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的一声,是那水晶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奥尔薇丝将双臂撑在身前的壁炉上,好使得自己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过分狼狈。

    “怎么了,薇丝。”,海洛丝紧张地扶住她问道,她此刻面色苍白,额头还有微许的汗珠,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奥尔薇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才那个强大的黑暗种给她的魔力结点来了个轻巧的一下,却使得她一个近高阶魔法师在使用低阶魔法时差点因魔力紊乱而瘫软在地,这是力量层次上的绝望差距。

    彼得森转过身面对那愈加安静的紧闭着的厅堂大门,缓慢而坚定地拔出剑来,那附上圣光和斗气的骑士剑在剑鞘里拖动出了铿锵的响声,贵族少年少女们惊奇地看过来,还未来的及窃窃私语,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展开双蝠的巨大黑影破窗而入,那弯钩似的巨爪直挖入一个少女的胸膛复又曳上高空,从另一边破窗而出,尖叫声此刻才此起彼伏。

    “别慌!”,即便是那烦乱的尖叫声也没法压下彼得森的大吼,他几个纵跃便是冲到了那露出了个漆黑大口的窗前,高高撩起的一剑几乎照亮了这片黑暗,更是掀开一只黑暗生物的肚皮,倾倒下一肚的血腥。

    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是那坚毅的神色,不过这位让同龄人冷静下来的少年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胸有成竹,因为他刚刚举剑轻易斩杀的不过是那黑夜的仆从而已。

    他再次捕捉到了那黑夜中轻微的响动,猛地举剑在胸前格挡,身形却是难以抑制地翻飞出去,彼得森拄剑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只得俯身喷出胸腔内的一股血液。

    一只精美的皮靴从空中收回,扶窗而进的是个优雅的男子,很难判断他到底是青年还是中年,只是那种慵懒的姿态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黑夜十三支里的古老家族,他惊讶地望了彼得森一眼便看向罗特侯爵。

    “多少年没见了?罗特.斯切尔金,二十年前我们还有一场甜蜜而难忘的交易,没想到此刻却另有人来买你的高贵头颅。”

    罗特侯爵脸上并未有一丝的慌乱,反而是仔细端详了那男子几眼,笑道,“占切科夫侯爵,二十年过去,我的鬓发已是白了一半,你倒是潇洒倜傥,更盛往昔。”

    占切科夫慵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醒,刚刚踏入一半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他扶着窗左右环视,看看到底什么捕猎陷阱和罗特侯爵的口腹蜜剑交相映衬。

    忽的他的目光扫过场上的诸多贵族到了奥尔薇丝的身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目露惊艳,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惊艳的女子,不,女神。那瑰丽的服饰在她身上完全是俗物,俗物!为什么它们要掩盖住她的每一寸肌肤的光辉。

    这个气息?他微微一笑,完全忘了刚刚与他谈话的罗特侯爵,对奥尔薇丝行礼道,“魔法师小姐,我为我之前的失礼道歉,想必世代莽夫的斯切尔金家族决诞生不出你这样的人儿,你是来自于高空的金鹰,还是枝头的银丝雀?”

    奥尔薇丝微微蹙起了眉头,背在身后的手上已然多出了一支琉璃魔杖,魔杖顶端镶嵌的是阿尔瑞斯山脉冰霜巨龙的龙晶,这根魔杖内蕴含的力量是便是几万个她相加也有所不及,这更加反应了赠予她魔杖的老师的溺爱。

    紫色的魔力网毫无掩饰地在地上勾勒出了繁华的色彩,曼妙的三色光芒飞舞其中,当今世上能在十四岁便瞬间将高阶魔法阵“银木之盾”勾勒出来的人,想必仅她一人而已。

    从那吸血鬼侯爵望过来的那一刻,奥尔薇丝便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眼中的猎物,那些她所知的高阶魔法仅能将她体内魔树抽得干涸,并不得伤及那吸血鬼一分一毫。但愿这个防御魔法阵能激起他的傲慢,而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在施展完的那一刻奥尔薇丝不由自主地向父亲看去,却只见到了一对冷淡的眼神,这眼神和那时放她与剑虎搏斗的父亲大人的眼神别无二致,磨灭她的希望,让她自己点燃绝望的勇气。

    占切科夫侯爵玩味地一笑,这场上的一切何不收归于他眼底。

    他优雅地对公爵行礼,道,“没想到是您的千金,凯洛格公爵,我听闻歌德默尔斯家族向来将子嗣放诸荒野生长而冷眼旁观,今日一见方知不假,不过我这样的磨刀石是否对奥尔薇丝小姐来说过于锐利了一些?”

    凯洛格公爵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他,漠然说道,“世上的磨刀石向来不是刚刚好的,维尼桑朱家族的小家伙,你的父亲面对猎物时可不像你那样怯懦。”

    占切科夫惊愕地一笑,真是个无情的父亲,可怕的敌人,不愧是当年活埋十万泰坦帝国铁甲的屠夫,接下来就让他试验一下,这个帝国屠夫的千金花茎是娇嫩,还是布满荆棘。

    却是听见无数清脆的响声,原来仍有不少贵族子弟参与宴会时也不忘携上自己真正的佩剑,一片平坦的奥尔薇丝面前忽的却是变作了刀光剑影,灌木丛生。

    奥尔薇丝将惊讶压进自己的心底,没想到佛罗达省竟多的是中阶剑士,而不是纨绔,考虑到年龄,他们的光芒虽没有彼得森那般耀眼,但也足够撑起佛罗达的大半天空。

    “哦豁。”,说不上是什么地感叹了一声,占切科夫微微一笑,往后一瞥,那破烂的窗口里骑着那三头怪物的黑袍骑手成群地涌入进来,一寸寸地挤压者穹顶上那水晶吊灯的光明。

    那只巨大的影蝠再度驭着狂风从高空曳过,扑在了那如星辰一般的水晶吊灯之上,狰狞的锯齿毫不费力地嚼碎了那连接穹顶和吊灯的镀银钢链。

    女孩和仆从们慌乱地尖叫着躲避那如星辰般坠落的吊灯,清脆的轰鸣声后,更令人窒息的是那随之湮灭的半边光明。

    奥尔薇丝已经闻见了血腥味,也许是那些暗夜仆从的,也许是那些贵族子弟的,但她知道,那些子弟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帝国也不会容忍暗杀变成屠杀。

    颈上有赏金的原本只有罗特侯爵一人,现在自己倒莫名其妙也成了目标,也不知道占切科夫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之后,谁又将成为罗特侯爵的猎手。

    那泛着银色的翠色的屏障如同软糖一般波动起了一串涟漪,奥尔薇丝冷冷地看着瞬息便来到自己面前的占切科夫用一根手指在高阶防御魔法上谱写诗句。

    “亲爱的奥尔薇丝,原本预想的专程拜访变成了偶然相见,这说明我们颇有缘分。”,占切科夫优雅地一笑,道,“不过我仍是十分好奇像您这样高贵的小姐有什么能够反制我的手段。”

    奥尔薇丝沉默不语,这血族狡猾而谨慎,愈发沉默反而愈让他觉得将一切握在了手心。

    忽的占切科夫脸色狰狞地咆哮了一声扑了过来,那双修长的手如同利爪一般将那屏障撕了个稀烂,尖锐的象征恶魔与堕落的长尾如同银钩一般在地上拖拽出一条火花,那魔法阵的构造顿时混乱作一团燃起爆响。

    奥尔薇丝步伐毫不紊乱地疾退,施加了“轻灵之手”的身躯仍旧无法与黑暗种单纯的身体速度相比,与她仅有咫尺之遥的占切科夫的眸子里泛着一种诡异的玫红,总给她一种已被抓住,在占切科夫的吮吸下无力而又恐惧地颤抖的错觉。

    在计划中她并没有多余的魔力留给精神魔法,这种黑暗种生来天赋的腐蚀只能用意志去抵御。随着冗长而又曼妙的魔法音节从她口中急促而有力的响起,一道闪亮如同白昼的雷电从魔杖顶端喷薄而出。

    占切科夫怪叫一声,便是高阶黑暗种,被这玩意近乎没有距离的轰上一下也觉不好受,几乎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忍受着那酸痛与麻痹的痛楚,这给他精神带来的疼痛与侮辱远超于给他身体上带来的伤害。

    当视野从灼烧后的白昼重归黑夜的清晰时,奥尔薇丝的身影与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咬牙切齿的面容上吐出的却是一个温柔的语调,“我亲爱的奥尔薇丝,你藏到哪里去了?难道公爵没有教导过你永夜的高贵生灵是对电系魔法近乎免疫的吗?”

    “你犯这种错误真叫我失望,不过联想到你高贵渊博的家世,我更相信这是激怒我的伎俩,而对这伎俩的回报,我保证我会边怜惜你那柔嫩的身躯边教会你一个贵族应有的教养。”

    那双绯红的眸子在大厅里停留许久,终的多了一丝焦急,奥尔薇丝多的是时间,他却没有多少时间,抬头仰望着那高空已绚烂汹涌成一片暗礁的斗气之海,在那海洋停息之刻,那位大人物并不会多等他一分,

    忽的他的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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