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兮 作者:人偶无言

    分卷阅读98

    越岫目光,而将视线上移,与他对视。

    越岫的手臂在颤抖,而眼里是如要永诀的刻骨不舍。

    一生少见越岫动情。

    然后那不舍向他眼瞳深处沉没,罕见的柔情似水,却被吞入干涸的沙砾中,余下漫漫荒原,尘沙卷成风暴翻涌上来,一点点占据他的眼睛。

    他往日不是没有发病一样的失控之时,但也未如此刻冷厉。

    水瑗移上了两步。

    师兄。

    传音并无回应。

    水瑗拔了剑出来。

    什么都不要做,越岫,你做下什么,都一定会后悔。等等我。

    在越岫有任何动作之前,他突然向前。

    直觉将要受袭,越岫挥拳要把向自己冲来的人击开。但水瑗根本不管他无章法的拳路,抬剑护住自己,趁他自我挣扎中行动迟缓,早矮身就地翻滚,摸过那根金针来。

    哪怕是宫中所制金针,大约也只能保他几日清醒。

    有一时,就是一时了。

    水瑗取针坐起。太近,很少要这样面对敌人,越岫低头看他时似乎犹豫了一下才要出掌,但水瑗仍然比他更快,已丢下长剑起身来拥抱他,手臂环过他脖子,投身怀中。

    越岫本要向他天灵盖拍下的一掌,却拍到了胸口。

    后颈已是刺痛。

    水瑗在他耳边喊出来,师兄。

    犹如穿过风沙与荒漠,直达地底,在胸中最深最远处的,他赖以生存的甘泉,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伤害的人。

    他掌下顿了一顿,力道只倾吐了本能中的一半。

    但是察觉的时候,已经感觉掌心下破碎的胸骨。

    “……然后呢?”梁徵艰难地问。

    连羽讲得平淡干瘪,刻意得要隐藏自己的难受。但是只需要这个事实就足以伤人。

    “然后就是二师兄带他走了。”连羽重复之前说到的地方,“我追不上,何况你们都伤得不轻。大师兄说,三师兄受伤严重……应该,应该是活不下来的,但是你也伤得很重,你不是还活着吗?”

    梁徵不能言语。

    他不想死,一生一世也不曾如当时那样不想死。何况看看房内某些物品及伤口包扎的方式也能知道,他这里一定还有容松在。

    但水瑗……他不知道。也许乔子麟会比他和连羽更了解一同长大的师弟。

    “……其他人呢?”梁徵问。

    “姓扈的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我气得不行,和他骂了几句。”连羽愤愤道,“不过其他门派也各自损伤惨重,我们一起倒是忌惮我们,忙着收拾场面先离开华山去了。我没封闭山门,他们要敢来惹事随便来,谁怕他们!”

    像是为了赶走刚才的过分伤感,连羽比正常的程度显得要更加气愤不少。

    梁徵没有劝说他消气。

    但连羽所知的也差不多到此。

    希望梁徵尽快地休息以恢复,连羽并没有对他说太久话。

    在连羽出去后,梁徵本以为谢欢会很快进来。但是没有。

    既然有等待谢欢的间隙,他试图去想越岫的事,但门外细微的徘徊踱步声让他静不下心来。谢欢就在门外而已,不知为什么不肯进来。

    时到如今,谢欢原来还是不能对他足够坦诚——这样的认识压在他心里,滋味有些复杂。

    刚刚他还在设想如何共度余生。

    门开时进来的是容松。

    因为连羽刚去报给他说梁徵已经醒来,容松就兴冲冲地来查看他。进来打过招呼,上上下下把梁徵打量一通,又循着穴位脉络伤口位置到处按他一按,一一相问,还算满意。

    梁徵等他停下来转身去桌边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才问:“容兄弟从京城来?”

    “对,就是来的时候没想到你们这里这么多事。”容松擦了把汗,“不过梁大哥没事太好了。”

    “凌姑娘有消息带给谢欢?”梁徵只能这样想。

    “咦,你也知道了啊。”容松不提防他问,马上就一口气地说,“我觉得谢公子是要回去做官,他还说不是。梁大哥他不会骗你,你说他回去要做什么?”

    回去做官?

    梁徵一愕。

    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门还开着呢。”谢欢懒洋洋地在门边说,“你不要在我听得到的地方胡说八道。”

    容松要不服气,“反正你不是要回去么?不是当官去还是什么?”

    谢欢看梁徵,“总之不是去做官。我只是得去接一个人。”

    “接人?你……”容松心虚地说,“你们全家不是死光了?”

    谢欢横他一眼。

    “你外甥?”梁徵问,记得离京前凌微所说,关于了非的儿子,青皇的弟弟,巽阳王。

    谢欢踌躇了一下,“还有我弟弟。”

    梁徵因为讶然而微微朝他睁大眼睛。

    “……查抄捉拿谢府中人时,我弟弟还被青皇藏匿,也就没能一起处置。青皇说,我救过他,他也给我多留一命。”谢欢往梁徵床边走过来,看着他的眼睛解释,又是自己失笑,“我想青皇只是那几天忘了这事,事后为难我那话还说不好的弟弟有什么意思,索性卖我个人情。”

    “他哪里需要卖你什么人情。”梁徵摇头,不希望听到谢欢说还要回去为青皇做事。

    谢欢凝视他,“在朝中,我是已死之人。绝不会再为官的。只是他们人在宫里,我不得不回去走一趟。”

    “我先出去了。”容松在后面说了一声,匆匆收了杂物,出门后顺便掩上。

    谢欢只回头看了一眼,没有管他。

    “等大师兄找二师兄回来,我陪你去。”梁徵说。

    谢欢沉默了一会儿。

    如那夜一样,谢欢一身素白。带孝之色入眼使人伤悲,但梁徵也心下觉得安慰——若他是开始把自己作为被留下之人去怀念,起码好过想要随人而去。

    至少他不再表示他会选择死亡。

    “我爹娘……你帮我葬在哪里?”谢欢轻声问。

    梁徵说了。但荒郊野外难以描述,又是他特意避人耳目地找无人处埋葬,只靠描述实难寻找。因想到时候亲身带他去就是,说不明也不打紧。 但谢欢问得极细,梁徵觉出来,因此皱眉,“你要一个人走?这么急?”

    “并不急。”谢欢靠近他坐下来,“我也可以过几天再说这件事……”

    梁徵想他在门外踟蹰时,或许就是这样纠结中的表情。

    他如此语焉不详,但这样神色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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