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还没有《三国演义》,甘宁的名气也没那么大,但是贺永昌还是知道这个人的,知道他百骑劫营的事迹。

    可这让他怎么接呢?说自己不如甘宁?那是肯定的,他是东吴名将,而他只是小小偏将,他有百骑劫营,他啥也没有。

    可是要自己把这个事实说出来又有点不想启齿,因为他现在不如甘宁,不代表以后也不如啊!谁还没点雄心呢?等他助二皇子除掉这个陈睿,攀上了二皇子这条线,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在到战场之上捞点功勋,谁说就比甘宁差了?

    不过现在不如是事实,而且五百骑劫营是不可能的,送命于营前还差不多,所以为了自己小命着想,咬了咬牙说道:“末将怎能和那甘兴霸相比?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可是凉军急攻,后军防备定是薄弱,将军可趁此良机袭其后,一举击垮敌军,建不世之功勋。”

    陈睿有点生气了,这人把他当傻子吗?露出不悦之色:“凉军三十万众,又岂非一举可破?贺将军若是想建不世之功勋,可自行领本部兵马前去。”

    贺永昌急了,这人这么年少怎么一点也不热血冲动油盐不进呢?他以罪责逼迫之,没用就算了,他以功勋利诱之,也没丁点心动,他还到底是不是不足弱冠的少年啊?还是说体内住着一个老妖怪?

    这样下去可完不行,完不成二皇子交代的事情,就搭不上飞黄腾达的马车了。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庞将军要等我扎营于此,是想成掎角之势互相援助,而如今凉军猛攻安山县城已三日,始终不见将军有任何动作,难道将军是贪生怕死之徒,致我军胜败于不顾,只想苟且偷生吗?”

    “放肆,如在敢胡言乱语,军法不容。”陈睿怒而起身。

    关用、冯凡等人拉了拉贺永昌,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贺永昌见陈睿动怒,便觉得自己的激将法有效,心喜都来不及,哪会管他们的劝阻?

    “陈将军若是贪生怕死不敢战,应该谢罪请辞,另选贤能。”

    “贺将军是想夺我军权吗?”

    “不敢,陈将军你尚不通战事,本是无能之辈,是庞将军宽仁为怀,力排众议,将此重任托付于你,可将军却为一己之生死而不思报恩,白白辜负庞将军的信任。”

    “来人,贺永昌抗我将令,乱我军心,着将贺永昌斩首示众,即刻执行。”

    左右上前缉拿贺永昌,贺永昌见他一言不合便要杀人,心底开始慌了,但是他刚刚心情激动,一时不察言语过激,确实有所冒犯,让他此时开口求情又拉不下这个脸,好在的是其他三位偏将拱手帮他求情了。

    “贺永昌虽犯下罪过,但是战前斩将,于我军不利啊!”

    “是啊!将军息怒,贺将军性格耿直,言语之间难免有所冲撞,但他并无恶心,还是先免了他的死罪,待破了凉军在斩不迟啊!”

    “饶了贺将军这一次吧!”

    而秦军六位偏将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并未言语。

    陈睿眼眸微眯,“死罪可免,活罪难赦,着将贺永昌营前痛打五十军杖,以儆效尤。”

    贺永昌心中松了口气,打五十便打五十吧,总比死了强,况且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只是此前想害死陈睿是为了讨好二皇子,而现在就夹杂着私仇了。

    几位偏将也没有多说什么,左右把贺永昌拉了下去,不久之后便传来“嘭!嘭!嘭……”的声响,还有贺永昌吃痛的呻吟声。

    是夜,贺永昌俯躺在榻上,时不时发出痛呼声,但其仍然奋笔疾书,不一会儿,一封密信便已写好,吹了吹墨迹,待墨迹一干便拿起旁边的信封装好,唤来亲信,耳语一番之后把那信交给了他。

    亲信虽有吃惊,但还是按照贺永昌的吩咐,秘密潜出大营,隐入下方的山林之中,不过还没走远就被截了下来。

    却是张宁从后背一击把他敲晕,把人和密信带回了营中。

    贺永昌这么的跳脱,陈睿又怎会毫无防备?待众人散去之后,他便吩咐张宁密切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陈睿看到密信的内容时有些吃惊,这人心眼竟如此之小,只因五十大板便要投敌。这密信之内把大营的布防情况写的清清楚楚,而且为表诚意,为求高官厚禄,他还愿为内应。

    贺永昌被打了一顿板子之后也想清楚了,在哪飞黄腾达不是飞黄腾达?所以他便萌生了投敌之意。

    陈睿皱眉沉吟一会之后,也奋笔疾书了一封书信,把两封书信都交给了张宁,并且耳语了一番。

    张宁会意,点头出去安排去了。

    凉军大营,一探马进入中军大帐:“禀报将军,抓获一名敌军奸细。”

    “哦?带上来。”谢武说道。

    不一会儿,左右便把一百姓装扮的汉子带进了军帐中,那汉子一边挣扎一边喊道:“我是信使,是有急事求见你们将军,不是奸细……”

    “放开他。”

    左右放开他,退后一步,以防他暴起伤人。

    谢武饶有兴致的看着他,问道:“你有何急事要求见于我?”

    大陈王朝统一天下之后,也统一了官话,即使分崩离析之后各国也继续沿用,但地方口语严重,所以谢武一听便知这是楚人。

    那信使整了整衣袍,傲然道:“这便是凉人的待客之道?”

    谢武大笑:“你我两国是为敌国,没把你推出去问斩便已是天恩,又何来待客之说?”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而且在下前来,是为将军送上一份大礼,将军若是不想要的话,在下便告辞。”

    说完转身便要走,但却被身后的两凉军士卒拦了下来,他回过身来,看向谢武:“将军何意?”

    “阁下且慢走,是何大礼不妨说来听听。”谢武凝视着他说道。

    那楚军士卒也没继续摆谱,从隐秘之地掏出密信上呈:“将军一看便知。”

    旁边一凉军士卒拿起他上呈的密信转交给谢武,谢武接过密信,打开看了起来,待看完密信之后眼神已是讳莫如深,望向那楚军士卒说道:“此乃诈降之计,你们骗不过我的。”

    楚军士卒闻言像是听到什么搞笑的趣事一般,放声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尔后好不容易止住大笑,说道:“想不到闻名天下的谢将军竟是如此胆小之辈。”

    “狂徒,敢辱我家将军,找死不成?”账内一将军站起,怒声说道。

    那楚军士卒无视了他,看着谢武接着说道:“将军若信,便与我家将军约定时日,将军若不信,便当在下从未来过。”

    谢武面无表情的说道:“把他押下去。”

    “放了我,放了我,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将军若不信的话便当我没有来过就是……”

    待那人被押出大帐之后,谢武把信给营中众位将军传阅,有了看了面露喜色,有了看了神情凝重,陷入沉吟中,待所有人传阅完之后,谢武说道:“诸位觉得如何?”

    “楚军山上大营确实让我军束手束脚,拔除掉也是我军所需,但此分明就是楚军的诈降之计,切不可信,”谢武说完,底下便有一将军急急的站出来说道。

    “我看未必是假,毕竟山上大营的统兵将军年少,不能服众,滥用军法,逼使底下将军叛变,也是很正常合理的事情。”有一持不同意见的将军摇了摇头说道。

    “可这万一是诈降之计,我军中了伏击又当如何?”

    “富贵险中求,我军若不能速胜,带楚军援军到来,我军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又如何取襄州?下楚国西部大半疆土?”

    “还是稳妥一些为好,我军败不起,我凉国也败不起,即便不胜,也不能败,不然我凉国危矣。”

    ……

    下方将军各执一词,争论不休,而谢武皱眉沉吟一会之后,心中已有了计较,伸手虚压示意大家安静,说道:“我们不能败!”

    他虽没明说,但是众人已经知道谢武是要放弃这次机会,不能败的意思便是不能冒险,也就是他对这投诚是有所怀疑的,并没有取信于他。

    那些赞同接受此次诈降的人尽管欲言又止,但考虑到确实有风险,也就没有在出声。

    谢武唤来左右,吩咐他们放了那楚军士卒,但此时又有探马来报,说是又抓到楚军一奸细。

    账内众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中尽是疑惑之色,谢武深吸一口气,说道:“带上来。”

    来者同样是百姓装扮,但不同的是他并未挣扎,也并未叫喊,待谢武挥手,左右松开他之后,他拱手行了一礼,客气的说道:“久闻谢将军威名,今日一见,发觉将军风采气度更甚传言。”

    “你倒是会说话,但你楚人来我军帐所为何事?莫不是来投诚来了?”谢武说完大笑了起来。

    百里火也露出淡笑:“将军说笑了,在下是奉我家二皇子殿下之命前来,是想和谢将军合作,除去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谢武来了兴致,说道:“何谓共同的敌人?”

    百里火指着山上陈睿大营的方向,说道:“陈睿,山上大营统兵先锋将军陈睿,我家殿下想要他的命。”

    “你家二皇子想除掉他就自己去动手,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和他合作?”谢武不为所动,淡淡的说道。

    百里火也没有着急,慢悠悠的从怀中掏出书信,双手托着上呈,说道:“我家殿下书信一封,还请将军过目,将军一观便知。”

    谢武挥手示意,让左右拿上来,接过书信细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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