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够了没?”池璋喝道,“真以为人家傻的,听不懂你们说什么?滚滚滚!闲着没事回去念书!”
    有人不乐意了:“池二你叫谁滚呢?”
    “叫你滚!”插话是另一个少年,就是池璋那个叫戴嘉的好友。
    他大摇大摆地走过来,站在池璋旁边:“怎么,有意见?”
    瞧见戴嘉,那人声音弱了一点,小声抗议:“都是同窗,他说话也太难听了!”
    “有你们说话难听?”戴嘉不屑,“人家孔蒙不过老实点,就天天被你们孔二呆孔二呆地叫。”
    “你……”
    有人想争,被好友拉了一把,小声劝道:“算了吧,戴家咱们可惹不起。”
    戴家是朝中新贵,宸妃娘娘的娘家。
    那边,池琰看过榜单,瞥了这边一眼,像是提醒:“二弟,都是同窗,你说话也好听点,别总得罪人。”
    池璋冷笑一声:“总比你拿自家的丑事,取悦别人的好!”
    “你……”池琰面露怒色,“丑事也你们做得太难看!家有兄长,竟争起了家产,说出去不好听,也是你们做得过分!”
    池璋点点头:“好,争产的事算我们三房头上,那你说大妹妹丢人,这怎么讲?当哥哥的有这么说妹妹的吗?你也不怕连累自己的亲妹妹!”
    池琰道:“你以为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书院早就传遍了,说……”
    “说你们想抢大房的亲事嘛!所以你就把脏水拨到大妹的头上。”
    “你……”
    “难道这不是真的?”池璋冷笑,“大哥别是编了谎言,把自己也给骗倒了。”
    “怎么就是谎言了?”池琰理直气壮,“俞家嫌弃大妹,不是事实吗?她一个千金小姐,不好好在家待嫁,跑到朝芳宫去当神棍,简直丢人!”
    “哦?原来大哥是这么想我的。”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池琰愣了一下,扭头看到一个少年走近,定睛一看,竟是池韫。
    “你、你……”他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池韫笑眯眯地看着他:“大哥,好久不见。”
    池琰迅速打量了她一遍,皱着眉头呵斥:“你这是干什么?穿成这个样子,跑到书院来,也太不像话了!”
    “不来怎么听得到大哥这番高论呢?”池韫瞅着他,语重心长,“大哥,老话说,家丑不外扬。你这样在外头说我的坏话,怕是二妹也绕不过去呢!听说二妹又吹了几桩婚事,这样下去,咱们家嫁不出去的又要加上一个二妹了。”
    池琰本就理亏,此时不免有些脸红,可又不服气,说道:“我几时说你坏话了,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
    “那我说的也是事实嘛。”池韫笑道,“我反正还要守孝,迟些议亲也无妨,二妹再谈吹几个,怕是名声比我更不好听了。”
    池璋逮着机会,故意道:“我家三妹也还有两年,不着急的。”
    池琰一嘴说不过他们两个,憋红了脸,最后只得甩袖走了:“不跟你们计较!”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景,池璋与池韫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戴嘉看看他,又看看池韫,惊道:“池二,这、这难道是……”
    “嘘!”池璋拉了他一把,小声道,“这是我大妹,她改了妆扮,你不要喊出去。”
    戴嘉连连点头,偷看了池韫几眼,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池大妹妹,第一次见面,我是池二的朋友,叫戴嘉。”
    池韫笑着施礼。
    那些嘲笑孔蒙的人,已经被戴嘉赶跑了。
    他也过来施礼:“池大小姐。”
    池韫伸指做了个手势,轻声说:“二哥,我先冒三弟的名头吧?”
    池璋表示同意,吩咐两个好友:“嗯,这样好,你们千万别说漏嘴。”
    孔蒙和戴嘉都点头,改了称呼:“池三弟。”
    四人说了几句话,池璋问:“我们先去哪里?”
    池韫道:“都说天水书院的文会难得,且先去听听吧。”
    “好。”池璋自然应允。
    他们一边往里走,一边分开说话。
    池韫与孔蒙同行,顺口问他功课。
    孔蒙垂头丧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将自己这次月考说了一遍。
    后面,戴嘉扯着池璋道:“好你个池二,这几天神神叨叨的,原来请了你妹妹来书院。你怎么不早说?我也好打扮打扮,留个好印象。”
    池璋翻了个白眼:“你可别跟桓峰常禹两个似的,瞅着我大妹就像瞅着块香肉,真这样我们就断交!”
    “怎么会呢!”戴嘉忙道,“我要真那样,现在就围着你妹妹说话了。”
    池璋想想也是。
    “说到桓峰和常禹,最近几天他们老围着你转,我还以为他们突然领悟了龙阳之好,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他们两个呢?”
    池璋冷冷道:“我昨晚把他们灌醉,困起来扔到柴房去了。”
    戴嘉哈哈大笑:“这么有趣的事,你也不叫我。哎,你妹妹来书院到底干什么?别真是挑女婿吧?”
    “滚滚滚!”池璋没好气,“断交断交!”
    文会到了。
    池韫停下脚步,看着台上有人在讲解经义。
    孔蒙的课业确实很一般,想到考中有点难度。
    不过,他能进天水书院,本身资质并没有问题。
    或许不够灵活,但基础很扎实,五经背得滚瓜烂熟。
    只是,考举人仅仅背熟是不够的,他的弱点在于解题。
    题解不准,故而答得总是有些偏,又没有新意,也难怪考不上甲等。
    孔蒙见她定定看着台上的讲师,小心翼翼地解释:“这是咱们书院刚来的先生,叫吕康……”
    “……景元年间丁卯科状元。”池韫轻声说。
    孔蒙惊奇:“你竟知道?”
    池韫轻轻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位是祖父的得意门生之一,铁匠出身,二十多岁才开始习字,却一举成名天下知。
    他已经是翰林学士了,怎么会跑到天水书院教书?
    听她这样问,孔蒙答道:“这我不知道,或许是喜欢教书吧。”
    池韫却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问他:“我想见一见这位吕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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