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住江头我在江尾 作者:一只猫姓三名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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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久。”

    又被这个女人说中了,我想,钥匙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一把主宰者炫耀实力的旗帜。我等她走了好半天才有力气去拾起它,把它紧紧攥在手心里,任凭它尖锐的棱角硌痛我,一直硌痛到我的心里去。我想给贺聪打个电话,可好几次只要一碰到那个手机,它的温度就会像烙铁一样,烫的我不得不缩回手来。夜色慢慢降下来了,我一开始以为外面闪烁的光是星星,其实它们是千万人家的万千灯火,灯光流淌下来,像是在我面前流着不为人知的泪。茫茫然中我只好双手握紧那个咖啡杯来支撑我自己,我喝了一口,真苦,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苦涩。我想陈道明怎么会喜欢喝这种东西呢?只是这样想着,内心一个地方又敏锐的痛了起来,一时一刻都不放过我。

    这时候我靠近的窗子被人敲响了,我几乎是茫然的抬头,陈道明那张大大的笑脸就在外面,趴在窗户上,鼻子和嘴被玻璃压的扁平,看上去像一只鼹鼠一样。玻璃随着他的呼吸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气,我迟疑着把手贴上去,冰凉的玻璃贪婪的吞噬着我手心的温度,他隔着玻璃在我手心上吻了一下,做了个“等我”的口型,急匆匆的绕到店门那边去。我的手就那么贴着那个难看的唇印,看着它一点一点冻结在这个寒冷的空气中,最后破裂。

    他进了门便迫不及待地偎依在我身旁,冰凉的手蛮不讲理的来摸我的脖子:“冻死我了,今天怎么这么冷啊。”他一眼就看见了桌子对面那杯杜宪碰都没碰的咖啡,“在这里特意要了咖啡等我呀——”

    我想说不是,可是又没什么力气解释,只好对他疲惫的笑笑:“出门逛逛,关上门才发现没带钥匙——那杯有点凉你就别喝了吧?”

    他说:“不用,这就行。”

    我看着他几口就把咖啡灌进去,喝中药似的,想了想慢慢的问他:“你出去干什么了?怎么去了这么久?”

    他连最明显的欺骗的表情都没有:“啊我都忘了,你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白色小巧的钥匙,“我想着这么多天你都没有钥匙,就怕你出去了就进不来,你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故作沉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说你点什么好。”

    你看,我就知道,你不肯告诉我的吧。我想,你最终还是在乎的——不没有人不可能一点都不在乎,我更不行,我在乎亏欠,只要想起我的那些债主她们就像绳索一样试图绞死我,让我窒息。我想任何人都不伤害,可就是这样,你顾全一方的时候,另一方就不知不觉地欠下了很多债。他不肯和我说实话,告诉我他其实是去见了贺聪,他怕我愧疚,我也一样,我同样不打算告诉他我今天见了杜宪。他看着我神情有点不对,很担心的摸了摸我的脸:“优子,你脸色不是很好。”

    我把他给我的那把钥匙与杜宪给我的那把放在同一个口袋里,起身对他说:“等你有点儿等累了,回去吧。”

    他说:“好。”

    成全两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彼此之间装糊涂,这一点使我们在今天形成了超乎寻常的默契,谁也不肯先提下午发生了什么。各自做各自的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所以我们很早就去睡觉了。我闭着眼装睡,因为在这个很轻易就能把心事坦露的夜晚,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他。我在黑暗中听着他的呼吸声,听着他的辗转反侧,在我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听见他坐起来,悄悄的拧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笼罩下来,使我闭着眼也能看见一片橘黄色的亮。我感觉他静静的注视着我,我以为他会低下头吻我,可是他没有,只是把指尖抵上我的额头,然后一点点往下划。他动作很轻,像是舍不得在我脸上留下任何划痕,他的手指从我的鼻梁一直摸到嘴唇,就在我以为他要收回手的时候,他突然把手指缩回来,像平常一样,很柔软的捏了捏我的耳朵。

    我被他这个小动作弄得几乎不知所措,我假装熟睡翻了个身,以便逃离他那种依依不舍的目光。他的手从我的脸上擦过,然后我觉得他在我身后又静静坐了一会儿,关上灯,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搂住我躺下,把额头贴在我的脊背上,就那么睡着了。空气中连呼吸的震颤都有了一种悲泣的味道,那一种熟悉的,相依为命的感觉又回来了,这让我终于在一瞬间清明的意识到,是时候了,我要离开他了。

    我把手机翻出来,悄悄的给小刚发短信:“你手头最近有戏没?越快越好。”

    他回的很快,于是我知道他又越过徐老师的批准通宵打麻将去了:“咋,你和你们家老道吵架了?”

    我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他说:“有倒是有一个,新人导演,你要是乐意明天就能来我这儿看看——算了我去接你吧。不是我说你们,这么大岁数了,能走到一块儿也不容易,有什么大不了的能逼着你出来找事儿干啊......”

    我关机,不理会我这个最够意思的哥们儿的絮絮叨叨。

    第二天早晨陈道明对我说:“优子,我得出去一趟,我经纪人叫我。”

    我在给他找西装:“嗯,去吧。”

    走的时候他一边系着领带,一边死不要脸的贴过来:“优子,亲我一下。”

    我嗯嗯的答应着,敷衍般的在他的左脸用嘴唇点了一下,他就把右边也凑上来:“对称。”

    我说:“你怎么事儿那么多?”但还是给他补了一个。我看着他出门,电梯门渐渐合上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才回屋开始收拾东西,把这几天的衣服全都洗好烘干收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用具装到行李箱里。走的时候不放心,给他留了张条,上面写着什么衣服都收在哪儿,冰箱里有什么放在第几层,牛奶要快喝不然过期了......我犹豫着要不要写些什么告别的话,可是想了好久也不知道到底能写什么。“我走了”,“各自珍重”,那些都太矫情,最后我只在末尾缀了个“嗯”,就用笔压好,转身出了房门,没有回头。

    之后拍《非诚勿扰2》的时候,我对小刚说,秦奋给笑笑留的那张条真虚伪,想要断了关系就应该什么都说不出口的,因为说什么都多余。你不懂,可是我懂。

    北京城的天气开始转暖,春天真的来了。我拖着行李箱向冯小刚的车挥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能笑得出来,真心的,在这么好的阳光下。我很庆幸我和陈道明是以这种方式离别的,连撕心裂肺都不用,让我以后想起来的时候,能回想的只有他早晨出门时向我索要的那两个吻,在平凡不过,却能让我回忆一生。

    可是我不知道的是,陈道明后来对我说,他那天根本就没有去什么经纪人那里,而是在出门之后,就站在楼群的角落里远远的注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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