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伤的?”长乐好不容易与顾南琴两人偷溜进了回府的马车,这才听闻她说了事情的经过,惊得合不拢嘴“你知道那人身份了?是哪家的公子?”

    “没问出来。”顾南琴一脸懊丧,心底涌出层层叹息,看着长乐好奇的眼神,又幽幽道,“……更古怪的是,我连查也查不出来。自从那日偶然遇见,我便专门叫子安帮我查过。可他分明把我带去了一处别苑养伤,却查不出他姓甚名谁,连别苑也是在旁人名下。”

    “嗯?看来这公子真是来头不小,你可得当心。虽然人家长得玉树临风,万一是个败絮其中之辈,你可怎么办?”长乐常年活在南宫家的明争暗斗中,早已看惯了各色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对这些长得坦荡却又心怀叵测之人最是戒备。

    “这有什么。我这身份,虽然在朝中是尴尬了点儿,但现在看来也算是我的保命符。无论他是什么‘别有用心’,我小心些,还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虽然搬了公主的身份出来,但其实顾南琴心中暗自忖着的却是那“姜”公子舍身相护的一幕。

    他即便早知翠青蛇无毒,但眼看着她将与那蛇相拼,却还是在片刻中做下了决定,救了她,伤了自己。

    若不是心机太深、早有预谋,那便是——

    顾南琴脑中浮现了一个念头,却又有些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长乐并没有注意到顾南琴这片刻的失态,只是眸光微动,悄悄压着声线,略带着些阴暗道:“……若真是如你所说,既查不着他的身份,却又三番五次地在不同处‘偶然’碰见他,那这事儿也算是明了了——他是冲着你来的。”

    顾南琴一噎,辩解的话还未能说出口,却听得马车外的萧子安担忧地问着:“公主可还好?有伤着么?”

    “没有、没有。”长乐翻了个白眼儿便替南琴回答了,趁着街边人少,又揶揄一句,“整日里就知道‘公主’、‘公主’的,怎么没听你问问本小姐我?好歹今日是本小姐的主场,你家公主也就是去打个酱油而已,能出什么事?”

    萧子安稍愣,未立即言话,按捺下心底的那抹心思,才正色道:“子安既是宫主的侍卫,自然只在意公主。”

    长乐颇有深意地看着顾南琴,而后者却是权当没听见的。

    萧子安见车内再无人言语,才又抿了抿唇,略有尴尬地干咳两声:“……今日趁着公主与二小姐去了凌华园,子安便去调查那救下小姐之人的院子了。”

    顾南琴闻言,眼中一亮,略带了几丝兴奋道:“查到什么了?那家院子究竟所属哪位人家?”

    “常家长公子,常星渊。”萧子安不知两人已经在凌华园内碰到过了、甚至还打过照面,还略作解释道,“听闻只是个经商人家,并无人在朝中任职。但这人在皇都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查到他也并不容易。子安也是正好碰见了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湖侠客,正在常家任职,这才得以从他口中听闻一二,不敢隐瞒公主。”

    长乐听了此话,有些抑制不住地好奇,可再想问顾南琴的时候,却见着她满面愁容,两眼无神,似是放空又似是深思。长乐轻叹一声,还是灭了这打搅她的心思。

    萧子安也在车外没了话语,敛眸沉默,只等着主子发话。

    可这顾南琴的放空状态却是直到到了南宫家门口,才稍有回神:“……到了?这是你家?”

    “不然呢?难不成还要南宫家的马车给你明目张胆地送到宫门口去?你还嫌偷溜出宫的事没被小皇帝发现?还是,你更喜欢被皇叔教训一顿?”长乐嘲笑这人被一个名字弄得失了心智,又促狭道,“好了,另一马车已经提早给你备下了,你和萧子安换个马车再回宫便好。反正,你也不是头一次翻宫墙了。”

    顾南琴瞅着另一没有南宫家标志的寻常马车,浅笑盈盈,感激于长乐的思虑周全,从容道谢,便头也未回地躬身钻进了那马车。

    萧子安拱手向长乐辞别,自然而然地坐在了车夫的位置,长鞭一挥,便轻车熟路地赶起了马儿。

    倒是南宫长乐,在目送着两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后,目光起伏,略作哀叹一声,这才踏步进了家门。

    可未曾想,身后一阵车马声响,还伴着一道人声:“二小姐请留步!”

    这声音竟是个男子?可这满皇都的少爷公子们,早对长乐避如蛇蝎,又怎么会有人主动叫住自己?

    长乐纳闷回眸,恰恰和常星渊相视。

    正惊愕中,常星渊礼数周全,躬身一拜:“早闻南宫二小姐大名,如今能得以一见,真乃幸事。在下常家星渊,初次与南宫二小姐相见,还望二小姐莫要怪在下莽撞。”

    饶是对方顶着张风流潇洒的面容,长乐凭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能,亦是没多大反应,表情和往常一般地平整淡漠:“常公子今日想必有事?是找家父还是长姐?长乐自为你叫来。”

    不咸不淡的语气,反而让常星渊觉着有趣:“不,在下正是来找二小姐你的。”

    还不等长乐疑惑再问,常星渊已经理了理衣袖,再拜:“二小姐今日在才思会所创画作,常某极是喜欢,不知多少金银,可换此画?”

    长乐唇角一抽,想不到竟是冲着顾南琴的画作而来。

    联想到顾南琴在才思会间对常星渊甚是留神,长乐心下戏谑泛起,纤纤玉手一挥,也是豪爽:“既是公子所求,长乐也不愿扰了公子雅兴。这画作,便赠予公子可好?”

    常星渊一愣,也是没料到对方竟如此豪迈,当即便表达心内欣喜:“想不到二小姐也是性情中人,如此赠画,不知将来可否有机会再见?”

    长乐微微而笑,并没有拒绝,只是取了画作亲手交递对方:“将来嘛……若有机会,自是可以。”眉梢微挑,长乐心内想着的却是关于顾南琴和此人的缘分。

    常星渊心内一喜,正欲再多搭上两句话,长乐却已经头也未回地踏步往里,丝毫无寻常女子的留恋羞涩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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