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3-18

    “瑕,起来将药喝了。”端着药碗到了床边,看瑕依然侧躺在内一动不动,白炎不禁有些心急,返身放下碗又回到了床头,伸手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热,这才舒了一口气,又拿指尖去抚了抚他的脸颊,轻声道:“怎么了,晚饭也吃得那么少,可是身子又不适了?”

    瑕感到有些瘙痒,睁开双眼,见白炎拿手摩挲自己的脸颊,不禁不满的皱了皱鼻头,瓮声瓮气的道:“就是乏力,碍的,又来闹腾我做什么,赶了一天路,早点歇着去。”

    “药还没喝呢,可是又想耍赖?”眼见他那副慵懒的模样,白炎忍不住嘻嘻一笑,返身便要去拿药碗,却不料瑕竟就此往那被子里一钻,将身子埋了个严实。

    白炎的身子顿在原地,看了看瑕,又给折了回去。

    “出来。”

    “不出!那大夫不好,开的药又苦,又没作用……”被子里传来了如斯一句,然后就此没了声息。正此时,弦伊拿了糕点进门,一见这一幕,忍不住扑哧一笑,冲着白炎挑了挑眉,道:“倒是许久没耍这小性子了,看你平日还惯着他不,不过说来,这大夫的药倒的确不怎样,公子喝了这么几天了也没见好转,且我熬药时在旁闻着都觉得苦涩,也难怪公子不肯喝了。”

    白炎听了那话,返身到了桌旁,将药碗端起低头一闻,然后双眼一闭,浅尝了一口,顿时一张脸苦得皱在了一处,呸呸吐了两口,才道:“已经放了糖膏,为何还这般苦涩。”

    弦伊本还笑着,此刻却双眸一垂,将糕点放下,在桌旁站了片刻,才又回头去看了床头一眼,对着白炎道:“每日便是这般喝的,总是到了实在捱不下去的时候,便这样闹上几回,然,闹过后,却依然还得喝,咱们尝尝都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公子却每天都要喝……”话说着说着便透了哽咽,弦伊突然沉默下来,然后抹了一把泪,转身离去了。

    “那丫头又说傻话了,拿来我喝便是。”瑕在被中露了头,撑起身子对着白炎伸出了手去:“凉了苦,拿过来吧。”

    白炎却怔了半晌,看了看手中的药,轻声一叹道:“外面大夫的医术总是不及奚昊的,不如让缠绵带着奚昊来跟咱们汇合,你这病因为上次中断治疗,似乎加反复了,若能早点……”

    “不要。”瑕打断了他的话,将头一垂,轻柔却坚定的道:“缠绵跟奚昊在相思谷很好,我不希望,也不要他们再卷入这俗世纷争之中,白炎,他们与我们不同,他们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没有仇恨,没有杀戮,自由自在,拘洒脱,那是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日子,就算我们得不到,他们却能得到……”

    双手伸出,紧紧的将那人环抱,白炎低头吻着瑕的发,本便要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顿住了。奚昊跟缠绵早就已经离开了相思谷,莫非瑕竟未曾遇到他们?可是如今他的身子这般不济,若是让他知道定又会着急,还是,瞒着他吧……

    “好,我们不找他们,让他们毫牵绊的过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以前跟奚昊学了很多穴位按法,我很用心的去记了,那药太苦不喝便是,我每天都给你按穴位,奚昊说过,只要每日坚持,效果会比喝药好。”

    瑕没有说话,只用力的扣住了白炎的后背,不肯放开,白炎却低声一笑,道:“别这么用力的抱我,我会动了坏心思。”

    “你敢。”将头埋在白炎的怀中蹭了一蹭,瑕透着孩子气的嘟囔道:“为何你的身子总是这么暖和,就跟那小雪狐似的,让人抱着不想放开。”

    白炎口干舌燥的仰起了头,欲哭泪!

    虽然这些日子来回奔波十分辛苦,然他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年龄,身心爱着的那人如今就在身边,每日耳鬓厮磨,总是有难以按捺的异样情愫在心头荡漾,可是,那人却偏偏总是不自觉,肌肤相触之间毫防范之心,令他身如火烧,却又不敢越雷池半步,实在可怜。

    “白炎,你心跳得好急。”指尖扣在白炎胸口,意识的绕着小圈,待发觉他的心跳愈发激烈之时,瑕双眼一眨,抬头去看他,却见他只翻着双眼瞄着一旁,神色怪异,也不搭话。

    “我要喝药你不给,跟你说话也不理,你今天是跟我杠上了吗?”唇角一撇,瑕不满的推开他,然后将手一伸,道:“药拿来,你出去。”

    白炎长吐了一口气,返身去拿了药放入瑕手中,然后竟忙不迭的往外奔去,瑕看他走得急,心有不解,却又不想叫住他问个究竟,待门被碰上之后,才眉头一皱,拼命忍受着将那药喝下。

    白炎出了屋子一路疾奔,避开众人跃上了屋顶,他并不觉得自己此刻的反应可耻,他知道自己爱着瑕,瑕也爱着自己,心意相通渴望拥有对方的身心可厚非,然而他也知道瑕的身子是个怎样的情形,何况就算将来两人在了一起,他也想能与他如缠绵奚昊那般叩拜天地,结发成亲,给予他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所以……

    “你这是要躲开我呢?”

    从上了屋顶他便已经看到了那自斟自饮的一人,待发觉那人看见自己便想开溜之时,他终忍不住嘿嘿一笑,走了过去。

    “我为何要躲开你,只不过这屋顶太小,容不下两个人。”云岚将手中酒坛抓起猛灌了一口,然后别开头,就是不去看身旁那嬉皮笑脸之人。

    白炎看他半晌不理自己也不气恼,只往他身旁一坐,用肩头撞了撞他,耸着眉头勾着眼笑道:“怎么,才多久不见,便假装不识我了?”

    “化成灰也认识你,没义气的东西。”他恼的是当日那人让他假扮瑕引萧君莫入断弦谷,然后却对他不管不顾而去,虽然知道当时情形危急,那人也是为了自己的安着想,然那种不被人当兄弟看待的感觉实在太过难受!

    等等!

    自己与他本就不是兄弟,甚至连朋友都算不得,自己奉命去监视他,又奉命配合他将萧君莫引入陷阱,如此说来,倒是自己利用了他?!

    “怎么,发觉是你对不起我了?”那人依然嬉皮笑脸,眉目之间却渐渐肃然,沉凝了半晌,却又对着他勾了勾手指,诳了他的酒去喝了一口,才道:“你的主子……还不死心么?”

    他这话有些明知故问,云岚不愿搭理他,伸手抢过了酒坛,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酒还未入口,又被他一使劲给抢了回去。

    “你发了什么疯?”眼见他一口接一口的灌酒,云岚心中有了一丝不安,果然他猛喝了几口之后,冷着一双眼狠狠一瞪,道:“也就来的是你,若是换了旁人,我孟白炎绝不会轻饶!我若知道断弦谷之后瑕会遭遇到那么多事情,当初就不该将他留在那人身边!”

    云岚闻言看了他一眼,然后一叹,道:“感情的事本就说不清,何况,他是主子是皇上,我身为人臣,不敢多言,也不敢妄论,如今公子便在你身边,你自己好好把握吧。”

    “把握什么?”白炎说完觑了云岚一眼,突然嘿嘿一笑,道:“你坏了,脑子里想了些什么不该想的事情。”

    云岚一听脸刷的便红了,身为虎贲首领,在战场之上从来眉头不皱的汉子,却不知为何总是被这人吃得死死的,论说话做事,竟都胜不了他半分,当真是让人恼火。

    “我看是你起了坏心,当心公子恼了让你好看。”云岚说着却见那人竟端的凑过了头来,当下一惊,想他曾顽劣的戏耍过自己,忙起身几个回落到了远处,恨恨的剜了他一眼,道:“懒得理你,跟你闹多了,人品都坏了去。”他说完转身便走,白炎却低头笑着又喝了几口酒,然后竟身子一仰,躺倒在了屋檐的厚雪之上,望着满天飘洒的雪花,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论将来的路有多难,只要瑕在身边,自己便所畏惧!

    “霍大叔,白大哥他……”

    霍华没有回答,只将手往那后院一指,冷绯柔示意良辰留下,自己则将披风一遮,冒着大雪入了通往后院的大门。

    远远的便见一人露着半臂肩膀,挥舞着手中长剑,在雪中练得如火如荼,冷绯柔看得一笑,也不去扰他,只站在一旁,屏息静气的看着。

    白少卿却已经陷在了混沌的思维之中,来这归云庄的几日,他想得很多,多得心中便要爆裂了。

    从昨日那些下人的口中,他得知了这边境越来越动荡的局势,虽然那些人说得不是很清楚,他也不想,或许应该说是不敢去仔细打听,可是,就是那一点模糊的概念,便让他坐立不安得要发疯。

    从来不敢去想,自己带去的那三万人马一回转,白山将士们缺衣少食,是如此撑下去的?又或许,他们再次派出了人马,再不然,是去向九原求援了吗?还有,方文正如此对待自己,若是他带兵回转,假冒败兵混入白山,白山城岂不是岌岌可危,侯爷他们呢?会不会也如自己这般被他出卖,陷入了危机?

    一瞬间,从前逃避的问题铺天盖地般涌入了脑海,白少卿停了下来,因为那么多问题充斥在他的脑中,重重叠叠,让他承受不住!

    “啊――――”

    咆哮声从喉间爆发,冷绯柔在旁看得心惊,脚步一动,直奔了那人而去,却在靠近之时猛的一顿。

    锋利的剑尖如飞芒一般点在了她的喉间,白少卿一手捂着头,一手拿剑指着她,双瞳如血,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发出了竭斯底里的吼叫声:“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

    冷绯柔不知他究竟想起了什么,又在痛苦挣扎着什么,她看着他,然后慢慢的伸出手,握在了那锋利的剑尖上:“白大哥,是我,柔儿,你看清楚,我是柔儿。”

    鲜血顺着剑刃滴下,晕染在炫白的雪地上,绽开了一朵朵绚烂的花儿,白少卿紧握剑柄的手突然颤抖起来,当神智恢复之时,他的眸中一动,落下了两行清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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