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大年初一,一年当中最为喜庆的日子,但浩渺穹域足有九大洲,总有那么些地方会被悲伤笼罩。

    玉勺州篱火国国境线,一位黑衫剑仙悄然而至,御剑而行速度可谓极快,其目的地直指篱火国龙池郡的稻香镇。

    沿途有不少篱火国山上门派的大修士感知到了这一幕,遥望注视,还有那些女修无不议论纷纷,是哪边来的一位少年剑仙,瞧着俊极了,只是不知有无道侣,可否婚配。

    一身黑衫颇为惹眼,面如冠玉更可谓英俊潇洒,在玉勺州隔壁的那座北飘摇州上,这位黑衫剑仙亦是极为出名,姓陈名清平。

    “师姐让我去稻香村接她的弟弟,还非得大年三十前接走,可今天都初一了。”陈清平一边御剑,一边喃喃自语,“可有时机缘来了是谁也挡不住。”

    他从北飘摇洲出发,跨海时碰上一座海岛,遇见了一桩不错的机缘,这种事会有哪个修士愿意错过的,便因此耽误了时间,哪怕事后他全力御剑,抵达这篱火国时也已经初一早上了。

    “初一和三十就差半天,应该也没差,反正那趟收获颇丰,到时候拿点好处拉拢一下师姐弟弟,封下口,想必师姐也不会多说什么。”陈清平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可行,随后又想到了些美好的憧憬,喃喃自语道:“师姐的弟弟啊,希望将来有一天我有机会能称呼一声小舅子就好了!”想到此处心情顿时大好,迎风大呼一声:“小舅子等我!我来给你拜年了,一定要等我啊!”瞬时御剑的速度更上一层楼,是用上了宗门秘法,化为一道剑光直指目的地。

    半炷香后,陈清平御剑已抵稻香镇,只是他的身形僵硬,满脸愕然与不解。

    “杨桥巷呢?!那么大的一个稻香镇怎么就剩一半了?”

    足足御剑在空中呆了半个时辰之久,期间陈清平通过天干地支卦算,山脉气运流向,想确认那万中无一的侥幸,希望是自己走错地了,可是手段尽出之后却确定了那下边的残破小镇就是他的目的地稻香镇,而师姐老家所在的杨桥巷已是一片废墟。

    “完了完了完了。”陈清平神情崩溃,一股无言的恐怖狠狠挤压着他的心脏,失了魂般喃喃着:“完了完了,我死定了,师傅,师叔,师伯都他娘的要完蛋了!”

    突然间,陈清平转念一想,说不定那杨桥巷只是拆迁了,人没事呢,他心存侥幸,没由得想起昨天夜里刚爬出海岛地宫时看见的一团降世天火。

    陈清平赶忙摇摇头,心中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骂了声晦气,什么不好非要去想那玩意!

    陈清平没有直接遇见落在镇中,而是先降落在镇口,才步行进了镇,瞧见的光景很是惨淡,到处都有坍塌的房屋,道路两旁搭起了不少临时帐篷,居住其中的无一例外都绑着绷带,最惨的被绷带完全裹了起来,活像西西州那边的木乃伊。

    “这是怎么回事?大过年的是遇见强拆了不成,还有没有王法了?”陈清平自言自语,他的模样很是惹人注目,不过也没人赶上来搭话就是了。

    之前遇见在半空,凡人或许瞧不见,但还逗留在稻香镇跟苦工似的,在挖地的修士可都心有感应,只是一场大战过后,都负了伤,谁也不敢去打量这条来路不明的过江龙,篱火国山上可从没听说过有这样年轻的一位剑仙。

    陈清平在镇中晃了一会儿,去过了沦为废墟的杨桥巷,只是一点生气都没,他心中有些忐忑,如果找不到师姐的弟弟可怎么办?陈清平为自己的未来担忧着。

    瞎晃间,陈清平突然听见一个方向有一个少年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自言自语,语气悲伤。

    “李哥完了…三哥也完了…爹娘…我不会辜负你们的牺牲的。”

    牺牲?陈清平听得一脸问号,是拆迁出人命了,少年会得到一笔巨额赔偿吗?

    继续听少年说道,他此时竟有些雀跃,:“没想到主角不是李哥,竟然是我吗?废材流开局,现在我也确实像三哥说的那样够惨了,我一定要出人头地,扶摇直上白日飞升境!哈哈哈~”

    “卧槽,这说的什么鬼话呢,这孩子该不会得了癔症吧?”陈清平被小镇里志向高远的娃儿震撼了一脸,不过他随即就听到了那娃下一句话:“可惜那时候苏临飞是看不见我的成就咯!”

    说话的那人姓谢,名春树,是稻香四天王之一,稻香村突遭惨剧,少年一夜间失去了所有亲人,但他却没有感到太多悲伤,谢家子孙需自强,这是刻在家门板上的祖训!

    坚强的少年心中有一股蠢蠢欲动的野望,心性虽是奇怪了些,但却意外的很得那位姚水河仙师的心,如今更是有意收他为亲传弟子。

    谢春树此时在乞儿镇遛弯,挺直腰板,下巴高高扬起,颇有些目中无人,那步伐更是嚣张到难以形容,正自言自语时,谢春树的面前却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人,一脸的兴奋:“你认识苏临飞?”

    “卧槽!?来者何人?是人是妖?”谢春树双手交叉摆在胸前,一只脚高高抬起,金鸡独立。

    “……”陈清平看着这个小镇少年的姿势,很有新意,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等陈清平回答,从小镇另一头就有一中年,一少年直接御空来到了谢春树谁身边,这令陈清平颇为意外,这种小地方竟然聚集了这么多山上人,真不愧是师姐的老家。

    那位发际线瞧着有些后退的中年人修为他瞧得清楚,比他高不少,但修为境界并不稳固,陈清平看得出这是为了升境的速度,所以底子打的不够厚,而且此时还受了不轻的伤,换言之,他陈清平一只手就可以吊打了。

    “这位道友,不知你找我们门下弟子有何事?”来者自然是还留在乞儿镇的六重门的两人,常路境语气和善的问道。

    姚水河只是冷哼一声,半分不理会这个背剑少年,是关心他的未来弟子去了:“小谢子,没事吧?”

    如今的姚水河是半分好脾气也无,昨夜发生的那场大战令他心中阴郁,如今身上是捆了不少的绷带,模样瞧着也凄惨了些,他纯粹是担心谢春树会遇上什么麻烦,才过来护犊子的。

    “我在找人,听见他提起了我要找的人名字,所以来问问他,不知二位是否知道苏临飞?”陈清平露出笑脸,不恼姚水河的态度,如今他显露的修为不过四境,而这两人明显是没有注意到他是御剑而来。

    常路境以笑脸回应,又对师叔的态度有些无奈,不到二十岁的四境修士已算的上青年才俊,他是非常愿意结交,他可不是光因为天资才被称为六重门升派之望。

    “六重门,常路境。”常路境先是自报身份,颇为自信,毕竟在篱火国谁人不晓得六重门,继续道:“先前与苏临飞有过片面交谈。”

    六重门?什么玩意??陈清平从来没听说过,他又不是本地人,不过不碍事,他满怀期望的问道:“常道友,既然你认识苏临飞,那我想问一下,他是不是这些日子出了远门?我见他家杨桥巷那边已经被拆迁了。”

    “……”常路境神色变得晦暗,令陈清平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果不其然,接下来的话令他如坠冰窟。

    “昨夜有一天火从天而降,直入稻香村,那边如今成了一片废墟…那时苏临飞他就在杨桥巷,如今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陈清平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有些站立不稳,扶住了旁边的一堵墙才稍稍站定。

    他的模样令常路境倍感奇怪,那苏临飞难道是他亲人不成?又问道:“未问道友大名,师门何处?”

    陈清平心中满是凄苦之情,愣愣回道:“流云宗陈清平。”

    此言一出,如春雷在二人耳边炸响,惊得二人目瞪口呆。

    浩渺穹域势力高下划分没有山上人是不清楚的,上有三教,百家次之,又为宫,再次之方为宗,这可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头衔,能以宗字立派这就表示其宗门必有山巅神仙坐镇。

    而那流云宗大名二人更是知晓,是这离玉勺州最近的那座北飘摇州的一州仙门魁首,常路境和姚水河都没好意思拿六重门与其相比,仍处于升派野望的六重门,云泥之别。

    常路境更是猛然惊觉一件事,一脸难以置信:“流云宗…苏仙子?那个苏临飞难道真的是那位苏仙子的弟弟?!”

    陈清平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转头看向常路境:“怎么,你也是我师姐的粉丝吗?”

    姚水河听得更是满脸不可思议,目瞪口呆道:“我想起来了!就是你之前跟我提起的那个稻香村的泥腿子武…”

    话音未落,姚水河已倒飞而出,在地上足足滚了三四圈才停下,而那陈清平不过轻挥衣袖罢了。

    陈清平面露不快,冷哼一声怒道:“和你客气些就不要蹬鼻子上脸,我脾气是好,但是骂我未来小舅子是泥腿子,你他娘的这是把我师姐置于何处?”

    那姚水河刚一止住身形就若鲤鱼打挺般跳了出来,勃然大怒,就算你是宗字头弟子又如何,就能这般仗势欺人了?哪怕他此时受了伤,但七境修为教训一下一个四境,还不是顺手拈来,今天他娘是要豁出去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青年。

    只是才刚站稳身子,就有一柄飞剑指在他心口处,姚水河顿时冷汗就冒了出来,他相信只要自己敢有任何动作,那柄飞剑就会毫不留情的将他来个透心凉,他娘的这些宗字门的修士都喜欢压境界吗?姚水河冷汗直冒,心中直骂娘。

    “你先给我站着不许动。”陈清平懒得和他多计较,常路境被这变故也是惊到了,不敢有所动作,生怕牵连到师叔。

    就在沉默间,突然有一阵音乐响起,稚嫩的童音唱着的童谣。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陈清平有些心烦,从袖中取出了一枚晶莹玉牌,只瞧一眼,顿时面如死灰,是苏师姐的宗门通讯,曾几何时,陈清平多么想师姐能主动给他发一次通讯,没想到愿望实现的这么意外,但他此时多么希望这通传讯能来的晚一些。

    一时间沉默,三人间有些僵持,还伴随那首童谣,场面诡异至极。

    “喂,师姐。”左右都是完,陈清平还是硬着头皮选择了梦想,接通了通讯后,他声音轻到了极点:“嗯师姐,杨桥巷啊…杨桥巷,它…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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