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7-07

    天色未黑,阳光尚还照在院内,空气带着几分燥热,却让人比安心。这里不再是地窖中阴暗潮湿的地面,而是温暖舒适的软枕高床。奚昊的头轻轻动了一动,在适应了阳光的刺目之后,他睁开双眼,对着眼前那人露出了一丝微笑。

    缠绵就在他的身边,轻抚着他的额头,带着温柔的笑意静静的望着他,看他醒来,轻声道:“你醒了。”

    “我回来了……”

    “回来了。”从此以后,我会寸步不离的看着你,守着你,绝不让你再走掉。

    手伸出,与之指尖交错紧紧相扣,缠绵微笑着俯下身去,将唇狠狠的印在了奚昊的发间。“以后我会天天抓着你的手,论你去哪,都休想再甩开我。”

    泪水从眼角哗然而落,奚昊将颊贴在缠绵的胸口,听着他那砰然有力的心跳声,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我没有放弃,我用尽力的保护自己,就是为了能活着回到你的身边,缠绵,这一次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既然人已经找到,诸位当家的便自行离去吧。”听到云岚带回的消息,知道奚昊已经安返回了府邸,瑕微松了一口气,然后淡淡的对着那四大当家道。

    “那……这马六跟余振……”马宗渭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瑕眉头一蹙,眼角微瞥间冷笑道:“马帮主自己带来的人,莫非还要我来教你如何管教,我姬瑕向来憎恶分明,也知人心叵测,蛀蚀之辈大有人在,所以不会迁怒你马鸣帮,但这般卖主求荣之徒,马帮主莫非还不知如何处置!”

    “知道知道,我马上便让人将他们带走,绝不污了公子的眼。”听得瑕说出那番话语,马宗渭知道自己这帮人算是求得了保命符,忙忙不迭的应着让人架起马六拉出了门去,然后又对着其余人道:“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咱们立刻出城。”

    “那我们——”其余三大当家看他倒先跑了,皆忍不住心虚的问道。瑕见状微微一笑,双唇轻,对着站在身旁的白炎道:“白炎,代我送几位当家的和他们的属下出城。”

    “好。”白炎一口便答应了瑕的要求,上前一步将手一扬,道:“本小侯送几位当家的出城!”

    那话一出,面前的四大当家顿时大惊失色。从方才开始,这几人便在揣测白炎的身份,他是随后才到,因来得匆忙,所以未换便装,一身银铠仪表堂堂,当时这几人心头便在嘀咕,不知他究竟是何人,他们虽听传闻说公子与大晋的小侯爷关系暧昧,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这般毫顾忌的出现在冷公子身旁。

    “怎么,几位当家的不愿走?”声音有了一丝戏谑,白炎看着眼前目瞪口呆的几人,眉头一挑,轻声笑了起来。

    “走,走,马上就走。”那几人被他的笑声惊醒,慌乱之间向着门外退去。

    开玩笑,这建州城如今是军营管辖,也便是这孟小侯爷为大,但凭他一句话,自己等人就是再多几十条性命都不够赔的,如今公子说了让他送大家出去,谁还会不识好歹拖延时间。他们本是好争面子才会在瑕下令之后还滞留于此,谁知道后却走得比那些不入流的小角色还要不堪。

    “你先歇着,我去去便回。”白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瑕轻声言道。瑕点了点头,也不多话,返身去了桌旁坐了下来。苏翀看着那一行人离去的背影,又回头去看了看静静坐在桌旁的瑕,渐渐的锁起了眉头。

    这帮人明显的是江湖势力,看他们对他如此惧怕,想来他的身份定非同一般,方才他们言语之中提到了冷公子,这个冷公子与朝廷追捕的冷公子是同一人吗?若是同一人,小侯爷又为何对他言听计从?这可是灭门抄家的重罪,他怎会不懂?!

    “回禀小侯爷,所有人马都已经出城,属下看着他们离去的。”阮四走到城墙上的那人身边,轻声回报着他方才吩咐自己去做的事情,白炎闻言点了点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是否心有疑虑,在明知道他们是反晋势力之后,我却依然按照瑕的话放他们离去了。”

    “公子与咱们所走的道路不同,便注定了处事方法会有不同,属下虽然不懂公子用意,却也一路看过公子与小侯爷之间的情深意重,所以,属下相信公子绝对不会加害小侯爷。”阮四说完将头一低,又道:“城防士兵已经撤去,但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我会回禀了简大人之后增加巡防兵,小侯爷只管放心。”

    “有劳阮大哥了,时间不早了,瑕还在漱静斋等着我,我便先告辞了。”

    “小侯爷请。”

    白炎回到漱静斋时,那大堂之内已经只剩下瑕,苏翀和杨云骢三人,掌柜的吩咐着小二打扫着地面的血迹,见白炎入门,忙躬身一揖,道:“见过小侯爷。”

    “今日打扰了掌柜的,你这店内可有什么损耗,明日我让人拿了银子来赔给你。”

    掌柜的一听忙双手一摆,急急道:“给过了给过了,公子给的太多了,小人拿着都烫手了。”

    白炎闻言哈哈一笑,撇下他向着堂内走去,瑕正坐在桌旁,见他进门将身一站,还未及说话,突然身形一晃,苏翀正好在他左侧,发觉他的不对,伸手便去稳他,却突然间感到手背一热,低头看时,才见几滴鲜血溅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之上。

    “瑕!”白炎脸色大变,一个窜步便到了跟前,从苏翀手中将瑕抱过,对着杨云骢道:“立刻回府。”

    因灵姝的毒性日渐加深,加上今日从早起瑕便神劳心,方才逼问马六之时他便已经感到力不从心,可一来他心急奚昊的下落,二来那么多心怀鬼胎之辈在看着他,所以他硬是强撑着忍了下来,现在事情都办妥了,他也松懈了,那疲惫感与不适便排山倒海般涌现了出来,白炎进门时他只是感到有些头晕,岂料还未开口,鼻间便开始出血,继而昏倒了过去。

    “可是毒性压制不住了?啊?还是今日太紧张,劳累所致?”奚昊在屋内施针,白炎却在旁边不停的追问,惹得他心烦意乱,遂让缠绵赶了出去。白炎被堵在门外不得进去,顿时心急如焚,在院中不停的转着圈。

    所有人此刻都对他退避三舍,不肯挨近半分,因为大家都知道一旦遇到与公子有关的事情,他便是一根筋拗到底,现在除了奚昊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所以还是避开为好,省得一会儿他抽起风来殃及池鱼。

    “你们不去安慰安慰他么?”苏翀不安的看着白炎,话刚出口,便被云岚一拉拐出了院门去。

    “公子身子不好常会出现这种情形,有奚昊公子在,必定不会让他有事,可小侯爷着急的时候会犯浑,所以大家都避着他。咱们既然帮不上忙,便不在旁添乱,等公子醒了,他便自然也好了。”说话间见苏翀手背染血,云岚回头对着尤晗道:“去打盆水来,让苏将军洗洗手。”

    “哎。”尤晗应着去打水,苏翀这才看向了自己的手背,发了会楞,问道:“瑕公子所犯何病?”

    “这……”云岚看了站在一旁的弓一眼,露出了为难之色。公子的病虽不是什么秘密,可毕竟此人大家才方见到,也不知是否可靠,公子如今在大晋内外受敌,当真不得不防。

    见云岚面露难色,苏翀意识到了自己这话问得鲁莽,是以忙道:“是苏翀太过唐突了,我只是在想以威武侯府的地位,小侯爷又如此关心瑕公子,莫非还寻不到治疗公子这病的良方么。”

    听他如此提问,弓在旁轻声一叹,摇了摇头,道:“只是公子需要的那药十分难得,十年才开花一次,一株就一朵花,且花期五日便落,实在是……”

    “倒也奇了,去年我从南蛮之地得到一种药材,便是如你所述这般刁钻,那族长给了我十朵,我上京之时进贡给了皇上,我记得那花的名字有些奇怪,叫……叫……幽冥。”

    “当真?!”苏翀话音刚落,一旁的人都围了过来,且皆都因他的话语而有了激动之色。

    “的确是幽冥花吗?所以说,皇宫之内当真有对吗?”

    “有十朵那么多?”

    “可是入了太医院中?”

    苏翀被他们围住一顿猛问,喧哗之间也不知先回答谁的话,眼见这些人为了公子的病情如此心,他心中突然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侯爷与那瑕公子的感情甚笃,言语行动上便能看出,他们身边的这些人虽然只是下属,可与他们之间的那种感觉却似乎介于亲情之间,这种发自肺腑的关心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他毫不怀疑这些人会为了那二人不惜他们自己的生命。

    “白泽已经去了这么久了,莫非是晋文帝不肯给药?既然确定宫中有幽冥,若是他不肯给,咱们便去盗!”云岚那话将苏翀惊得一跳,耳听他口中竟直呼皇上名号,苏翀心中惊疑,云岚发觉自己心急之下竟说漏了嘴,于是将头一低,不再说话。

    白炎听得他们喧哗,几步出了院子,低吼道:“都在折腾什么,瑕经不起吵闹,若是都闲得聊便去将树上的知了都抓了,吵得人心烦意乱。”

    “是!”

    苏翀本以为白炎这话会引人发笑,谁料话音刚落,那一个个魁梧矫健的汉子们竟果真飞身而上,攀附于院中树木之间开始抓知了,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头顶,然后眨着眼睛回过了头去。

    这孟小侯爷究竟都交了一帮什么人?他们的生活方式与处事方法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当真闻所未闻。白炎看他一脸辜之貌,禁不住苦笑一声,道:“都是一些不拘小节的兄弟,不会做作,待人以诚,相处久了你便知道了,苏兄见谅我此刻心解释一切,待瑕醒了情况稳定了,我再好好向你介绍。”

    “妨,我倒觉得他们这样很好,我自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如今看了小侯爷身边的这些人,才知自己做人当真是很失败。”

    “苏兄何必妄自菲薄。”

    “怕你的、敬重你的下属跟能为你两肋插刀的兄弟,当真是有天壤之别的。”苏翀十分感慨的长叹了一声,白炎还待说话时,便听院内传来了缠绵的唤声:“白炎,瑕醒了。”

    白炎一路疾奔入了房门,见那床边铜盆的水都染成了红色,禁不住心底一悸,走到床头便抓住了瑕的手,看他双眼微眯,忙轻声道:“你醒了。”

    “嗯。”瑕虚弱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白炎看得心急,却知他十分疲惫,也不去吵他,只坐在一旁轻抚着他的发,看着他慢慢的陷入沉睡之中。

    “奚昊你告诉我,瑕现在的情形究竟怎样了?”待瑕睡着之后,白炎将奚昊拉到了一旁,奚昊咬着唇踌躇了许久,才轻吐了一口气,道:“不是太好,虽不至于致命,可他的经络会变得很脆,也就是说,他会时不时的出血,因为他的身子一向都十分虚弱,所以慢慢的会气血两虚,整个人苍白力,时常会感到倦怠头晕……”

    “别说了……”白炎打断了奚昊的话,法再听他说下去,他不知道老天究竟还要折磨瑕到什么时候,他只知道,若是自己写信向皇上求援果,自己便亲自回去盗取幽冥花,论将来结果如何,都不能眼睁睁看着瑕再受这种痛苦与折磨。

    “白炎?”见他返身便走,奚昊心中不安,在身后追着叫道。

    “怎么了?”缠绵去倒了水进来见白炎匆忙出门,而奚昊则一脸焦急的跟在身后,忙将盆一放,拦住奚昊自己追了上去。

    “你去哪?”看白炎的势头不对,缠绵一个飞跃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扣住了他的肩头。

    “回东都去,去向皇上要花,若是他不给,我便用自己的性命来换瑕的命!”

    “你冷静点!”

    “冷静不下去了缠绵,我当真恨不能以身代过替瑕承受这些病痛的折磨,他究竟犯了什么错老天爷要这么惩罚他,这世上作奸犯科之辈比比皆是,为何天就是不肯放过他,若是因为我们的这份情感天不肯容,那么便将一切的惩罚都降在我孟白炎一人身上,放过他,放过他!”

    白炎说完反手便是一掌,缠绵见状一闪,继而却又轻身而上缠住了他的脚步,树上众人皆纷纷落地,铸成了人墙往前一挡,拦住了白炎的去路,白炎怒火骤起,正欲动手时,突听人后传来了南宫热河诧异的声音:“都在做什么?怎么打起来了。”

    众人被他拉过了视线,一看之下皆欣喜的向旁一让,扬声道:“小侯爷,白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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