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王若离赶到木兰台,已是第三天正午。

    只见台边已经聚集了大片人群,许多都是前来提交任务的宫试者,熙来攘往,如同在热锅上撒了一窝的蚂蚁。

    阮经纶身材高大,个头几近两米,远远地,王若离便瞧着他站在台边,四处张望。

    “离哥儿,你终于来了!”阮经纶见到王若离,高兴地跑了过来。

    “嗯!”王若离笑着和阮经纶抱到一块,瞧着阮经纶心情愉悦,不禁问道,“经纶,捉到吸檀兔了?”

    “俺砍了一棵檀木,用檀木枝叶做伪装,在林间守株待兔。”阮经纶咧着嘴道,“方法虽笨,倒也管用,逮着了一对吸檀兔,俺自己留了一只,另一只送人了。”

    “送人?”王若离闻言,有些奇怪,“送给谁了?”

    “就送给……”阮经纶言语有些支支吾吾,“一个……一个人。”

    “女孩子?”王若离挑起眉头。

    “嗯……”阮经纶低着额头,声若蚊响。

    “可以啊经纶!”王若离拍了拍阮经纶的肩头,笑着说道。

    “离哥儿,不要再取笑俺了……”阮经纶难得露出羞赧的样子,“俺怕离哥儿过来这边找不着人,就先行过来台边等了。”

    “没事!”王若离微笑着,登上木兰台,先去上交任务了。

    坐镇木兰台的是寿威将军崔铸。

    崔铸,出身清虚门,年约五旬,两眼深邃,面颊生有络腮浓须。听说清虚门本次参与荆襄宫试的崔源崔浪堂兄弟,其中崔源是他的侄子,崔浪是他的亲子。

    当然,猎围场作为入选学宫最重要,也是最后一关,不但左将军张去疾亲临查看,就连大将军也是时不时地过来视察一番。

    王若离排队依序交上了独角乌狼的独角,完成了猎围场任务。

    王若离走下木兰台,携着阮经纶,朝王家子弟队伍的方向走去。

    然而此时,王家子弟队伍这边却是与人发生了冲突。

    只见两伙人各有七八人的模样,堵在左右当口,左边领头的是个脸色阴暗的青年,右边带头的则是个明眸皓齿的女子。而王家子弟聚在这边的只有六人,其中修为达到养气期的只有王落英和王映山。

    “落英姑娘,你没事吧?”阮经纶几步跨入场中,扶起被打倒在地的王落英,语带关心地问道。

    王落英嘴角溢血,似乎受了伤。

    王若离脚步较慢,从后面瞧着,微微有些惊讶,阮经纶何时与王落英这么熟稔了?

    “你谁啊?没事不要瞎掺和!”场中站着的一个满脸傲气的青年,瞧见阮经纶过来帮扶,有些不耐烦。

    “是谁打伤了落英姑娘?”阮经纶见着王落英的伤势,转头气愤地怒问道。

    “正是小爷!”场中那个傲气青年挺着胸脯,不以为是地说道。

    “混蛋!”阮经纶抡着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就冲了过去。

    两人瞬间对上了拳脚,不过这个傲气青年不过凝气期修为,阮经纶大开大合,仗着高大壮实的身形,一路横扫,左右出拳,直接打得傲气青年连连后退,不多时,脸上、身上先后挨了阮经纶几拳。

    只听得“轰啦”一声,傲气青年胸口再吃了阮经纶一脚,仰头喷出一口鲜血,跌摔在地,爬不起来了。

    这时,左边领头的那个阴暗青年,眼见己方子弟落败,悍然拔剑,气势雄劲地一剑刺向阮经纶。

    王若离瞧着阴暗青年出剑的气势劲力,心里微诧,没想到对方竟是个筑基期修者,当下脚步轻点,纵身掠出,一把拉过阮经纶,护在身后,避开了阴暗青年雄劲的一剑。

    阴暗青年抬起头,眯着眼,盯着王若离,不急不躁地清声道:“在下零陵城林家林仲诃,不知贵方是哪家哪派?”

    “三大世家之一王家。”一脸不岔的王映山站出身来,扬声道,“无缘无故打伤我王家子弟,是何道理?”

    “原来是王家……”听到是王家,阴暗青年林仲诃眉头微皱,转头朝右边的明眸女子看了一眼,又缓了缓,手指着王落英,沉声道,“怪不得这位姑娘这么好的身手,半路杀出,抢走了我林家子弟的吸檀兔。本人不才,替族弟前来,向贵方讨要一个说法。”

    “什么吸檀兔!”阮经纶闻言,一阵恼怒,“落英姑娘的吸檀兔,明明是我捉来送给她的。”

    “不对不对,凡事都要讲个先来后到,这只吸檀兔是我林家子弟先行追捕的。”林仲诃摸了摸下巴,淡淡地补充道。

    “你那是强词夺理!”阮经纶愤然大怒。

    “我这是据理力争!”林仲诃嘴角轻笑。

    “莫要以为我王家带队之人不在,就可以任你欺负了?”王映山性子刚硬,憋着满腹的火气,骤然喝声道。

    王家贵为荆襄国三大世家之一,何时有其他中小世家敢这么针锋相对。

    “木兰围场之外,或许怕了你王家,但今天在这木兰围场之内,本少爷还真就要好好欺负欺负你王家。”林仲诃嘴上狠决地说道,眼角又细不可察地瞄了一眼右边的明眸女子。

    “猖狂!”王映山气极,正想跳入场中,与林仲诃决一死战,只是被旁边的王若离一手拦下。

    “林二少爷从我这里抢走的宝剑,不知打算何时归还?”王若离闲适地走了出来,眼睛盯着林仲诃手中的那把宝剑。

    “笑话,这把擒龙剑,乃是我林家耗费八万六千两纹银,从锐金阁购买所得……”林仲诃闻言一怔,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宝剑,嘴角冷笑道。

    “这把剑,当初是我先看上的。”王若离满脸假笑,直接打断道。

    “你!”林仲诃胸中一滞,转而怒道,“无理取闹!”

    右边带队的女子噗嗤笑出声来,王若离不由转头看去,只见这个女子,皮肤白皙,气质娴雅中带着点点的从容淡若。后面跟着六个青年,服饰与之一致,应该是同一门派的弟子。

    女子见多人闻声看向自己,脸有羞涩,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这位姑娘,也是和林家存着同样的想法?”王若离冷面地问道。

    “不要误会,纯属路过。”女子娉婷一笑,自报家门道,“鸣凤谷凤小仙!”

    原来是她!若论荆襄国女子年轻一辈里,名头最大的,一个是王家的王若晴,另一个就是这个凤小仙了,两人都是十七岁筑基,如今皆已踏入了培基期,而且这个凤小仙的年纪比王若晴还小。

    “原来是林家未来的媳妇。”王若离思虑着淡淡地道。

    “这门亲事只是双方长辈的意思。”凤小仙淡然自若地慢声道,“我还没同意!”

    “小仙……”听到凤小仙的回语,林仲诃有些急切,“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可昭,山海共誓。”

    “但愿吧!”凤小仙神情仍旧淡淡,似乎对林仲诃不怎么上心,转头朝身边看了看,对着后面的同门弟子轻声问道,“小侠哪去了?”

    “听小侠师兄说,他要去找席家的席慕枫论剑。”身后的一名师弟恭声答道。

    凤小仙闻言,抿着小嘴,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又是哪儿冒出来的,瞎凑什么嘴!”林仲诃回过神来,怒气直往王若离身上撒来。

    “在下王家王若离!”王若离有些感然,转头清声问道,“映山族兄,若曦族妹还没到木兰台吗?”

    “还没!”王映山言语有些切切地道,“不仅是若曦族妹,就连王诩、王宸他们几个养气期的子弟也都还没过来,不然早就压服林家了。”

    王若离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对面的林仲诃已是剑拔弩张的架势,不由嗤声道:“怎么?动完口,还想动手?”

    “本少爷就是动手,你安能如何?”林仲诃气势一涨。

    “林家似乎还没有化灵期高手吧,竟已这般狂妄了?”王若离云淡风轻地缓声道。

    林家目前的最强者,乃是秀威将军林采绣,林家也是因为有了秀威将军的震慑,才能稳稳地保住零陵城头号世家的地位。

    “教训你足矣!”林仲诃长剑出鞘。

    “既要动手,没有一点彩头怎么行?”王若离皱着眉头,不咸不淡地道。

    “那你想怎样?”林仲诃一阵气郁,恨声道。

    “这么着吧,倘若我王若离输了,我王家不但双手奉上吸檀兔,而且在场全员向你们林家赔礼道歉;但若阁下输了,也不用什么三叩九拜,只需朝天大喊三声‘我不爱凤小仙’,如何?”

    “混账!”林仲诃再也忍不住胸中怒气,脚下一掠,迎头一剑砍来。

    王若离错步侧移,避开长剑,拔剑相抗。

    林仲诃一套林家剑法,舞得实在漂亮,而王若离的琅琊剑诀,也是打得风生水起,两人你来我往,攻守有度,竟是直接斗了不下百招。

    终于在百招之后,王若离以琅琊剑诀的他山之石一剑迫退林仲诃,趁着剑劲,扫腿环踢,将林仲诃踢倒在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

    王若离潇洒地收剑回鞘,挺着身姿,临风而立,在徐风轻拂间,竟是颇有一番难违的玉树英姿:“愿赌服输,林仲诃,快喊话吧!”

    “够了!”右边的凤小仙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道。

    “凤姑娘是想替未婚夫出气?”王若离勾着嘴,看向凤小仙。

    “本小姐没有兴趣,只是觉得此间太过无聊,实在待不下去了。”凤小仙傲娇地昂了昂头,作势就要带着同门弟子离开。

    躺在地上的林仲诃连忙伸手,出声道:“小仙,我……”

    “请叫我凤小仙!”凤小仙眉梢微抬,嘴角抽了抽,而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朝着王若离道,“还有,没有观赏性的放水,是对修为的一种亵渎!”说完,带着同门弟子,头也不回地翩然而去。

    只留下王若离一脸无奈地苦笑。

    大将军府邸。

    “大将军,黑鹰带来木兰围场乌狼山区的最新情报。”张去疾手拿着一张小纸条,几个快步掠到堂中。

    “历来宫试,死个千八百人的,也是寻常之事。”楚宗烈兴趣寥寥,“不必大惊小怪。”

    “往届宫试,筑基期之上的宫试者最多也就十几二十人,但今年却高达三十一人之多;宫试沿途所死之人,往往都是些练气期、凝气期的小角色,无关痛痒,但这次乌狼山区事件,却值得关注。”张去疾想了想,补充道。

    “死的是谁?”楚宗烈闻言,皱着眉头问道。

    “王家的王若曦、谢家的谢灵骜,另外还有七名养气期。”张去疾说着,有些犹豫,“尸体经过处理,看不出身法路数,但看杀人手法、现场痕迹,应该都是被同一个人所杀!”

    “一人斩杀两名筑基、七名养气,倒是这么多次宫试以来的首例。”楚宗烈微有诧异,继而意有所指地道,“宫试者之中,有这个本事的,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大将军是怀疑司马悦?”张去疾闻言,微微问道。

    “无凭无据之时,本将从不怀疑。”楚宗烈嘴角轻笑,淡漠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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