正因为质感稍粗,所以才容易粘在手上和衣袖。邹宝儿已经有了完整的思路:“刘教官死前从对方的身上无意间扯下一根线,粘在了手上。他被抬回来放在床上的时候,手上的线就粘在床单边上。

    只因这线太小,而旁人也想不到这点,所以没人注意到。偏巧自己的衣袖是白色的,突然多了跟绿色的丝线比较明显,再加上自己对丝线的敏锐,这才看出这根线是学生服装上的。”

    邹宝儿再细看这根线是用来缝纫腰间口袋的,所以才会稍粗一点。所有人进来哀悼的时候都是站在床边,不可能坐在床上,也就不可能从腰间掉下来一根线,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根线是刘教官从外面带回来的,也就是杀他的人。

    学生中和刘教官熟悉,能让他没有防备的自然就是他的学生,不管凶手是不是向海川,但肯定是他的学生之一。

    暗想刘教官真是在天显灵,连这么微细的线索都能留下。

    邹宝儿有了线索就想赶紧先去找龚队长,然后再去找李丞婧他们,刚好他们都在校门口,就一起叫了过来。

    他们将信将疑地看着邹宝儿。

    “我再做个试验你们就明白了。”邹宝儿匆匆走了出去,又回来,手上拿了一根粗针。

    “龚队长,丞婧,麻烦你们两个站过来。”邹宝儿手中的针还故意晃了晃。

    两人站了过去,邹宝儿的针分别在他们的腰间戳了两下。摊开左手手心,有两根细线,“你们过来看,这两种线的质地是完全不同的,丞婧身上挑下来的这根和床上发现的是一样的。”

    “所以凶手是学生。”

    李丞婧道:“准确的说是步兵科的学生,不然怎么能让刘教官毫不防备。”

    龚队长难以相信:“到底是谁居然这么丧尽天良地杀害自己的教官?”

    陈醉冷笑道:“龚队长,现在只要每个宿舍去查,看谁的军衣口袋有脱线的痕迹就知道谁是凶手了。”

    龚队长想想也是,“我现在就带人去你们宿舍挨个检查。”

    陈醉三人跟着龚队长出去,他们想亲自抓住这个叛徒。

    他们走后,医护室的人直夸邹宝儿聪明剔透,心思缜密。

    龚队长带上两个人,再加上他们三个前往宿舍准备一间间地检查他们的衣服。本来李丞婧是女生,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跟着他们一起上楼

    陈醉第一个就是带他们到向海川的宿舍,向海川见到几人过来,甚是惊讶,“龚队长,丞婧,你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龚队长道:“我们在刘教官的床边发现一条被扯下的细线,宝儿姑娘证实了那根线是从学生的军衣上的口袋边扯下来的,现在要挨个检查你们的军衣,看看你们谁才是杀害刘教官的凶手。”

    旁边宿舍的人看到他们上来都出来看看是什么情况,龚队长这话一出,人人震惊难信,一片质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教官对我们恩重如山,我们有谁有什么理由要杀教官?”

    龚队长挥了挥手,“实话告诉你们,刘教官是被子弹从正面打中心口,除了他熟悉的人,又有谁能够趁他不备,一枪毙命。你们是他的学生,只有从你们身上查起了。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把衣服左边的口袋伸出来检查一下。”

    他们都看了看自己的口袋,龚队长一检查,向海川衣服左边的口袋果然脱了线。“凶手是你。”

    “不......”向海川惊惶无措,结结巴巴地想要解释。人群中有人呼叫道:“你的口袋也脱线了,还有你的......”这一查下来,除了现在不在学校的就有四个人的衣服口袋脱线开来,四人都诅咒发誓自己绝没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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