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苟情绪激动,几乎就要起身,“你…你胡说!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不足以证明是我嫁祸惠氏!”

    谢徵也不再给他好脸色,她蹲下身子,掰开惠氏握簪的手,高高举起,斥道:“那这簪挺上的血痂你又作何解释呢!”

    张苟望见惠氏握在手心里的半截簪挺上的血痂,顿时哑口无言,众人亦看清了簪挺上血痂的位置不对。

    倘若当真是惠氏下手杀人,血痂理应只在她手没有握住的那半截簪挺上,因为她握着簪子,只有半截簪挺插进周绪乙的后颈,另外半截连同簪头,都被她握在手里,是断断碰不到血迹的,可当谢徵掰开她的手,却见她手心里的半截簪挺上也有血痂,这就足以证明,那支簪子,是被人放到她手上的。

    “张苟,你还不认罪?”陆己言语间略带讥笑,张苟倒是硬气,依然不认罪,竟口出狂言:“这就是我杀周绪乙的证据?我张苟行的正坐的直,不怕你们栽赃陷害!”

    谢徵坐回席上,笑道:“你不认罪也无妨,方才那只是物证,这儿还有人证,总能让你伏法。”

    “陆府君,”谢徵继而唤了陆己一声,陆己会意,即刻就吩咐衙差:“来人,把惠氏弄醒。”

    一盆凉水当头浇下,惠氏猛然惊醒,低头见手里还握着杀夫的凶器,怵然甩开,她侧首见周绪乙尸体,又见张苟跪在一旁,左右是萧赜和萧晔,上面是陆己,才知自己身处京兆尹府。

    “犯妇惠氏!你可知,你的夫君周仆射,是何人所杀?”

    惠氏侧首看着张苟,一想到他杀了周绪乙,她这心里头还惊魂未定,陆己见她只顾着看张苟,而不答他所问,于是拍了一下惊堂木,又问了一遍,惠氏这才反应过来,支支吾吾的回话:“奴家…奴家不知。”

    “你不知?”陆己斥道:“你会不知?”

    谢徵有意威胁:“适才张苟指证你杀夫,你若是不知,那这杀人凶手便是你了。”

    惠氏果然大惊,忙指着张苟说:“不…不是我!是他,是他杀了周郎!是他!”

    “贱人!你血口喷人,我杀了你!”张苟气急败坏,陡然起身将惠氏扑倒,压在身下,双手并用,连扇她数个耳光,只听惠氏声声惨叫,震耳欲聋。

    衙差忙不迭上前制止,陆己亦大喊:“拉住他!快拉住他!”

    张苟未有防备,先是被两个衙差拉住,可他偏又用尽全力挣脱,两手死死掐住惠氏的脖子,欲将其掐死,衙差将他推到在地,二人合力将他摁在地上。

    见衙差已将张苟制住,陆己当即说:“人证物证俱在,张苟,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张苟被摁在地上,脸颊贴着地,姿势极其好笑,他只呸了一声,不再争辩,萧晔愈发恼火,此刻已然坐不住了,他索性拍案而起,带着刘放怒气冲冲的往外走,可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望着谢徵,咬牙切齿的问:“这位郎君看着眼生,怎么称呼?”

    “不才会稽谢徵,”谢徵面含笑意,萧晔打量着她,早听张苟说过此人,他还未曾与谢徵照过面,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碰上了,萧晔恨得牙痒痒,上回杨鸣之那笔帐,他还没来得及同这个谢徵算清楚,谁知今日又来了一笔,真是气煞了!

    萧晔颔首,笑里藏刀,“会稽谢徵,好,本王记住你了。”

    谢徵露出标准的假笑:“那真是谢某的荣幸。”

    萧晔冷哼一声,这便转过头去,却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杨庚秀一眼,随后才拂袖而去。

    见张苟的靠山走了,陆己忙就猫着腰走到萧赜跟前,问:“殿下,张苟已经伏法,下官该如何处置他?”

    萧赜仍在回味萧晔那副脸色铁青的样子,心情大好,只笑道:“你是京兆尹,怎么处置犯人,是你的事。”

    “下官以为,此事应当上奏朝廷,禀报陛下,由陛下来定夺,毕竟…”陆己抬眸,暗暗看了看萧赜的脸色,接着说:“死的是朝廷三品大员,凶手的身份也颇是特殊。”

    “那就按你说的去办吧,”萧赜点头,陆己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掌印的惠氏,又问:“那这惠氏……”

    “她是人证,暂且一并收押,好生保护,至于妇刑,且看周家的人怎么说吧,还有周绪乙的尸体,稍后着人送回周家去。”

    “是,”陆己转身吩咐衙差道:“把他们两个带下去,分开收押。”

    萧赜眼看衙差将张苟和惠氏押下去,说道:“天色不早了,孤也该走了。”他说着,就不疾不徐的起身离开,一行人紧随其后,陆己也忙跟上,点头哈腰的说:“下官送您。”

    走到公堂外,萧赜忽然驻足,转身对陆己意味深长的说道:“陆府君,今日之事你处置得不错,倘若你能借此机会除掉张苟,老三必定少不了你好处。”

    陆己自然听懂了萧赜言外之意,他讪笑:“这都是仰仗殿下的功劳,是殿下给了下官这个机会。”

    萧赜淡淡一笑,转身离去,陆己未再送他,待他走远,他才吩咐手下的主簿:“备车,本官要去临川王府。”

    才刚还说要派人将周绪乙尸体送回周家去,出了京兆尹府的大门,就看周家来人了,不过,来的却是周家的外亲,乃是周绪乙的嫡亲姐姐沈周氏和他的亲外甥沈文和。

    这母子二人乘牛车而来,一下车就与萧赜一行人迎面碰上,二人向萧赜行了礼,沈文和抬起头,正好对上谢徵的目光,他面露诧异,谢徵从容,只冲他莞尔。

    “不必多礼,”萧赜近前讲沈周氏扶起,沈周氏双目通红,面露悲戚之色,精神恍惚,连站都站不稳,还需沈文和将她搀扶着,看来是已经听说了胞弟的死讯,萧赜安慰了一句:“沈夫人节哀。”

    “谢太子殿下知照,”沈周氏泣数行下,沈文和拍了拍她的后背,低声道:“母亲,我们进去吧,舅舅还等着呢。”

    沈周氏悲痛欲绝,连连点头,沈文和将她扶着,二人越过萧赜,进了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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