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矢如极光,眨眼便至。【首发】瑕双手抱琴,毫防范,那侧目而望的眸中倒映着飞逝而来的菱形箭头,身子却若定形一般一动不动。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皆有了行动,白炎第一时间跃到瑕身边,以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的面前。

    “嗡——”

    紧绷的绳索发出巨大的嗡响震痛了所有人的耳朵,就在大家所站的位置上,一道巨大的细从明威与秦篪这头绷直到了远远的那头,南宫热河与白泽站在遥远的彼端冲着这边将头一点,然后扬手一震,将细上的箭矢抖在了地上。

    “好大的臂力,小侯爷,咱们得退远一点。”

    那细从开始便隐在草丛,是秦篪带人采用藤条浸油编织而成,格细密坚韧,箭矢难以穿透,打一开始大家便防备着对方的远程射击,所以才设下了这道防御,只要对方一有动作,这两端藤拉起便可挡住危机,万一失。

    白炎其实早就知道这一切,可当那危险来临之时,他却依然本能的用身躯去护住了瑕。瑕站在原地,抬头看着他,渐渐的润湿了眼角:“这的位置是你我一同选定的,白炎。”语气平淡,却透着难以掩藏的温柔,瑕似乎想要嘲笑白炎的太过小心,然一句终了,便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危险来临从预知,只是那么一瞬,白炎想到的也只有自己而从未顾及他的安危,有夫如此,还有何所求。

    “我知道,我只是……”

    只是不能容许自己让你再受丝毫的伤害而已!

    白炎没有说下去,只微笑着抚去他颊边碎发,拉着他退了几大步,然后回头望向了城楼方向:“看来察陀按捺不住了,这一击不中,他必定还会动手,瑕,你在这里不安,还是回去营地。”

    “缠绵今日做了这琴,我特地来给你听。”

    瑕那话答得风马牛不相及,白炎知他必有用意,是以也不坚持,只令大家皆向后退避几许,然后坐在了瑕的身旁。

    瑕抚住琴弦,先是抬头看了缠绵一眼,透着一丝恼意道:“偏生你也要来凑热闹,还不带着奚昊往后一点,伤了他我可与你没完。”

    缠绵方才便被那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此刻哪里还敢往前凑,忙不迭的拉着奚昊远远的退在了后方。瑕这才又是一笑,双眸垂下,十指拨弄着琴弦,轻声道:“瑕自小游历四方,深知故土难弃之理,身在异国他乡,怀念的终归还是家乡的味道,人皆如此,不分种类。”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

    匪兕匪虎,率彼旷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有芃者孤,率彼幽草,有栈之车,行彼周道。

    口中话语缓缓,指尖音律流淌,琴音下沉,松透却不散漫,韵味悠长,声如金石,若风中铃铎,远远而去,然那曲风却十分怪异,未有半分熟悉的韵味。众人先是不解,片刻之后,却又陷入了略为悲凉而醇厚的曲调里,生生的有了一种法说出的哀愁。

    “那是何人?两军对阵,他竟抱着一把琴在那些什么!”一击未中,察陀心中十分恼怒,见对方退出几许,怕是箭矢再难够及,又见对方之中竟开始有人奏琴,显然未将自己等人放在眼里,顿时愈发火冒三丈,回身拿了双戟便要下了楼去:“来人,牵我战马,点上三千精兵随我出城!”

    “将军万万使不得,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固守城门,待王子进一步指示再做定夺!”阚步巴将其拦住苦苦劝说,还在拉扯之间,却见那女墙处的弓箭手们突然间都放下了武器,侧耳听着那风中隐隐传来的琴声,脸上有了难以言喻的神情。

    “都在干什么?还不将弓箭拿起来!一个个要死不活的这是要做什么?!”阚步巴被那情形骇住,松了紧抓察陀的手,察陀察觉不对,几步上前踹开两人于那女墙旁边侧耳细听,渐渐的听出了其中奥妙来。

    那对方营中也不知是谁,竟以这琴音为讯,传递了来自赫博多民间广为流传的一首曲调。

    因一直以来赫博多资源贫瘠,导致掌权者不断向外掠夺扩张,征战连年中壮丁们背井离乡,剩下孤儿寡母苦不堪言。当时的甘坍有名叫古娜扎的女子,丈夫随军出征,留下了一岁小儿与年迈古稀的父母,由她一人照顾。前两年尚还勉强可行,第三年甘坍大旱,庄稼颗粒收,百姓们流离失所,四处逃荒,古娜扎没办法带着家中老小一并离开,只能死守甘坍,以野菜树皮为食苦苦度日,等待丈夫归来。一个月后,连树皮都已经剥可剥,古娜扎却依然不忍抛下丈夫年迈的父母独自带着孩子逃离,于是在某一天,当她醒来时见到因饥饿而死去的孩儿时,她做了一个决定,她用自己与丈夫的骨肉喂食那给予了丈夫生命的父母,每一天,当她将那藏着罪恶与痛苦的肉汤喂入老人的口中时,她的心中都在滴血。

    终于,朝廷的赈灾粮到了,危机解除了,丈夫的队伍也回来了,在丈夫临到家的前一晚,古娜扎拿出了许久未穿的好衣裳,给父母做了一顿丰富的晚膳,然后,在那个她苦苦等了三年的房间里面悬了梁。

    丈夫回到家中,没有了贤惠温婉的妻子,没有了蹒跚学步的儿子,只剩下两个迟迟垂暮的双亲,他承受不住如此打击,在妻子身边自尽而亡。这段悲剧被甘坍百姓交口传诵,渐渐的有了各种不同的版本,以故事的形式广为流传,终成了一首民谣,也有了一篇裂人心扉的曲调,为赫博多将士们熟知。

    “是谁在乱我军心!让他停下!不许,不许再!!”回身抓过士兵手中长弓,察陀大叫着挽弓搭箭,目标直指瑕所在之处。那琴音突然激荡,如烈马嘶鸣,兵戈相撞,所过之处动荡人心,令人动容。

    国家战乱不止,百姓民不聊生,家中妻儿老小何时才能盼回那苦苦等待之人?!

    利箭离弦,却失了准头,察陀诧异于自己的失误,却多的是对当前情形的恐慌。

    身边的士兵都是那么的沉默,那寂静让他感到害怕,他知道这是对方的诡计,可是,却法去戳破那人于形中营造的这份气氛。他瞪大双目看着那遥不可及的白影,慢慢的,自齿间逼出了一道话语来:“备战,所有人皆听我号令准备迎战,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挡我者,杀————赦!”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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