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9-10

    “小侯爷。”

    “让大家都小心点,咱们这一路下去还有三座城池要过,别惹了蛮子们的注意,等白泽与少卿回来咱们就走,兵器到手之后,寻几个身手了得的人先带出去,其余人明日一早从城门出去。”

    “是!”南宫热河应承着返身下了楼去,白炎抬头看了一眼依然下着小雨的夜幕,然后双手一扣,关上房门,又走回了桌前。

    白泽与少卿二人去摸查情况还未回来,这小镇中兵马来往,看来驻扎的人手不少,如果打草惊蛇,只怕谁都难以脱身,唯今之计,只有静待消息,看他们将兵器收缴之后放在何处,看守的力度又究竟如何。

    惊雷炸耳,刺啦啦的一道闪电掠过,映亮了整个夜空,雨突然之间密集起来,白炎侧目望着天空,心中没由来的有了一种悸动与不安。

    自己这是怎么了,白泽与少卿二人一向都做事沉稳,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可自己心中为何突然便如此不安?难道是旁人有事?会是瑕吗?是不是明威没有接应到他们?还是他们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明知道自己这样揣测没有结果,却依然按捺不住心中的惶然,白炎起身走了两步,听雷声愈发密集,他到了口猛的将户一推,伴着炫白的闪电,看见了黑暗中立着的那道人影。

    “谁?!”

    身随声动,只瞬间白炎便已跃出口,追向了来人。

    黑暗中看不清那人的脸,却意外的发觉他的身手十分敏捷,饶是白炎轻功不俗,都还是未能抓到其分毫。

    “孟大哥,你的胡子掉了。”对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笑语,白炎闻言驻足一站,顿在了原地。

    “原来是你,怎么,这么大半夜的,莫非是想我想得睡不着了?”从方才那笑声白炎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眼见秋衡越手里拎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嘻嘻而笑,他颇有些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何苦将我引出来淋得这么一身湿漉漉的,我这一路出来也就带了两套行头,还得留着耍威风呢。”

    “你们脸上那人皮面具实在太过巧妙了,我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这天下能有如此手艺的,除了天下第一妙手公子当再旁人了。”

    白炎本还在与他打诨,骤然之间听到他道出缠绵的名号,心底便是一惊,眸中有了讶异,脸上却神色未动,只退身一点,跃回了房间,秋衡越紧随而入,将手中的络腮胡须往那桌上一丢,笑道:“倒是骗我叫了一声孟大哥,需用胡须来充实阅历,想来,咱俩的年纪差不多,对吧,小孟爷!”

    听他语带揶揄,白炎禁不住也是一笑,也不去反驳,只往了梳洗架旁一走,拿了帕子对着他一丢,道:“擦把脸,也不知在那大雨里站了多久,看你这一身湿的。”

    “我本想径直来找你,可又好奇你们要去做的事情,所以才耐着性子等着,本还以为能看一场好戏,却没想便被你发觉了。”

    “我们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押押镖,送送东西,都是些跑腿的罢了。”

    “你又何必瞒我,从那小林子开始,我便已经知道你们绝不简单了。你们这么一队人马出行,都要以面具易容,且还是用极其难得的妙手公子所制的人皮面具,若非要去做的事情非同小可,你们又何必如此大周章,花大价钱呢。”

    “哈――”白炎听到这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秋衡越说得是没错,缠绵号称天下第一妙手,经他手做出来的东西皆及其精巧且十分难得,心情好的时候他可以将价值连城的玉雕随手送给路人,可若有人去求他做东西,却还要看他愿意不愿意,由此一来,也显得他做的东西极其珍贵,可遇而不可求。所以秋衡越如此说法的确没错,但,错就错在他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人跟缠绵是怎样的关系,又有着如何密不可分的联系。

    “很好笑么。”见白炎大笑,秋衡越突然脸色一红,有些发窘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引得这人笑成了这般,而白炎眼见他满脸黑线之貌,禁不住又是一阵捧腹,然后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抹而下,拿在手中,道:“你若喜欢,回头我送你一叠,反正不是我做。”

    “听你这口气,莫非――”秋衡越突然之间有了喜悦之色,发觉自己声音过大,他忙不迭的将嗓子一压,道:“莫非你认识妙手公子本人?”

    “认识倒是认识,却不是很熟。”白炎故意卖了个关子,见秋衡越顿时有了沮丧之意,他倒是来了精神,用手将那面具拿在手里甩来荡去,逗着秋衡越,道:“说来这一路你定没少折腾那些镖师们吧,你既不爱这行,又何必勉强自己,还为难了他们呢。”

    “你道我想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唉。”秋衡越说完叹了一声,往那凳子上一坐,支着下颌百聊赖的摆弄起来桌面的茶杯来:“还不是我爹,说什么我长风镖局是沂南第一大镖局,将来还要靠我光耀门楣,所以从现在起便要我跟着师叔师伯们学习如何经营管理,押送镖目,来回几趟,我早都已经做得不耐了,只不过没寻到好时机跑掉而已。”

    白炎听他说得率真,不禁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想到方才行动之间他的轻功丝毫不逊于自己,这才又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的轻功真的很不错,是自己练的,还是师出有门?”

    “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都说了跟他不是很熟。”秋衡越说着索性将身子趴在了桌面之上,一圈圈转着杯底耍玩,白炎却在听了他的话后心头一动,试探性的问道:“听你这口吻,莫非教你轻功的,便是你方才所问的妙手公子么?”

    “我倒是想,可惜他虽教过我运气行功之道,却总不许我叫他一声师傅,他说他不喜欢受到牵绊,独自一人来去山水之间,自由自在,拘束,这才是他的本性。”

    “倒果真如此。”白炎听罢之后叹息了一声,继而却又想到了如今的缠绵。

    一个不愿受到世俗束缚的男子,却为了另一个人,心甘情愿的被凡尘所绕,不管经历了多少波折与磨难,都依然不离不弃的守着那人,以自己的生命去呵护他,保护他,这种情感是何其的难能可贵。

    “听他说,他所住的地方叫相思谷,常年四季都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儿,美极了。每当我被爹爹关在家里,守着那方寸之地时,我便常常会想,什么时候我也能像他那样潇洒行走于江湖之中,率性而为,不为旁人活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么,你想要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看着秋衡越痴然的模样,白炎心中竟涌起了一种法言喻的感觉!

    眼前的这人像极了两年之前的自己,像那个被宠溺着,却永远也追寻不到理想与抱负的自己,像那个每一天,每一年都过着不为衣食所忧的日子,内心深处却比任何人都要孤寂的自己。

    “我……”秋衡越突然自嘲的一笑,没有顺着白炎的话说下去,反而起身一站,道:“有人来了,我还是先走了。”

    “秋兄弟――”白炎开口叫了一声,秋衡越闻言回头一笑,道:“叫我衡越吧,孟大哥,你们若是还需往下一个小镇走,明日辰时,咱们城门口见。”

    “秋――衡越――”白炎正欲再唤,秋衡越却已从那口一跃而出,眨眼不见了踪影。

    “小侯爷,白大哥他们回来了。”南宫热河推门而入,身后紧随着白少卿与白泽二人,白炎却依然望着外站了许久,才回头问道:“情形如何?”

    “小侯爷绝对想不到我们在这发现了谁。”白少卿抹去脸上雨珠,郑重其事的言道,白炎听罢双眉一锁,开口询问道:“谁?”

    “赫博多的花赤尔将军!”

    眉间一动,白炎没有说话,只看了他三人一眼,然后将头一转,望向了大雨滂沱的外。

    花赤尔……

    他在这里做什么!

    “公子……公子喝了药再睡,这么歪着会加冷,待药喝完了就上床去睡,侯爷方才又让人送来了一床毯子,说这盘龙的夜晚太冷,怕公子身子受不住。”弦伊端着药碗轻声唤着瑕,见他朦胧之间睁开双眼,忙将碗一放,帮着他揉了揉已经酸麻的手臂。

    瑕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见房间之内红烛轻晃,门外竟已经黑透,他才双眉一蹙,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亥时了,公子方才吃完东西便靠在这睡着了,奚昊缠绵二位公子方才来瞧过你,见你睡得熟,便没吵你,说让喝完药后就去睡。”

    “拿来吧。”瑕轻吐了一口气,接过了弦伊递上的药碗。黑浓的药汁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令他的胃不由自主的一阵抽搐,药碗端在手里架势了几次,却都还是法咽下,他垂眸看着晃动的液面,顿了许久,终深吸一口气,仰头碗空。

    “唔――”翻涌的胃液刺激着食管,令他几欲呕吐,干呕了几声之后,他拼命的一闭双眼,狠狠将之压抑而下。

    “我去放碗,回来后伺候公子歇息。”弦伊不忍看他那难受的模样,急急的便往外一走,瑕已力回应,只握着胸口点了点头,弦伊见状加不忍,于是低头往外一踏,却登时便撞在了一人身上。

    “小心点,可别撞到了公子。”她轻声叮嘱了一声,转身离去,门外之人却不声不响的顿在原地,顷刻之后,将头一侧,透着半掩的房门望向了门内。

    已经一年了,他的身子为何还是这般不堪,那种隐忍的模样让人看了好心疼!

    瑕呐,你我好久好久……都未能如此靠近彼此了!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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