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3-02-26

    “啪——”

    案桌被掌力所震,随着声响一分而裂,桌上的茶壶杯碟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你做事从来不需我操心,为何这次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如今粮草丢失,让我如何向相国府交代!”冷秋之满面怒火的看着许诺,眼中寒意涔涔。

    “我带了庄上一半人手一直等在雅水边,听到消息赶过去时,早已经粮去舱空,上游布了那么多人马,且路线一向隐秘,怎会突然遭劫,许诺大胆猜测,是咱们这里,出了内鬼!”许诺站在一旁,低声答着话,脸上神色颇为莫测,冷秋之听了那话看了他一眼,强压下心中怒火,沉声道:“说!”

    “听鸿达说,刘恕曾与他说过,凤垨经常出入半渊阁,尤以前段时间为甚。”许诺说完双眸一垂,不再言语,冷秋之听罢沉凝了半晌,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凤垨跟了我这么多年,你认为是他出卖了我?”

    许诺不置可否,避开了冷秋之的质问,却说起了其他事来:“郑管家的儿子郑翔平日里仗着他父亲在归云庄中的地位与势力飞扬跋扈,便连鸿达都不放在眼里,在我面前也颇有不敬之处,曾听人说,他酒醉之时口出狂言,说——”话语一顿,许诺脸上现出了一丝犹豫之色,冷秋之见他说话吞吐,不由双眼一眯,有了探寻之色:“他只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有什么话,会连你都难以齿的?”

    “只因此事关乎柔儿名誉,那次被我知晓,寻到他训了一顿,怕柔儿生气,才压了下来。”

    一听许诺那话,冷秋之顿时明白了过来,他膝下子,只冷绯柔一个女儿,不若一般大家闺秀,其性格豪爽,从小时起便习文练武,长大之后因容貌秀丽而远近闻名,由此觊觎之辈也不在少数,偏这丫头心高气傲,媒人上门提亲数次,皆被她拒绝,说,要自己寻得好夫君。而在这庄上,又以郑翔好在她面前献殷勤,此事,也并非是个秘密了。

    归云庄在北方势力不俗,庄主又只这一个女儿,有点头脑的人都知道若是娶得了这小姐,那这偌大的归云庄岂不便已是囊中之物了。

    听到这,冷秋之忍不住冷冷一笑,道:“郑承康其人的确有些野心和贪欲,然,只怕他还没这个胆子。”

    “这个是罗掌柜的刚送上来的账本,他说在其中发现了几处疑点,前段时间曾来回过,然当时正遇庄主处理武门插手归云庄生意一事,郑管家便将他挡了回去,而今他觉得不对,又将账目重核对了一遍,这才发现,咱们手中有五个地界的铺子皆在账面上做了手脚,其亏空的数目之大令他骇然。”

    许诺说完将账本呈到了冷秋之面前,听他说得如此有板有眼,冷秋之也不禁有些担不住,将那账本抓入手中细细一翻,果然在罗翔平所标记之处看出了端倪,而这么一算下来,其中的银两亏空竟已到了数万有余。

    “为何早不来报!”

    “报了,却被郑管家挡了!”

    “如今他人在何处?”

    正说着,便听门外回报,许诺令那人入内,问道:“可有找到郑管家?”

    那人摇了摇头,道:“半渊阁内空一人,屋内乱成一团,郑管家不知去向。”

    “砰!”的一声,冷秋之将账本摔在了地上,回身喝道:“发出号令,丹阳附近八个郡县给我力追捕此人,那粮草数目庞大,天寒地冻,陆路不好走,他们必定走了水路,去通知雅水上下两郡于水路拦截!”千防万防,竟没想到自己身边出了问题,冷秋之站了一会儿,不禁懊恼自己忽略了一个人的野心。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野心才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借着冷公子的势力来壮大己身,终还在瑕背后扎了一刀,他此刻得到的,当也印证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此理。

    这头的事情还未处理完,门外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于这夜里格外惊心,许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疾步迎上去将那扑入门的一人扶住,扬声道:“出了何事?”

    鸿达捂住腹部,抬起了血污满面的脸,摇了摇头,道:“属下领命追杀那一行人,却不料,凤垨突然带人出现,我等以为他是来增援,未曾有疑,岂料,他竟阵前倒戈,助冷公子一行逃出了长风林,咱们的人,只剩几百而回……”

    冷秋之闻言身形一晃,一股凉意从头而下,令他遍体生寒,几乎站不住脚。

    “凤垨!凤垨——”不明白为何突然之间自己身边的人皆变得不再可信,冷秋之撑在桌面,然后疯了一般将桌上的东西一扫而下,狠狠咆哮道:“派人,将整个丹阳地界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凤垨,我要亲手将他千刀万剐,让他受尽凌迟之苦!”

    双眼微扬,许诺示意了一下门口的侍卫将鸿达扶出,然后到了桌旁,对着那人拱手一揖,道:“请庄主手谕,许诺立刻去办。”

    冷秋之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许诺令人拿来的笔墨,双眼一闭,轻轻摇了摇头。

    竟又让他跑了!

    三千人马预先伏击,竟还是让他跑了!

    姬瑕,为何你就是不死!为何你就是不肯让我好过!

    “姬瑕,姬瑕,姬瑕——”

    “瑕,瑕。”

    “公子,醒醒,公子。”

    “唔……”眉头轻蹙,那人发出一声低吟,醒了过来。

    “公子醒了!”充满欣喜的脸凑到了眼前,瑕看了看大家,然后抬眼看向了四周,见自己被安置在了一个山洞之中,忙双手一撑,想要起身,却被肩头传来的剧痛哽得倒吸了一口气。

    “别动!”霍昔阳将他轻轻一按,令他躺回了众人以衣衫披风铺垫的石面上,然后接过云岚递来的水囊,道:“水凉,沾沾唇。”

    瑕轻抿了一口,见众人皆是伤痕累累之貌,不禁轻叹了一声,道:“还是没撑住,要不是我,大家也能投个客栈,好好料理一下身子。”

    “不碍事不碍事,只要大家都还活着便好。”弦伊笑着往前一探,却一个不稳差点跌倒,于程颢在旁将她一把抓住,道:“刚好一点,就安静呆会,总这么冒冒失失的。”

    “要你管!”

    看他二人又开始斗嘴,那山洞中的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

    “公子醒了便好,此刻天色已晚,夜里风雪极大,赶路怕是不能了,只是……”

    看霍昔阳为难之貌,瑕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淡淡一笑,道:“妨,将箭头拔出来吧。”

    那箭本可在他昏迷之时拔出,却因他自小体质不同于常人,心有七窍玲珑之症,虽经奚昊治疗大有好转,然若神志不清之时拔箭引起疼痛,只怕受不住都人知晓,是以大家只有等他醒来,能够看见其反应才敢动手,由此,却也要让他生生的去捱那疼痛。

    霍昔阳伸手将他扶起,靠入自己怀中,弦伊则轻轻揭开他衣衫,一层一层慢慢褪去。

    山洞中燃着篝火,因想着瑕醒来要动手拔箭,云岚特令人寻来了大量的柴火,此刻正在身旁熊熊燃烧,然再大的热气,也法抑制那冷风掠过肌肤和失血带来的那种寒意。

    “公子可还受得住?”

    衣衫褪去,那白皙的肩头暴露而出,因箭杆并箭羽部分被瑕削去,对此刻将箭头拔出又多了几分困难,云岚说着便去瞧那入肉部分,因隔得近了,才发觉瑕身子隐隐透出了冷香,竟掩盖了那血腥之味。

    “我没事。”瑕垂下双眸,看了自己的肩头,道:“云将军只管动手。”

    云岚又瞧了一瞧,道:“这铜镞底有九边关,入口有三道伤痕,想来是三棱形异,若是向前拔出定要扩大伤口,我看这箭杆的断面在中,只怕差不多射透了。”

    瑕听得他的话,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好,便不拔。”

    “不拔?”弦伊在旁听得着急,一听瑕说不拔,顿时一跺脚,道:“不拔怎么办,那么大的箭头留在体内可如何是好。”

    “丫头,别急,你将方才收集的干净布料准备好,一会儿好给公子包扎伤口。”鬼翼说完将弦伊往于程颢身边一推,示意于程颢将她带开,而霍昔阳与弓也已经明白了瑕与云岚的意思,霍昔阳看了看瑕,有些担忧的道:“那箭头从身后逼出,便又要多了一道伤口,你确定你受得住?”

    弓听完却道:“我觉得可行,若是向前拔出,还得用匕首将箭头与肉分离,公子受的痛楚定甚。”

    “那好,弓,过来搭把手,将公子身子扶好。”霍昔阳点了点头,让弓到了瑕身后扶住了另一头,瑕则深吸了几口气,然后将牙一咬,别开了头去:“云将军动手吧。”

    云岚心中忐忑,以掌力将箭击出既要保证有足够的内力,又不能太过,得反而震伤了瑕,在运了几次气后,他示意了霍昔阳与弓,稳了步子,气运丹田,慢慢将内力蓄至体内,然后迅疾出掌,拍在了瑕肩头,众人听得瑕闷哼了一声,身子向后一仰,恰时,那箭头带着血肉向后射出,发出一声轻响碰撞在了地上。

    “公子——弦伊,赶紧过来。”

    那箭头穿透而出,瑕虽少受了几分苦楚,但那疼痛却依然撕心裂肺,看大家皆焦急之貌,他虚弱的摇摇头,想要说话,一张口,才发觉方才那一瞬间他竟因疼痛而咬到了舌尖,此刻鲜血顺着唇角而下,倒吓坏了众人。

    “赶紧将伤口扎紧。”

    弦伊脸色煞白,双手竟抖得止不住,霍昔阳与弓帮忙搭手,将那伤口紧束,然后将瑕放平,看他虽然脸色发白,却没有再次昏厥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公子先歇一会儿,等缓过神来咱们再来商议走向。”

    瑕喘息着点了点头,然后虚弱的闭上了双眼。待他陷入沉睡之后,霍昔阳才将众人召集到了一旁,道:“将人手分配轮流值守,等公子醒来咱们便继续赶路,冷秋之发觉公子逃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这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将军!”

    正说着,山洞外负责放哨的虎贲突然奔入,对着云岚道:“前方发现人马,人数众多,正直奔了这道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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