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10-18

    “南宫让人去备水,水温开始不要太高,过一会儿再加上去,白泽过来帮着脱衣。”急匆匆进了屋,莫寒让人将白炎放入床中,然后与白泽将他身上衣衫尽数除去,用被子紧紧裹住,又令人将地坑中的火道部生起。

    “太医到了!”

    太医院提点程佑诸被御林军挟在队伍中匆匆而来,进门时已经气喘不匀,因马的速度太,令他双脚发软,浑身颤抖不已。

    “程大人赶紧来瞧瞧小侯爷!”

    程佑诸擦去额上汗珠,抖抖索索的到了床边,先是探了探那人的脉象,然后将他的手一拉而出,看了看冻伤的程度,道:“赶紧用热水泡了,下官开了药方令人去抓药,再派人去太医院将冻伤的药膏拿来,这伤可大可小,马虎不得,小侯爷至少半个月不能出了门去,屋子里天保暖,也要注意通风。”

    听他罗嗦了一大串,莫寒点点头,令人跟着他去了旁边房间开药,南宫热河从门外奔入,道:“水好了。”

    莫寒与白泽连被子一起将那人裹住去了浴池,然后浸入了温水之中。

    白炎努力的睁开双眼,却只能看见炫白一片,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只知道身子似飘在云端一般虚浮,温热的水轻轻冲击着他的身体,那麻木的四肢却仿佛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一般。莫寒三人皆一同浸在水中,揉搓着他的手臂和身子,想让那似已经冻结的血液迅速流动起来,指尖因那几人的揉搓渐渐有了感觉,十指在水中轻轻的动了动,然后那万蚁噬身的感觉瞬间袭来,令他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痛么?忍一忍!”莫寒看他眉头揪起难捱之貌,伸手去拍了拍他的双颊,想要将他那已近迷乱的神智唤醒。白炎恍惚间发觉自己浸在水里,突然之间有了一丝慌乱,身子一挣扎便要出了水去,莫寒见状大叫道:“摁住了他,他这会子神智有些不清了。”

    南宫热河与白泽抓住白炎的手臂将他往水里一拉,白炎却死命的一挣,喉间发出了骇人的咆哮:“放开我――陈忠――陈忠――你们别碰我,放开陈忠――我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小侯爷醒醒,是我们,你现在很安,小侯爷――醒醒――”

    他三人使劲的拉扯,令那人挣扎不脱,发觉自己被人束缚,白炎的身子愈发用力,充血的双眸射出了令人泛寒的冷意,抬起一脚从水中踹倒了南宫,然后身子一沉,双臂从莫寒和白泽手中滑脱,那三人低头去看时,他一个挺身跃出了水面,却在半空又被莫寒揪住,手臂被一个反扣,脸颊重重的撞在了浴池的边缘,却依然在挣扎。

    莫寒一甩满头湿发,大叫道:“抓紧他。”南宫热河与白泽奔了过来,莫寒在他颈后一敲,白炎顿时安静了下来,身子力的滑入水中。

    “呼――”那三人皆舒了口气,挟了他在水中又泡了一会儿,待他的身子逐渐升温之后,才用厚毯将他裹紧,带出了浴池。

    复温之后出现了寒战,纵身上盖了厚厚几床被子,白炎依然颤抖得止不住,莫寒让容博去寻了水囊,灌上热水之后放在了被子之内,太医院的太医又来了几位,诊断之后聚在了一旁的房间里,宫里派来了送药的太监,带来了上好的药物,细细打听了那人的情况,然后带回了宫中。

    将军府中人来人往,一时之间乱成了一团,兼有本还想着小侯爷触怒了君威,刚当上卫将军几天便被皇上责罚,等着看好戏者,却不料后竟是皇上妥协,令那些官员慌了手脚,溜须拍马之辈赶来探病,喧哗异常,令南宫热河心焦之余烦不胜烦,索性让人关了大门,除了御医与宫里的太监,任何人都不予接见,这才让那硕大的将军府暂时恢复了平静。

    白炎躺在床上,额头开始渗出大粒大粒的汗珠,顺着发鬓流下,湿了枕被。

    “他的身子开始发热了。”莫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探了探颈窝处,回头对南宫热河道:“去瞧瞧太医开的散寒气的药可有熬好。”

    “我去!”白泽应着出了门去,南宫热河到了床头看了那人一眼,口中长长一叹,道:“倒亏了他底子好,这么冷的天,若换了一般人,早就没命了。”

    “他为瑕坚持,但愿瑕也能为他坚持!”

    “缠绵公子这是做什么!”刘劭康伸手挡开一掌,身子倏然而退,却发现那人轻功极高,论自己往哪儿退都甩不开他的追击。

    缠绵不说一话,招招紧逼,厚雪覆盖地面,漫天飞絮随着两人的一招一式散舞成花,奚昊听见声音奔出房间,见那两人竟打成一团,不禁心头一急,返身下了楼便朝着两人奔去。

    “住手,别打了!你们在做什么――”

    “奚昊别过来!”眼见奚昊奔来,缠绵口中大喝,想要制止却已来不及,刘劭康本就因为缠绵的挑衅起了火气,却又不知他为何突然发难,见奚昊到了身旁,便想着用奚昊来逼他住手,遂伸手便要去扣奚昊的咽喉,缠绵见状脚步一顿,指尖一,一粒金子凌空射出,正打中了刘劭康的脉门,刘劭康本已到了奚昊身旁,被那一子打得手臂一麻,噔噔退了两步,再抬头间,奚昊已经入了缠绵怀中。

    奚昊被缠绵扣在怀中,心头怦怦乱跳着,虽然不知道他二人是为何打起来,但是方才那一瞬间自己却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刘劭康想用自己去要挟缠绵。

    指尖扣住了缠绵的衣襟,然后不由自主的用力,奚昊见刘劭康捂住手腕恶狠狠瞪着缠绵,脸上神色吓人,已经寻不到平日里彬彬有礼的模样,心底竟泛起了一丝后怕,然后骤然一回头,将脸整个埋进了缠绵怀中。

    发觉他的害怕,缠绵伸手搂住了他的双肩轻轻一拍,然后抬眼冷觑着刘劭康,一字一句道:“你救过瑕,我饶你一命,你若还敢出现在瑕身边,我便杀了你!”

    刘劭康双眼一眯,透着寒意回望着缠绵,顷刻之后问道:“我在哪露了马脚?”

    “昨夜那梧桐树下!”

    细细一回想,刘劭康仰头一叹。

    千算万算,却终是没算到……

    瑕当时的情形令自己心痛比,所以口不择言,竟被此人窥破,功亏一篑。

    自嘲的一笑,刘劭康抬眼望向了瑕的房间,然后道:“我能看看他再走吗?”

    “我既发现了端倪,你以为瑕会知晓吗?你若想要招他厌恶,大可出现在他眼前,看看他会有怎样冷漠的表情,他此生恨的,便是骗他的人!”

    双眼一闭,刘劭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身子一动,向着离谷的小径而去。

    “他……走了?!”奚昊被他二人的对话闹得一头雾水,回头看刘劭康离去,不禁不解的抬头去看缠绵,缠绵却只是伸手拂去他发上的雪花,道:“不用多问,这谷里自此便安静了,此人心机太深,我想连瑕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时开始算计的,亦或许一切都只是一个局,但如今追究已意义,为今之计,是点让瑕好起来。”

    “他喝了药已经睡着了,可是,我却担心他醒来之后该怎么办……”

    “你跟弦伊好生看着他,我要出谷一趟。”

    “这个时辰出谷做什么?”奚昊有些担忧的望了望山谷,怕缠绵走后那人又去而复返。

    缠绵见他担心,伸手将他的双颊一捧,俯身在他额头轻轻一吻,道:“上楼去,跟瑕和弦伊呆在一起,有件事我要去求证,所以这一趟非去不可,而且,我要确定那人离开了金翎城才能放心。”

    奚昊见他如此郑重,知他要去做的事情定极其重要,是以也不多言,点了点头,然后返身上了楼去,缠绵则一个轻点,翩然而上,直奔了谷外而去。

    瑕醒来时酉时已过,当双眼睁开见大家皆焦急的望着自己时,他的眸子微微一闪,然后头一偏,避开了众人的目光。

    “公子饿不饿?我去将饭菜热一热去。”那饭菜端来了几次,因不知瑕何时会醒,所以弦伊每隔一个时辰便去热一次,可是到了现在已经又凉了。

    “手还痛不痛,要不要喝水。”奚昊轻声问着,瑕将头轻轻摇了摇,待发现缠绵到了身旁后,他双眼一闭,便要侧过身去,缠绵却笑着往那床头一坐,伸手从他颈下搂过,接过奚昊递来的软枕,将他的身子垫高坐起,道:“我不骂你,你也不要避我。”

    瑕这才垂眸回过身,也不去看缠绵,只轻轻咬着下唇,低头去看自己白纱紧缠的双手。

    “我那梧桐树可被你打坏了,说,怎么补偿我。”缠绵将头一凑,抵住了瑕的额头,双眼恨恨的盯着他道。

    长长的睫毛若蝶翼般轻轻一闪,瑕那依然绯红的双眼微微一抬,看了缠绵半晌,突道:“他走了!”

    “是,走了!”缠绵心底一叹,伸手揉了揉瑕的发,感慨了此人的睿智与机敏。那刘劭康尽心机,却百密一疏,只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疏漏,便覆了他的盘棋局。他若不是事先知晓瑕与白炎的一切,而是在白炎走后才遇到瑕,又怎会知道瑕等待的是一个男子,怎会知道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又怎会说出那一番话语来。他精心布局,步步为营,如今却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救过我,论他接近我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若肯就此放手离去,我也不想为难于他,便当我姬瑕报了他救命之恩。”

    “而我呢,下午又出了趟谷,去了临风阁,小酒说,白炎的的确确来过两封信,第二封还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想来定就是册封卫将军一事来向你说明,如今那信的去向咱们也已经心知肚明,虽然不知白炎说了什么,但以你们之间的感情,想来,也不用我来多说了。”

    双眼一闭,泪水划过脸庞,打在了指尖,瑕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将缠绵一推,向着奚昊伸出了手去,缠绵却身子一歪,挤进了两人之间,道:“我的肩头借你靠,奚昊太瘦了,靠着不舒服,咯得慌,还是我的好,嘶――”话音未落,缠绵便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忙不迭的跳开了身子去。

    “夫君大人饶命,那银针还是留着扎白炎吧,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清影一闪,缠绵已经出了门去,奚昊轻轻一吹手中的银针,冲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瑕则靠在床头,看着外雪花,渐渐舒展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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