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秋叶纷纷,满地黄花堆积。正是康熙四十一年的深秋,太行山上一片枯黄。“唰唰”几声,几道剑光一闪,五把宝剑同时点住了那片最后落下的枯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从中,一双清澈机灵的大眼睛看着这五人相斗,黑漆漆的眼球骨碌碌直转。

    大眼睛看着这五个人,五人均是八十多岁高龄的长者,一个老尼,两个老道,还有两个儒士模样的长者。要说这五人到底是谁?这五人分别是武当派的玄之真人、峨嵋派的冷空神尼、昆仑派的虚清真人、华山派的燕修远以及点苍派的柳敬之。要说这五人的剑法在当今武林中无人可比,五人虽不是门派的掌门人,其剑法造诣怕是已经超过了五派的掌门人,五人并称中原武林的“五大神剑”。

    这时,就听有人说道:“五位剑法高深莫测,在下观看多时,不愧是武林的五大神剑,长白山派特来领教。”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五人闻声转头看去,就见奔来一人,步法极是轻盈飘逸。此人有五十多岁的年纪,身穿乌黑毛皮大衣,腰佩宝刀,看着衣着不像汉人,倒像是满人。

    燕修远笑道:“原来是长白山派的掌门博西勒,哪阵风把您吹来啦,难不成罗刹兵违背了尼布楚条约,又去侵扰雅克萨,您又要请我们去助阵。”这位博西勒说道:“十六年来罗刹兵未曾侵扰我大清半寸疆土,再说我哪还能再烦劳您几位去沙场打仗。自从雅克萨一站之后,我们十六年未见,今日就是来和五位叙叙旧的。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再领教一下五位高超的中原剑法。”说罢,博西勒拔出宝刀,摆下阵势。就见宝刀一挥,刀法气势磅礴,直冲五人而来。

    燕修远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比划比划。”说罢,燕修远拔剑上前。博西勒说道:“长白山派刀法十六式第一式,观日式。”就见他刀锋一抖,冲燕修远抡刀而来,燕修远一招“苍松迎客”,气势浑厚。博西勒说道:“梯云式,玉柱式。”就见这刀法两招下来,气势磅礴,壮阔粗犷。燕修远这边是一招“古柏森森”,剑招迅猛,凌厉无比。博西勒说道:“冠冕式,紫霞式,芝盘式。”就见他又连进三招,三招变化多端,千姿百态。虚清真人说道:“这三招倒有点华而不实了。”燕修远一招“白虹贯日”,剑锋一抖上挑,直冲博西勒刺去。博西勒又说道:“卧虎式,铁壁式。”就见他的刀法飘逸曼妙,轻盈灵活。虚清真人说道:“这等刀法放到中原武林也是少有人比。”燕修远一招“金雁横空”剑尖向前用力一点,将博西勒的刀打落在地。

    博西勒拾起宝刀笑道:“十六年未见,燕老先生剑法又精湛的许多。”燕修远笑道:“博掌门承让了。”博西勒问道:“之前再雅克萨发现的那个弃婴现在怎么样了,论年纪也该十六岁了,如今这孩子怎么样?”燕修远说道:“这孩子挺好的,我们给他起名叫‘任不羁’,将五大门派的剑法传给他,这孩子学武功很有天赋,学剑法很快。”博西勒点点头说道:“任不羁,豪放不羁啊,好名字。只是这孩子现在在哪,我想看看。”燕修远说道:“现在正在洞里练功呢,我们这就带你见见。”博西勒说道:“且慢,我这有一个小姑娘要带给你们。”说罢,博西勒回头说道:“霜儿,出来见见各位前辈。”

    这时,躲在从中的大眼睛走了出来,五人看去,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穿一身淡蓝衣衫,身材纤细,蛮腰赢弱。显得楚楚动人。圆圆的面庞,大大的眼睛,鼻子上一颗小痣,淡妆素颜,清新秀雅,嘴唇浅浅一笑,屈膝行礼说道:“霜儿见过五位老前辈。”

    燕修远点点头说道:“请问姑娘芳龄啊?”霜儿说道:“小女今年十五,自幼在博西勒伯伯身边长大。”博西勒说道:“这小丫头一直跟着我,挺乖巧懂事,我最近忙于门派和朝廷的事情,也没有时间顾及她,不如就先让霜儿跟着你们,也好让任不羁有个伴。”冷空神尼说道:“也好也好,那就委屈霜儿姑娘了。”霜儿说道:“老前辈说的哪里话。”博西勒说道:“那我们一起看看不羁吧。”

    众人走到一个洞口,洞的四周有七八棵大果树。燕修远对着洞口说道:“不羁啊,来客人了,快出来见见。”却不听洞里有半点声音。燕修远说道:“这臭小子不知又去哪里耍去了。”

    这时,就听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回头一看,一棵大果树上掉落一地的野果。众人顺着大果树看上去,就见一个十六岁左右的男孩在树上采摘野果。这男孩中等身高,身穿一身青色短打衣考,腰间别着一把宝剑。一张圆脸,丰厚的嘴唇,嘴里嚼着野果,吃得一下巴的汁水,一双眼睛灵活至极,看着上树的身法极是轻巧,每个眼神表情动作无不显露出一个少年的顽皮之气。

    燕修远说道:“不羁,别胡闹了,来客人了,赶紧下来见见。”那男孩听罢才看见众人,对着燕修远嬉笑道:“燕师父,我看这颗树的果子熟了,采摘几个也好解解渴。”燕修远对博西勒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徒弟任不羁。”

    任不羁纵身跳下果树,兜着一堆野果笑嘻嘻地说道:“几位师父口渴了吧,吃点果子。”冷空神尼说道:“不羁,不得无礼,这位是长白山派的博西勒掌门,是你的长辈,还不行礼。”任不羁听罢连忙对博西勒拜道:“见过前辈,任不羁有礼了。”博西勒笑道:“好好好,果然人如其名,自由不羁。”

    任不羁看见旁边的霜儿问道:“这位是谁啊?”玄之真人说道:“这位是霜儿姑娘。”任不羁从小在太行山长大,没有见过外面的人事,只是见过山里的一些村姑,见到霜儿这样的闺秀新鲜的很。便走到霜儿面前左看又看,看得霜儿满脸通红。虚清真人说道:“不羁,不得无礼,霜儿姑娘一个姑娘家的,你这样很没礼貌。”任不羁笑道:“这姑娘倒显得端庄,穿的衣服也很好看,和山里的村姑不一样,土里土气的。”燕修远说道:“不羁,不要这么没大没小。”

    博西勒对霜儿说道:“霜儿,你且先和不羁去玩,我和这几个前辈还有事情要说。”柳敬之说道:“不羁,你要照顾好霜儿姑娘,不可胡闹。”任不羁听罢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这些老头去说你们的事吧——霜儿姑娘,我去带你玩去。”说罢,便拉着霜儿姑娘跑去。

    任不羁拉着霜儿跑到一个小溪边,霜儿姑娘问道:“任公子,你拉我到这儿做什么?”任不羁说道:“玩啊。”霜儿姑娘问道:“玩,玩什么?”任不羁看着小溪问道:“你看这小溪里面有什么宝贝?”霜儿看了看小溪说道:“没有看见什么宝贝啊。”任不羁说道:“你看这里面这么多河鱼河虾,这要是下去好好捞一把,晚上又有一顿美餐了。”说罢便脱下鞋子和短打衣考,只穿着一个贴身背心,卷起裤腿,淌入小溪中。

    任不羁在小溪里抓来抓去,不大一会儿便抓了七八只河虾。霜儿在岸上看着任不羁,任不羁转头对霜儿说道:“你在岸上傻看着干什么,脱了衣服鞋袜一起下来玩啊。”霜儿听罢羞红了脸说道:“女孩子家怎能随便脱衣露体。”任不羁说道:“也罢也罢。”

    霜儿问道:“你这样在水里难道一点也不凉吗?”任不羁说道:“我从小就是这样玩的,倒也不觉得凉......”任不羁似乎看见了什么,示意霜儿不要出声。就见任不羁从腰间掏出一个弹弓,从河底捡起一个石子,冲着霜儿身后的大树打去。只听“啪”得一声,就见从树上打下一只麻雀。任不羁跳上岸,捡起麻雀笑道:“意外收获啊,晚上可有的吃了。”任不羁转头对霜儿说道:“晚上我烤河虾烤麻雀请你吃。”

    到了晚上,任不羁在树下生起一团火,将河虾麻雀烤在火上。些许时间之后,任不羁看了看这些野味笑道:“差不多熟啦。”说罢掰下半只麻雀放到嘴里,任不羁看着霜儿问道:“你怎么不吃啊,来一起吃。”霜儿看了看说道:“我从小吃得都是厨子在厨房做的,这种野味我从来不吃的。”任不羁听罢说道:“那好,现在我就是厨子,我这厨子做得东西请你吃。”霜儿说道:“这样有失礼教仪态。”任不羁说道:“礼教仪态能吃吗,仪态怎么能和这些美食相比。”霜儿说道:“你怎么能藐视礼教,俗话说,饿死是小,失节是大。”任不羁听罢大笑道:“人都饿死了,哪里还有什么节不节的。这话是谁说的,让他好好守着礼教饿肚子吧。”

    任不羁好像想起什么,说道:“现在我那五个师父定是与博西勒伯伯在前面那个小屋里讨论什么事,估计和什么反清大计有关。我从小五个师父就和我说什么满清鞑子抢了汉人江山,我们要驱逐满清,恢复汉人衣冠,天天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走吧,过去凑个热闹,正好可以把柳师父的酒偷来喝。”说罢笑了笑,霜儿听罢点点头。

    任不羁拿上宝剑,二人走到那个小屋外,隔着门缝往里看去,就见屋里生起一团篝火,六个人围着火。

    博西勒拿出一壶酒说道:“这是我从关外带来的好酒,师太和二位道长是出家人,我也不勉强。柳老先生和燕老先生不妨尝尝我这美酒。”柳敬之笑道:“如此也好,这里正好有不羁摘的果子,也好下酒。”

    燕修远说道:“说实话,十六年前要不是看在您也是武林一脉的面子上,也是为了解救关外的黎民百姓,我们才不会给康熙去打仗。”玄之真人叹道:“十六年前在雅克萨和罗刹兵的那场恶战,现在想想还记忆犹新,转眼间十六年过去了。”博西勒说道:“要说这孩子也是可怜,刚刚出生,父母便死于战祸,这归根结底还是罗刹兵在雅克萨杀人放火犯下的罪孽,这么好的孩子,父母却被罗刹兵无辜杀了,我们都不知道这对父母是谁。”虚清真人说道:“是啊,要不是当年再您的劝说之下去帮着康熙打罗刹兵,我们能有这么好的爱徒。”博西勒问道:“任不羁,任性之任,豪放不羁,倒真是好名字,这是谁给取的?”冷空神尼说道:“是贫尼给起的。”

    任不羁听罢说道:“原来我的父母是雅克萨人,被罗刹兵给杀了,我的名字是冷空师父给起的。”霜儿叹道:“朝廷和罗刹兵打过仗的事我也听博西勒伯伯说过,你也真是可怜,刚出生便失去父母。”任不羁问道:“可怜,我又有何可怜之处,从小五个师父待我如子,从小到大不曾受到半点委屈。打小都是我欺负那些村里的孩子,谁敢欺负我。”霜儿说道:“你不知道父母对一个人来说有多么重要,况且你去欺负那些孩子也是不对的。”任不羁听罢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对不对的,就许他们笑话我,我不该欺负他们吗,论打架,这帮小子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霜儿听罢摇摇头说道:“你这等想法本来就不对,还这个执拗,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听博西勒说道:“罗刹乃西方番邦,怎能与我大清天朝上国相抗。当年萨布素将军率的两千余人及福建藤牌兵数百人进抵雅克萨,随即围城进攻。这藤牌兵是施琅将军收复台湾之时组建的,打仗十分了得。仅仅两个多月的攻城和围困,罗刹兵就损失惨重。之后又把罗刹头目托尔布金被击毙,城中的罗刹兵大多战死或病死,最后只剩六十余人,粮食弹药也消耗殆尽,困守雅克萨的罗刹兵只有坐以待毙。”

    燕修远问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博西勒说道:“我大清国力日益强盛,十六年前罗刹兵尚且输了,更何况江湖中的反清草莽。康熙皇帝英明神武,武林中人说什么反清复明,简直是以卵击石。”五人听罢沉着脸不作声。博西勒说道:“吴三桂也好,郑经也好,噶尔丹也好,哪个能与我大清相抗。当今云南的沐王府打着朱三太子的旗号作乱,还企图复明,真是天大的笑话。”博西勒明知五人是反清人士,却故意这般出言讥讽。博西勒说道:“五位,我们也都是老旧交了,你们想的什么我也清楚。现在皇上打完噶尔丹,腾出手就收拾武林的叛逆,各位可要明白事理,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况且皇上马上就要南巡,这南巡下来必是浩浩荡荡,这江南的反清帮派想必就如秋风扫落叶般被朝廷剿灭。”

    博西勒说罢,五人皆抬头看着博西勒。柳敬之问道:“康熙要南巡,什么时候?”博西勒说道:“就在明年正月。”五人互相看了一下,博西勒问道:“我倒是想借此机会把五位引荐给皇上,不知各位意下如何?”五人听罢面上均稍有怒色。博西勒说道:“五位已是八十多岁高龄,再劳几位大驾也是不妥。我看不羁这孩子倒是聪明伶俐,惹人喜爱,这样一直跟着你们瞎反清也耽误大好年华,若是这次我能把不羁引荐给皇上,想必对不羁的前程来说定是一片锦绣大好。”

    玄之真人说道:“博掌门,您的美意我们这些江湖乡野怎敢受得起,你明知我等都是反清之人,还出此言语讥讽,却不知你居心何在。早知你是这等贪图富贵的小人,十六年前我们就不该和你去雅克萨打什么罗刹兵。”博西勒冷笑道:“各位稍安勿躁啊,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大清蒸蒸日上,已是大势所趋,你们纵是把神仙金刚请来,又怎么能推翻大清。所以还是顺应大势。”

    虚清真人怒道:“你这贼人,我们当初怎么就相信你这鞑子狗,你们满清鞑子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说罢上前一个天山雪飘掌冲博西勒打去,这一掌不但需要高深的内力,而且轻功也要到家。就见虚清真人的身法飘飘如雪,极是轻盈,博西勒见虚清真人这一掌打来身子一闪,一招长白山派拳法中的“鹿鸣翠谷”,绕过虚清真人的掌力,左手直戳虚清真人的咽喉,此乃长白山派拳法三十六式中的招式。虚清真人使出昆仑派的“天罡掌法”。这个掌法乃是昆仑派驰誉武林的掌法,走的是巧、柔的路子,讲求以巧制力。博西勒身法一转,使出拳法中的“雕飞芝盘”,凭借轻盈步法和轻功绕着虚清真人旋转,攻其上路。虚清真人见状施展出昆仑派的轻功“云龙三折”,就见虚清真人高纵上跃,矫若游龙,在腾起之势将竭之时,仅凭身形在空中打一回旋,便可立即拔高,如此轻描淡写化解了博西勒的攻势。博西勒一招“绿水渊潭”抢攻虚清。

    任不羁和霜儿在外面看着,任不羁说道:“这博西勒的拳法掌法我倒从未见过,见他招招凌厉,莫要伤了虚清师父。”就见那二人渐渐往门口这边打来,博西勒眼见打不过虚清真人,突然拔出腰刀冲虚清真人刺去。任不羁叫道:“不好。”说罢冲进小屋叫道:“休伤我师父。”任不羁拔出宝剑直刺向博西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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