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点了点这个小丫鬟,她鬓边有一块偌大的黑色胎记,看去就是个十分好认的人。

    迟迟朝她微笑,“那你到了我院子里也是负责洒扫这一块吗?”

    当然是这样,如这样样貌上有点残缺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会贴身伺候的,不然若是脏了主子的眼,可是谁负责了。

    小宫女点点头,“是的,一直都是在外院洒扫。”

    “可有什么机会进到内院去吗?”

    小宫女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迟迟会这样问,连忙是跪下说不敢的,又说,“奴婢这个样子,别说是进到殿下的内院了,就是离了这前院一分半刻的,也是立刻就会被姐姐们发现了,哪里敢轻易的离开呢。”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才让这么多人都到这儿来等着,阿如没机会说,这院子里自然也就都不知道的。

    还以为这公主殿下是要突然找茬的,但公主和她们自然都不是一派的,她们自然是下意识的帮身边的人,“殿下,她的确是不敢随意走动的,她这脸好认,想来也不敢出这些幺蛾子。”

    蠢货!

    阿如在心里喊了一声,就没见过和她们这般蠢笨的东西!

    如今倒是好了,她听了这样一圈都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就这样生生的被拽走了。

    她看了一眼迟迟,见五公主殿下了然的点点头,一脸赞同的样子,就知道这步棋已经是废了。

    只是如今,她已经有点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五公主的无意之举呢,还是——

    但她看五公主,撑着自己的下巴,一脸懵懂无知的样子,很快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一个在深宫之中不受重视,被养废了的公主,能有什么聪明的脑子。

    迟迟转头看了她一眼,“阿如姐姐,既是如此,她应该是不可能的了,对吧?”

    阿如咬了咬牙,勉强的笑了笑,“是呢,奴婢也这样觉得。”

    迟迟又往后一点,“好了,你们继续吧。”她拍拍手,“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早知道就早早这样了,可以多多的了解你们一些,往后若是有什么用得着你们的地方,也就不必再让阿如一个个的去问谁擅长了。”

    阿如眼皮子一跳,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还想架空自己不成?就凭她?这么个什么也算不上的公主?

    又有几个人说了之后,阿如却始终再找不到有如刚才那个那样合适的人选了,因为好几个都是皇后那边的嬷嬷直接拨过来的,这些是绝对不行。

    还有一些看去和皇后无关,而实际就是皇后娘娘那边埋得很深的线,这种若是动了,就更伤筋骨了。

    可若是这样一排除,这次带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根本就是无从选起了。

    迟迟听完了一轮,然后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好了,我也是了解的差不多了,阿如姐姐,这一会儿你可以查了,我也来听听到底是谁这么不像话,竟然是想偷盗主子的东西!”

    “什么?偷盗?”

    “什么偷盗?我们吗?”

    “怎么可能!”

    一石激起千层浪,周边议论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的,阿如连是训斥了好几声,“噤声!都给我噤声!”

    才略微的安静了下来,迟迟笑了笑,还是一脸清纯的样子,就像是小孩子无意说出来的话一样,“没什么事儿,只是我屋子里丢了件重要的东西,但也未说是什么之前的物什,只是阿如姐姐说,这事儿不单单是偷盗了,只怕还涉及了卖主,所以便是要仔仔细细的查一查。”

    她叹了口气,一脸“我也不想的”的样子,“阿如姐姐说,这样的事儿,定是内鬼做的。我也不明白,但许是阿如姐姐知道要怎么查出来吧,我也就只管等个答案就好了。”

    这下好了,下面的人更是你看我我看你。

    彼此严重的意思瞬间就了然了。

    阿如这是什么意思?她来查?五公主殿下素来就是个懵的,能知道个什么,一切还不都是听身边人的。

    这也就是说,如今阿如要怎样就怎样?想推谁出去就推谁出去?

    底下原本就是有眼热,也看阿如不顺眼的几人,如今更是心惊肉跳,只怕是阿如是要打上她们来了。

    “殿下,奴婢们平日里都是最老实本分的了,更不必说都是伺候在外间的,却不知道是丢了什么涉及卖主的东西,竟是要查到了外院来。”

    说话是打头的几个宫女,她们皆是从皇后娘娘那儿出来的,之前在坤宁宫的时候,和阿如也是差不离的身份,可到了这锦阳宫之后,阿如直接就到里头去了,而她们还是外间的粗使宫女,这放谁那儿,也是轻易不肯妥协的。

    背后也不知道是念了阿如多少的坏话,眼下说出的话自然也就不阴不阳起来。

    迟迟却是坐正了身子,似乎是觉得她们这话还有两分道理的,便说,“那你们说,这事儿又是如何呢?”

    这几日平日素来是和阿如关系不好的,阿如哪里不知道,她们早早就是惦记了她的位子了,当下便着急的开口,“殿下,你听她们的做什么,到底就是在外间洒扫的罢了,能知道什么?”

    这话她们便是更不爱听了,一个个便嚷了起来,“奴婢们虽是在外间洒扫的,可也是知道规矩,尽到自己的义务的。您倒是在里间伺候殿下了,一会儿是对殿下这样的不恭不敬的,一会儿还把殿下的东西都给看丢了,却想着,也是没什么资格大声说话吧。”

    闹了起来,却是正中迟迟的下怀了。

    阿如气的脸红,她素来牙尖嘴利,此刻又如何能轻易的放过她们,更是开口,“你们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是也敢到我面前吆五喝六了,我对殿下如何,自有殿下做主,由得你们在这儿从中挑拨。我难道还能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感情是想着把我给赶下去了,好自己上来伺候呗。也不知道去找盆水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德行,配么?”

    “如何是不配?你可别忘记了,之前在坤宁宫的时候,你给我端洗脚水的时候,还不就是姐姐姐姐的奉承,如今一朝得势,倒是忘记了之前的样子?”

    迟迟突然就咦了一声,打断了她们,“原来几位姐姐都是从坤宁宫出来的呀?我原还以为只有阿如姐姐和陈嬷嬷是呢。”她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样子,“那既然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怎么如今关系这般不好呢。”

    那粗使丫鬟便开口了,“殿下,您是不知道。这阿如惯以为自己有张巧嘴,在主子还有嬷嬷们面前巧言令色,但实际能做的事儿也不过尔尔罢了,如今殿下得她伺候多日,想来也是能分辨一二了。”

    阿如暴走,“你个小蹄子,在主子面前胡说个什么玩意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你惯会想着来撕我的嘴,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才这样气急的吧!”阿如扑了过去,陷入了人群堆里面。

    但她以为边上的小宫女们都会来帮她,却是没想到要么就是隔岸观火假模假样的推搡几下,甚至还有直接就站到她的对面去和她打起来的。

    “都是你个贱蹄子!”

    “你个贱人,你说谁呢你!”

    阿韦颇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她们,又转头来看迟迟,“殿下,不要紧吗?就——任由她们这样打吗?”

    阿韦声音小小的,说是怕惊动旁人,可是就在这已经是喧闹开了的地方,她即便是嚷起来,只怕外面的人也是听不清的了,“一会儿若是引来了护国寺的人,可怎么是好?”

    迟迟喝了口茶,“我只怕她们不来呢,若是他们来了才好。”

    阿韦歪了歪头,一脸不明白的样子。

    迟迟笑了笑,并没有准备解释。

    这底下在打起来的人,全部都是来自坤宁宫的人,是皇后和她的嬷嬷千挑万选来的人,说是最是有规矩的,到了锦阳宫里一定是可以好好伺候五公主殿下,也是绝对不会带坏五公主殿下的。

    可是如今,尚且不是在自家院子里,而是在这护国寺当中,就这样没有规矩的大打出手了。

    嘴里还是这样的脏,如何能叫公主殿下听见。

    所以即便是闹大了,丢人了,也不该是迟迟的锅。

    毕竟在这番事里,她也是算得上个受害者,而皇后娘娘就是将为这所有的事,负责。

    即便是不能伤及筋骨,但只要有些许流言蜚语,让这个颇爱面子的皇后娘娘有些许不愉快,那么迟迟的目的,也就算是达到了。

    更别说,这一次,就可以一次性的处理掉好些人,正是双管齐下了。

    两方正是打的热火朝天的,突然门口有了动静,但里头声音又是尖叫又是骂人的,根本就是听不清。

    门被狠狠的推开,里头的人都顿了一瞬。

    然后一转头就见着了,是那去而复返的大皇子,他身后还带了不少的护卫和和尚。

    他紧紧皱着眉,看着瑟缩在椅子上的迟迟,冷声斥道,“这都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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