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柏寒盟 作者:竹下寺中一老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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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的那绣户家里倒是有个举子,明年怕是要下场的。”

    澜沧长公主冷笑道,“倒是挺为别人盘算。”

    “唉,”崔铭岔开话题,“今日偶遇赵相,他暗示我怕是要外派了。”

    “什么?”澜沧长公主霎时忘了苏诲这等小人物,专心为崔铭筹谋起来。

    ——

    过了两日,苏诲提前一刻赶至国子学,却并未走进,只在旁边那下马石旁等着。

    几年人事几更新,也不知彼时的同窗如今都是何模样。

    “那不是苏诲么?”

    “想不到原先目下无尘的士族公子,现下也落魄成了这番模样。”

    “说什么不世神童,还不是看着他祖父舅舅的面子,现下可好了,他苏氏一族在岭南吃糠咽菜,剩他一个巴巴地对着崔氏贴上去,也不看看人家长公主愿不愿意搭理他。”

    苏诲有些厌倦地听着,随手折了几根柳枝,想着回家后交给刘缯帛,让他编个蚂蚱花篮什么的解解闷。

    “表兄。”崔珉掀开车帘,踩着绣墩跳下马车。

    苏诲拱手,“十四郎。”

    他礼数周全,却透着说不出的生分,崔珉虽不明其意,可也并不真心想与他扯上关系,便上前几步,在他耳边低声道,“说来也巧,表兄想要打听的消息,父亲昨日晚膳时正好无意提及。据闻本科洛京的考官是魏国公中书令周玦,而西京长安的主考则是尚书令顾秉顾大人。”

    苏诲眉心一挑,强抑心中狂喜,对崔珉行礼道,“此番多谢。”

    说罢,也不管存心等着看他笑话的闲杂人等,径自拨开人群,回淳和坊刘宅去了。

    一路奔波,直到回了房中,苏诲给自己添了杯热茶,坐定之后,还觉得心如擂鼓。

    “这是天赐的机缘。”

    刘缯帛刚一进门,就见苏诲捧着茶杯定定地看着自己,眼角眉梢都是喜意。

    “晏如这是何意?”刘缯帛诧异道。

    苏诲手指抚过杯沿,“这次你不仅要考,还一定要去西京考;不仅要去西京考,还一定要力争夺得顾相的青眼,若是你命数再好些,怕还是能做他的门生。”

    刘缯帛愣愣地看他,不仅苦笑道,“晏如莫再拿我取笑,我的斤两你岂能不知?才学庸庸如我,如何能做顾相的门生?何况甫一迁都长安,估计天下士子都会舍了洛京蜂拥而去,不说那些士族俊彦,就是江南那等灵秀之地的才子恐怕都是多如牛毛,我如何能比的过?”

    苏诲轻嗤一声,“你说我思虑太过,你自己还不是畏首畏尾?顾相是朝中有口皆碑的孤臣君子,此番他来擢选人才,定是代表着圣意。皇上想要什么样的人才,朝廷如今缺什么样的人才,他就会擢拔,就会抬举,你懂么?”

    见刘缯帛蹙眉思索,苏诲晃到他身边,“你想啊,顾秉如今除去尚书令外还兼着太子太傅……如今皇上与德泽众臣均是春秋鼎盛,可谁也不知他们哪日就生了退意,难道皇上不想留点什么给太子?而太子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招揽一点贤臣?”

    他这话实在僭越,刘缯帛禁不住眉头一跳,左右张望一二才低声道,“这等话是能摆在明面上说的么?”

    他这人纵有千般万般的好,木讷古板这个毛病倒是一直拗不过来。苏诲忍不住冲着他翻了个白眼,躺在榻上。

    见苏诲不悦,刘缯帛不禁有些讪讪,蹲在榻边为他褪了鞋袜,“虽是在家中,可绮罗毕竟年纪还小,若是让他听去了,对别人四处乱讲,那岂不是徒生枝节?”

    苏诲见他做小伏低,不知为何,心头先是一轻,嘴角忍不住便带了丝笑,竟还有些得意,随即又暗暗唾弃自己,竟为这点小事忘形。

    刘繒帛静静看他,家亡之事到底也过去几年,苏诲也从原先那些惆怅郁结里慢慢缓过来,不似以往孤寒,此刻更是眼角眉梢里都带着春风笑影。

    “咳咳……”

    许是他看的太久,苏诲有些局促地闷咳两声。

    刘缯帛定了定神,“别的不说,三皇五帝以降,储君与君上的关系就最是复杂。你方才说太子要为自己招揽贤臣,难道就不怕君父猜忌?”

    苏诲禁不住伸手戳他额头,“你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仔细想想,这两年祭祖皇帝有多少次亲临,又有多少次太子代祭?太子才这般年纪,皇帝就如此放心于他?皇帝放心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的太傅!”

    刘缯帛张口语言,苏诲却若有所思道,“圣上的四名皇子,皇长子母家是士族义兴周氏,皇三子母家是鲜卑陇西张氏,皇四子的母家是寒门尚书林氏,简直如同安排好的一般。你可知太子的母家是谁?”

    “自然是史皇后?”

    苏诲冷笑,“史苏两党早已是过眼云烟,太子若有母家,恐怕就是顾秉本人了罢?只要顾相一日不倒,太子便是我天启日后的皇帝!”

    说罢,他一把抓住刘缯帛的手,“所以若要出人头地,你一定要做顾相的门生!”

    第13章 多愁善感的不可能攻

    刘缯帛虽是意动,可仍是踌躇,“但……”

    苏诲又忍不住用手中书卷敲他额头,“走一步看一步,你先温好你的九经再说罢。”

    这一两年来,他与刘缯帛愈发稔熟,渐渐故态复萌,将以往在苏府的公子脾气带了回来。只是有一点颇为怪异,他素来眼高于顶,极厌恶与人碰触,不想竟时不时会对刘缯帛敲敲打打,也得亏刘缯帛大度不与他计较。

    不知不觉间,刘缯帛早已对苏诲言听计从,见他如此笃定,便也安下心来,“那我便熟读经义,撞撞运气罢。”

    苏诲对他一笑,转身去考校刘绮罗的学问去了。

    刘缯帛坐直身子,捡起之前苏诲扔在榻上的公羊,书页上满是苏诲与自己留下的批注——自己读经,往往人云亦云,只求一个中规中矩,苏诲却常有独到见解,偶有惊人之语。

    这些年苏诲虽心结难解,可因教导刘绮罗或与自己讨教,学问倒是也未拉下,诗赋在自己看来,远胜如今两京抬举的那些才子。至于人情世故,在十几岁的年纪便遭家亡之祸,难免会有些愤世嫉俗,可论察言观色、揣摩人心,苏诲却足称得上心思通透、眼光毒辣。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隐遁乡间,如何不可惜?

    就算他能放舟五湖、采菊东篱,就算他能逍遥一世、快活度日,可世人冷眼、亡母遗愿、凌云之志,他又真的能放下么?

    刘缯帛神情复杂地翻开书卷,他从不强劝,更不提逼迫苏诲,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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