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11-23

    急促的脚步于皇宫高墙内回荡,只因那承诺过要回到自己身边的人必定已经回到了这里,回到了他阔别了八年的家乡。

    墨渊!

    墨渊回来了!

    法抑制的喜悦在眉间眼底流转而出,风跑得很很急,只因八年前于华浦江上送别的那人今天回来了,且,再也不用离去。

    带着欣喜奔入大殿,四下张望着寻找那人的身影,派去大晋接应他的虎贲此刻皆站在殿上,可是,却为何独独没有见到他的身影?

    “臣叩见皇上。”草草的行了一礼,风跑到云岚身旁一撞他的肩膀,挑眉道:“人呢?”

    云岚低着头,站在原地,竟连抬眼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人呢?

    人就在着宫门之外,可是……

    风的笑意渐渐凝固,他有些茫然的看了看周围,发觉整个大殿除了他一人兴高采烈之外,便连皇上的脸上都透着萧索之意。

    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发,风牵扯着嘴角再次露出笑意,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可能的,云岚,你说,墨渊他是不是回来了?他在哪?让他出来,让他出来――”重重一拳打在了云岚的胸口,云岚身子一晃,退了两步,终于抬起了头来。

    墨渊死了!在他即将回到风身边来时,他却死了,这话让自己如何说得出口,怎能说得出口。

    “风……”那呼唤透着干涩,云岚力的看着那人,然后轻声道:“墨渊……他的灵柩……在宫门外……”

    身子一个趔趄,风向后一退,站在原地楞了半晌,才一个转身看向了郑澈轩,带着万般不信,拖着步子,一步步艰难的挪到了他的面前,“啪――”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皇上,您是天子,说的话定是真的,墨渊他还活着……他还活着……是不是,是不是!”

    郑澈轩立在原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我不信,我不信――”咆哮着霍然而起,风转身向着门外狂奔。

    “云岚,看着他!”郑澈轩话音刚落,云岚已经一个闪身追了上去。

    雪花铺面,空气凉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看着远处那忽明忽暗的宫门,风突然抑制不住的落下了泪来。

    墨渊,你说过,一定会回来,你说过的!你怎能言而信!

    ―――――――――――――

    “求皇上恩准臣代替风前去韩国。”

    “政王刘劭康是个十分精明之人,风年幼,会令他的防备心减弱很多,如果是你,定要以命相搏才能得到他的信任,你却不怕死么?”

    “臣不怕!”

    ―――――――――――――

    臣不怕!

    ―――――――――――――

    你是不怕么?十五岁,孤身一人背井离乡,到那么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底层爬起,要得到那人的信任,需吃多少苦才能做到!那是风连想都不敢去想的事情,你却因为我的害怕而一肩扛起了,你说过,总有一天,你会回来,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宫墙之外的马车上静静的放着两具棺木,被大雪覆盖,成了炫白一片。风因奔跑而喘着粗气,当那棺木撞入眼帘的一刹那,他的双眼下意识的一闭,然后退回了墙边。

    “风!”云岚伸手抓住了他,他却只是力的摇了摇头,甩开了云岚的搀扶。

    八年了,自己等到的,竟就是如此一个结果。

    缓缓走到那灵柩前,伸手拂去上面厚厚的雪花,风有些恍惚的道:“为何……会有两具棺木……”

    云岚站在他的身边,看了那两具棺木一眼,将头一仰,抑制着眼中泪水,轻声道:“虎贲说,墨渊拿到朱雀尊后,令他们带着东西离开,自己却又折返……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云岚哽咽着立了许久,才又道:“另一具棺木中的人是政王身边的亲卫邱壑,在韩国,与墨渊是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便是为了这人,才回去的吗……”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打在棺木上,融化了冰冷的雪花,风喃喃自语着,突然口中一声大喝,竟不顾一切的要去揭那棺木的盖子。

    “风,放手,棺木已经封了,你在做什么!”

    “放开我,我要看看他,我要问问他,那人难道比我重要――比他唯一的弟弟,比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还重要――他为何还要回去,为何还要去送死――”风拼命的挣扎着,双手狠狠去抠那棺木的盖子,指甲因用力而翻裂,鲜血顺着那洁白瑕的雪花划出了触目惊心的红色。

    “墨渊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起来,你起来,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便不该退缩,那么现在躺在里面的人便不是你,该死的人是我才对――你给我起来,起来――”双拳砸在盖子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风疯了般爬上马车,却又被云岚一把揪住,甩了下来。

    “你冷静点――冷静点――”云岚反剪了他的双手,噙着泪水,死命的将他扣在了雪地上。

    “士为知己者死!他与邱壑做了八年的兄弟,出生入死便如同你我,若有一天,我云岚有难,你会撇下我一走了之吗?啊――”口中咆哮着,云岚在那人耳边狠狠吼道,风趴在地上,脸颊紧紧的贴着地面,眼中泪水抑制不住的落下。

    若当初郑渊主选择自己去韩国,自己没有因害怕而退缩,没有被墨渊看到而去求他,这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已经,没有如果了,便如这不可改变的结局,除了接受,还能怎样!

    车轮再起,马儿却被撇在了一旁,风的肩头勒着缰绳,拼命的紧咬了牙关,一步一步于风雪之中前行,云岚站在一边,随着他走了几步,然后一个大踏步到了他的身旁,将绳子的一头从他的肩头拿下,勒在了自己的肩上。

    风没有说话,只看了看他,然后微微一点头,两人便那般拉着马车,于漫天大雪之中渐行渐远,载着那沉重的手足情深消失在茫茫雪幕。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们是否还会做出同样的抉择?!其实很多事情,论再给我们多少次机会,再让我们做多少次选择,结果都是一样的!

    那一路上饿殍满地,逃难的百姓于寒冬之中衣衫褴褛,常有人走着走着便倒地不起,望着那蜿蜒蚁行的队伍,瑕忍不住叹息着靠入了马车之内。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朝廷的**导致百姓民不聊生,苛捐杂税重重剥削,令耕者米,种者食,老所养,幼所依,而地方的官员却锦衣玉食,这种强烈的对比令人压抑得窒息。

    “弦伊,将兑换的银子去发给此处的难民。”瑕放下车帘,收回眼神,背靠着车壁,轻声说道。

    弦伊应了一声,将在上一个城镇兑换的银子用包袱包好,然后扬声让弓停了马车,一挑帘子下了车去。

    这一路走来,光是分发给难民的银两便已经有几千两,对于钱财,瑕从不吝啬,但银两总有用完之时,是以那几车裘皮倒真真派上了用场。每到一个郡县城镇,霍昔阳都会带着弦伊,于程颢并手下几人去各大店铺甩卖裘皮,从沥泉山庄带出来的都是上等的好货色,这一路走走停停,买买卖卖,倒让银子滚了几倍,而行进之后,瑕又将银子散给了逃难的百姓们,以此循环。

    发觉马车内传来轻咳声,弓锁着眉头回过了头去:“公子的咳嗽依然还没改善么?天太冷,我来将暖炉中的炭球换一下,都一上午了,许是冷了。”

    “嗯。”车内低低应了一声,瑕直起身子一挑车帘,将总是握在手中的紫铜雕花炉递了出来,弓拿到一旁去换炭球,他却就这那半开的帘子望着车外的雪花愣了神。

    再过几日便到丹阳了,论怎样,自己都绝不能向那人低头认输,可是……

    想到丢失的信笺,瑕心中掠过了不安,兀自痴痴想了一阵,待弓换好了炭球之后,才又靠入了车中。

    “赶紧的,这风极大,省得公子受了凉。”远处传来了弦伊的说话声,夹杂着于程颢的笑声,这几日以来,弦伊与这人斗嘴少了,兼每日卖裘皮与人讲价,两人倒愈发的合拍起来,旁人看了他俩站在一处的模样,总禁不住想了别处去,弦伊没那心思,倒不以为然,反而于程颢看她不再抗拒自己,心底高兴,每日伴在身旁,倒也十分融洽。

    “走吧。”踏上马车,弦伊笑着将身上披风脱下在外抖了抖,然后道:“这一路上倒成了散财童子了,公子自己不去,百姓们得了钱财倒谢了我们,空拿了公子的名头去。”

    “我要那名头做什么,只愿百姓别这般凄苦便好了。”瑕搂着暖炉,忍不住又咳了几声,弦伊见状忙将小毯往他身上一拉,道:“都怪这次出了这事,本来公子的身子不会这般的,奚昊公子说过,若治疗不彻底,反而会并发了其他症状,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如此便如此吧,反正自小药都这般喝的,也不在乎了。”瑕说得淡然,却让弦伊听得心酸,见他闭上双眼不再说话,弦伊不禁心底一叹。

    好久没看到公子开了笑颜了,在相思谷中他与小侯爷若孩子般捉弄大家的情形已仿若前世,想到他二人在厨房里吃着那糊得难以下咽的面条,却依然嬉笑着的模样,弦伊忍不住鼻间一酸,撇开了头去。

    鬼翼打马跟在一旁,时不时抬眼去看马车,想到此去丹阳瑕将要面对的形势,心底暗暗紧了紧。

    这形势于公子这般不利,自己是否该将一切告知皇上……

    京天手中托着小盘匆匆入了长亭苑中,正坐在桌旁看的郑澈轩听到入门声急急站起,带着期待看着进门的那人,京天到了桌旁,将覆在托盘上的绸布一掀,面带欣喜道:“皇上,臣命人日夜分离,果然在那朱雀尊中发现了东西,皇上请看。”

    一个用蜡纸密封的东西被放在盘中,此刻依然没有打开,郑澈轩抑制住心底的悸动,伸手将那卷成了筒状的小卷轻轻剥开,然后慢慢展现在了眼前。

    一副清晰的地势走向图赫然跃入了眼帘。

    果然传言不假,戍当真藏有宝藏!

    郑澈轩手握那图来回走了几步,眉目间有了掩饰不住的喜悦,坐了一会儿,又站起了身来,对着京天笑道:“有了这个,瑕回到我身边的机会便大了许多,京天,他定会回到我的身边的,对不对!”

    京天没有说话,只看着他那高兴的模样暗暗一叹。

    君临天下,又怎及那人在他身边的万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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